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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深宮之珠玉記

前傳惜情

“胡姬有孕了。”

瑾娘沉思半晌,最終在我耳畔輕聲說道。

我睫毛微微一顫,繼而抬起眼簾望著不遠處碧藍如洗的天空,那么廣闊的一片藍,只有幾綹白云稀薄地蕩在上面,就像是被大風刮散了無處可去,孤獨無依,只好等著下一場風起,吹來云涌。

我看了良久,方緩緩低下頭:“陛下應該很高興吧?”

聲音有些許沙啞,瑾娘趕緊倒了一杯茶服侍我喝下,然后不動聲色地道:“陛下如今子嗣不豐,高興是在所難免的,卻是不對誰不誰。”

“瑾娘你怎么糊涂了?”我正色看著她,“那是胡姬啊,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旁人不過是祈禱著她作的那些風雨不灑到自己頭上罷了。”

說完呵呵一笑:“陛下一定是高興壞了。”

瑾娘終于奈不住嘆了一聲:“娘娘您這是何苦?”

我只是沉默,片刻后忽地站起身,瑾娘嚇了一跳:“怎么了?”

“當然是去看看胡姬了,她那么年輕,又是初次有孕,我得去囑咐囑咐她,讓她小心點,這樣陛下才能一直高興著。”

邊說邊邁步往前走,瑾娘急忙攔道:“莫說現下娘娘與她是這般境地,就是尋常情況也該避嫌,萬一有個好歹,她能經得起折騰,可是娘娘您經不起了啊,陛下也經不起了。”

她說完滿面悲憫地看著我:“娘娘難道非要跟陛下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嗎?”

我心里陡然涌起蒼涼,還是初入北晉后宮那會兒,君堯親自領著她來見我,言語里滿是朗朗的笑意:“這是蘇瑾,是我身邊最妥貼的人,也只有她來照顧你,我才最放心。”

那時的瑾娘,二十有八,比君堯尚年長兩歲,為人穩重,心思細膩,她說:“即使是尋常百姓家,奴婢也沒見過似陛下與娘娘這般情深愛重的。”

誠然如她所言,那時的君堯,意氣風發,睥睨眾生,舉手投足間盡顯初登王者的華貴之氣,而下了朝堂,不過是對我百般柔情,萬種呵護的夫君。

至于那時的我,呵呵,想到這里我苦澀一笑,那時的我,宛若枯木逢春,顧君堯這三個字賦予了我全部意義。

瑾娘不負所托將我照顧的很好很好,一路走來,很多東西都在如流水般的時光里失去了原來的光鮮與美好,只有瑾娘對我的細心,一如當初,她就像是個見證者,對于我和君堯之間的漸行漸遠,她的心里或許是種更加無言的悲傷。

“月亮尚有陰晴圓缺,人豈能處處隨心所意?娘娘心里一直都有陛下,如此就應該忘記那些不愉快的,恕奴婢說的不好聽,娘娘總把心境停留在過去。”瑾娘向來能猜透我的心思,十分宛轉地勸道。

“瑾娘,我累了,我厭倦了這宮里無處不在的勾心斗角,胡姬她懷的到底是君堯的孩子,我只是想像個普普通通人一樣去看看她,這樣也不能了么?”

“那是您的想法,胡姬可不這樣想啊,她現在巴不得能有一計徹底扳倒您,而孩子無疑是最好的籌碼,娘娘何苦要去中她的暗算。”

我怔怔地道:“所謂輸贏,我若不與她斗,那她自然就是贏了,如此她還有什么想不開的呢?”

“胡姬心術陰險非一日兩日,娘娘即便不與她斗,也要處處提防,否則……”

我知道她欲言又止是何意,不過是因為現在在君堯的眼睛里,胡姬遠比我重要,我與她斗的兩敗俱傷不要緊,怕的是磨滅了與君堯之間僅剩的一點感情。

曾幾何時,我在他心中何嘗不是這樣重要,可是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頭腦禁不住一痛,我閉上眼睛,片刻后復又睜開望著天空,只見方才那幾絲白云已不知所蹤,澄藍的空中這下是真的是萬里無云,任風吹云動,天始終未動,偶然掠過一隊南飛雁,也只是轉瞬再度蔚藍如初。

“依你,那便不去了吧。”我轉身對瑾娘道。

她臉上漾開微笑:“那奴婢去把椅子挪出來,娘娘就在這廊下坐會兒,秋日的陽光,照著對身體有好處。”

我慢慢地道:“瑾娘,前些日子我睡了多久了?”

