“你手機落在我那邊了。”盛秋剛走到她面前,就無奈地說了一句,他朝市二人民醫院的牌子望了一眼,又看向臉色慘白的盛柿,總算是恍然大悟了。
他本來就很聰明。
“你知道了?”所以才會因為同情說要做他女朋友?盛秋抿唇,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不用同情,這點小病……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盛柿沉默,緊緊盯著他,尖銳的目光像是要撥開他假相中的真實心理情況。
“你也沒帶傘吧,先到我車上去,我送你回家。”盛秋走到她身側,指骨纖長的手握著細細的傘柄,讓出了一個足夠大的位置給她,“別著涼了。”
“盛秋。”盛柿沒有挪動步子,她側過頭,凝視著他。
自從今早的事情發生后,盛柿沒再叫過他組長,可他竟覺得理所當然,可能是因為她語氣真的太像那個人了,哪怕是十年后,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盛秋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妮子怎么總是做一些很奇怪的事,“為什么?”
“因為我是——唔。”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個‘你姐’兩字,胸口跳動猛然一滯,劇烈的痛楚從中心蔓延到四肢百骸,頓時無法說話了。
盛秋看出她有點痛苦,正要詢問。
盛柿總算順了氣,才繼續說完那句話,“因為,我在乎你。”
“為什么……”盛秋微怔。
“不知道,大概是,生下來就決定好的事情了吧。”生下來就注定是你這個臭小子的姐姐。
盛秋沒想到得到這么個答案,但是——沉默了許久的心臟似乎重新注入了活力,驀然活力十足的跳動了一下。
車朝盛柿,也就是周雪居住的出租屋方向開去,盛柿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雨刷一遍遍將玻璃擦干,耳畔忽地傳來盛秋低沉的聲音。
“你知道嗎?”盛秋握著方向盤的手捏緊了,“也是在這么個下雨天,我親眼,看著我姐死在我面前。”
“……我知道。”
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盛秋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他身側的盛柿顯得極為冷靜。
“我還知道,你一直覺得沒救成她,反而眼睜睜看著她死了,所以——”盛柿腦海里又是陳醫生的話語,翻來覆去,“一直很自責,到現在,哪怕是十年后,還是這樣。”
盛秋睜大了雙眼,猛地將車停在了道路一邊。
盛柿身子朝前一傾,又再度歸位,她咬緊下唇,斟酌著開口,“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又多想把當年的事情抹掉,比起走了的人,活下來的人不該承受那么多,尤其是,這根本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她不敢看著盛柿的雙眼,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車前。
盛秋笑了,聲音聽來無比苦澀,“怎么會與我無關?她死在了半路上,她連急診室都沒到就死了……我和那群兇手只有一墻之隔,哪怕當時我只要開下門,結果都會不一樣你知道嗎?可是最后我只能,看著那群人在牢里呆了一年就出來了,沒有人是兇手?可是誰都是兇手!但是他們都不承認,他們都不承認當天推我姐下去的人是自己!可是能怎么辦?這怎么查得出來……我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兇手是誰!”
盛柿扭頭,瞧著他略有慍色的臉,終于笑了起來,“好,這樣就好,別再掩飾自己了,盛秋。”
說起來,這么多年,他炸毛發火的樣子倒是和以前沒有區別。
盛柿捧著他的臉,將他額前細碎的劉海抹開,湊上去,吻在了他的額頭上,溫熱的唇畔觸及微熱的額頭。
盛秋一驚,盛柿卻已經松開了手,笑的嬌俏,像是冬日的暖陽,雨夜的路燈,倏忽照開了陰濕心底的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