她沒料到我會問這個,一時愣了愣,爾后道:“半月有余,太醫說娘娘心上受了刺激,身體……也只有靜養著罷了。”

我點點頭:“那今日出去走走吧。”

瑾娘思忖片刻:“也罷了,眼下木芙蓉開得正烈,不妨就去賞賞吧。”

“木芙蓉花色雖艷麗,終究莫若紅楓沉靜,眼下這個時節倒也適宜賞楓,那一條小道想必是不常有人去的。”

瑾娘見我如是說,也不再有異議,只進屋拿了一領茶色云絲披風替我束上,道:“那個地方有些遠,奴婢陪您過去。”

我便搭著她的手慢慢走出廊下,快至宮門口時驀然頓住腳步回身望了望,瑾娘奇道:“娘娘看什么呢?”

我迷惘地轉頭看向她:“剛才是初花在叫我嗎?”

瑾娘臉色一黯:“娘娘聽差了,沒有人叫您。”

“那我怎么好像聽見有誰在叫‘瑤惜瑤惜’?”我喃喃自語,而瑾娘已引著我步出了悅瑤宮。

許久不曾出來,周遭景物一切如舊,去往御花園的路上秋風瑟瑟,東南角那一圃子紅菊開得正盛,我不由佇足觀望,笑向瑾娘道:“我年輕那會兒最愛薔薇,還是在羅陽宮時,有一種名兒叫做‘朱千薔薇’,乃薔薇中的上品,那花開得也就跟這紅菊這樣好,這樣紅,記得還有一首詩,怎么念的卻想不起來了。”

瑾娘笑道:“那娘娘日后天天到這兒走一會,多賞幾次只怕就能想起來了。”

我笑而不語,搭著她的手慢慢走了過去,眼看著那紅若云霞的楓葉近在眼前,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偏在這時灌入耳中。

我微微一轉眸,視線中出現了一藍衣和一白衣兩位女子,翩躚裊娜,嬌笑連連,正是胡姬與胡嫣。

瑾娘低聲道:“既然已經碰上了,那娘娘斷無避讓之理。”

我從容不迫地走過去,胡嫣先止了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曼聲細語:“許久不見皇貴妃娘娘,嬪妾只當您的病將養的差不多了,誰料比從前竟愈發瘦了,可見這宮里去了一個陸太醫,其他的沒有一個濟事的,也太不了解貴妃娘娘的病情了。”

我置若惘聞,只看著胡姬:“你初次有孕,又尚未過三月之期,切忌要小心著點,逛一會子就回宮吧。”

胡姬一雙似狐貍般的美目看了我許久,面上淡淡浮起一抹微笑:“貴妃娘娘說的有理,不過陛下卻囑咐嬪妾要多出來走動走動,太醫也說這對腹中胎兒是有好處的。”

胡嫣掩嘴輕笑:“貴妃娘娘從無生育,想來對這方面也不甚了解,不過您放心,有我伴著姐姐,多走一會子也是無妨的。”

瑾娘不動聲色地開口:“小昭儀說話一向口無遮攔,不過到底也該注意著分寸,免得有朝一日不慎崩了牙齒!”

胡嫣聞言氣得臉色通紅,她在瑾娘手底下吃的虧多不勝數,這次亦未敢多加分辯,停了停曼然道:“貴妃娘娘何需此時裝好人,半月前掌摑姐姐的那一慕難道忘記了嗎?”

既然她非要舊事重提,那我也沒必要假以辭色,來來回回望著她們那如花朵般嬌嫩的臉龐,我一字一句道:“如果可以重回當日,我一定會打的更重!”

語畢轉過身:“瑾娘,傳本宮口諭,這條楓林晚道日后不允許閑雜人等靠近,若違令,苔刑,再違令,杖斃!”

瑾娘恭敬福了一福:“奴婢遵命。”

我再也懶怠說一句話,抬起腳大步往前走,蕭瑟的秋風一下一下吹起我的茶色披風,我行走在漫漫紅葉下,入眼皆是秋意正濃,而落在心上,恰成了愁。

我不可遏制地想起初次踏入這條小道的情景,也是刮著這樣的秋風,君堯把自己的墨色披風解下罩在我的身上,然后緊牽我的手往前走,我十分順從地跟著他,許久誰都未說話,他偶爾偏過頭來看我一眼,我亦抬頭看著他,相顧無言,只是會心一笑。

多少靜好的歲月都凝聚在了這一條路,然而若干年后到底剩了我一個人在走。

傍晚時分胡姬小產的消息傳來,她的動作永遠要比我快一步。

我淡淡道:“沒了就沒了吧,后宮嬪妃良多,有福之人總多過沒福之人。”

瑾娘嘆了一聲:“可恨她竟把過錯推到娘娘身上,說是受了娘娘幾句氣話,走路不慎摔了一跤這才導致了小產。”

我暗自笑笑:“怎么沒的只是隨她說罷了,重要的是有沒有人信。”

話音才落,忽聽殿門外有內侍高唱:“貴妃娘娘接旨!”

我不禁喟嘆:“還真就有人信了。”

邊說邊起身走上前,宣旨的是****義,甫一進來便先向我行禮:“臣見過貴妃娘娘。”

我不動聲色道:“有勞王大人了,不知陛下這會子讓大人過來傳什么旨意?”

他欲言又止,情狀似是不忍,我便道:“不拘什么旨意,省了王大人宣吧,本宮接了便是。”

****義滿面無奈:“大昭儀以死相逼,陛下纏不過,這才……”

說著又頓住,躬身道:“貴妃娘娘安好,臣告辭。”

待他離開,瑾娘將那卷明黃色的絹綢展開一瞧,怒道:“陛下過分了!”

“不過是遷出悅瑤宮罷了。”我抬眸正視著瑾娘,盡量不讓目光流露出凄涼,“悅瑤悅瑤,如今我都已這樣了,哪里還能當的起這兩個字,即便住在這里,又有多少意思?”

說罷云淡風輕一笑:“幽蘭殿是我初入宮住的地方,時有蘭花綻放,一直深得我意,瑾娘,我們即刻過去吧。”

“遷也罷了,奴婢氣不過的居然是暫遷,陛下也太……,罷罷!這悅瑤宮不住也罷!”

瑾娘少見的動了氣性,即刻就下去準備著,許是站得久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時腳下虛浮一晃,幸得香珠在旁扶住,我低聲道:“瑾娘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去幫幫她。”

香珠眼圈一紅,終究沒說話,點點頭去了。

偌大的殿中便只剩了我一人,我展眼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陳設,皆是悅瑤宮落成后君堯特地著工匠精雕細琢打造出來的,每一件都價值不扉,毫無雷同之處,這些年過去,我從未細細看過它們當中的任何一件,我喜歡的向來只是這座宮室的名字:悅瑤。

繁華散盡夢一場,呵。

幽蘭殿一直都有專人打掃,甫一進去,便見廊下數盆四季蘭迎風幽幽綻放,那負責打掃的宮人見我盯著看便道:“殿中無人居住,每常都是陛下過來照看著,它們才得以長勢這樣好。”

心中微微一動,驀然想起當年他題過的那兩句舊語: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

然而再一想到此間日中,終究還是默了下去,隨即轉身步入殿里。

案上依舊設著筆硯、宣紙,連墨都尚未干,可見那宮人說的話不假,而透過這一切,我仿佛看到了當初自己坐在這里為他臨摹,巧笑倩兮的樣子,隔了數年,竟恍若還是在昨天。

瑾娘端著燭臺走過來:“戍時二刻,娘娘該安歇了。”

我點點頭隨她進到里間,寢殿的陳設還是按照當初我的喜好,床上掛著天青色的帳子,銅爐里燃著梅花香,妝臺邊擺著一架墨煙石鼎,我四顧望了望,緩緩坐到妝臺邊,香珠端來水,瑾娘動手為我卸妝。

待她們忙好以后我轉眸移向銅鏡,不覺吃了一驚,因為脂粉盡卸的原因,那老態竟是一點不加修飾地顯現在臉上,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眼神布滿了滄桑與落寞,和些許的不甘與悲哀。

我已經三十一歲了,韶華漸老,放眼整個后宮中的鶯鶯燕燕,年紀最長也不過十八,她們表面尊稱我一聲“皇貴妃娘娘”,背地里不過輕蔑地一聲“老女人”罷了,我忽然之間覺得可怖,這偌大的后宮,竟沒有人陪我一起變老。

“瑾娘。”我哀切地叫了一聲,手指撫上眼角,“你看,我竟這樣老了。”

瑾娘平靜地道:“紅顏易老,誰都躲不過的,娘娘只要心里看開一點,姿態便是最雍容的。”

說完將釵環等物收了:“奴婢去端一盞牛奶來,娘娘早點安歇吧,越晚睡您越睡不著。”

待她走后我拿起梳子梳頭,未曾想發質也是干枯脆弱,梳了沒幾下竟一連斷了兩根,透過銅鏡,隱約看見其中有一絲白色痕跡,我慌忙扔了梳子,湊近鏡前仔細地尋找,爾后死命一扯,接著整個人無力地趴在妝臺上,一陣復一陣地咳嗽。

瑾娘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輕輕替我捶著背,也不說話,只是待我止了咳以后才扶我起來,正要移燈就寢,忽見香珠面帶喜色地走進來:“陛下來了。”

我和瑾娘同時一愣,未及說話就見君堯已走了進來,不是朝堂上的服飾,我便知他是從何處來,心里不禁一沉,他近來不大愿意見我,如今居然肯在這個時候來必定是有事,而且還非同尋常。

果然他對瑾娘說:“你先退下吧,我和貴妃說幾句話。”

因著遷宮之事,瑾娘心中有氣,回答的也不大好聽:“陛下既然是要走的,那就快著點兒說,貴妃娘娘近來睡眠淺,戍時初是必定要入睡的。”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君堯的臉色有些訕訕,我笑道:“瑾娘大約是累了,陛下莫往心里去。”

他點點頭,隨即看著我:“瑤惜,胡姬的孩子沒了。”

我心里一痛,為了掩飾只得從妝奩里拿了一枝玉花簪,只作意態閑閑地放在手里把玩著,輕聲道:“她也是個三災八難的身子,命太醫好好調理著吧,來日方長……”

孩子總會有的,這一句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她說是你的責任,我自然是不信的。”

他的聲音低沉,我自始至終未抬頭,只靜待著他接下來會怎么說。

“可是她情緒很大,兼著小產之后身體異常虛弱,瑤惜,你去給她道個歉行不行?”

我聽著他略帶急切的聲音,本就零落的心霎那間像被撕成了碎片,疼得我不知該如何呼吸,玉花簪的鋒利劃破掌心,我不動聲色地籠入袖中,爾后綻起一抹奇異的笑容,慢慢地道:“今日下午我不過見了她一面她就小產了,若此刻再去見她只怕她以后的身體會更加堪虞,陛下莫不是糊涂了,大小昭儀哪里用得著本宮的可憐啊?”

見我如是說,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頹廢:“當真不行嗎?”

我一字一句,緩緩地道:“當真不行。”

他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夜深了,你早點歇著吧,不要太累了。”

說罷轉身離去,至此,我才抬起頭看著他,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已習慣了看他的背影,或許這是逸今為止惟一吻合的我對他當初的記憶。

夜色蒼茫,殿中寂靜,我這才發覺隱在袖袍下的雙手竟一直微微顫抖,下一刻終于忍不住失聲慟哭:“瑾娘。”

瑾娘即刻就從旁邊走過來,我靠在她的身上哭到渾身顫抖:“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瑾娘也哭了:“忍著吧,陛下是被脂油蒙了心,有朝一日會好的,娘娘切莫放棄啊。”

我抬眸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無從知曉他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然我每次浮現在腦海的卻是十三年前在浣花村老桃樹下的相遇,那時候,他也留給了我一個背影,只不過那個背影讓我心生期待,而如此番這樣,卻是無法言說的凄涼,年復一年,桃花終有重開日,而我和他,卻是走過這一生再也不知來世會如何了,緣分未盡情先斷,我實在不愿意到頭來,那些我所視若珍寶的美麗歲月,不過盡成了一場遺憾。

紅塵借月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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