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便在劉慕嫣的計劃之中,她出手倒是迅速,才三天的時間就把原兇李木娘給抓獲了,半夏告知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是疑惑:“李木娘是誰?”
“別說夫人不知道,連奴婢等也是鮮有耳聞,李木娘是去歲一起選上來的八位秀女之一,乃地方官宦之女,聽說她當初進選的時候因對上了陛下提的一句詩故而被選中留宮,可奇怪的是才入宮沒幾天就得了病,后纏綿病榻大半年之久,及至漸漸好了卻早已被陛下遺忘在不知哪個角落里了,她平時也不大和別的嬪妃走動,至于夫人就更是沒見過她了。”
“那怎么能斷定她就是此事的罪魁禍首呢?”
半夏往前近了點說:“聽聞日前吳順儀去她住的知秋軒小坐了片刻,竟意外在她的房中發現了木偶人,吳順儀留了個心眼,于次日稟告了賢妃娘娘,賢妃當即就命人搜捕了知秋軒,結果真的搜出了上面寫有劉淑容生辰八字的木偶人。”
我沉思片刻:“那李木娘自己怎么說?”
“其狀瘋瘋顛顛,說什么這宮里頭的人都是惡鬼,一個個都該死,賢妃無法,只得命人塞了她的嘴巴,又傳太醫診治,結果太醫診了說她乃郁久積成心疾,所以才做下了這等罪大惡極之事。”
我頓了頓:“那劉淑容那邊呢?”
“自然是將計就計,聽聞李木娘被抓,她馬上就失足落水,接著傳了陸大人診治,“孩子”順理成章的沒了。”
“半夏你不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嗎?她正要找個人頂罪,結果那個人自己就送上門來了,哪有這樣巧的事?”
半夏點頭道:“是啊,奴婢也覺得有點說不通,那李木娘確然是個有罪之人,可怎么不早不晚的偏偏在這時露出馬腳來了?”
“既然她擅厭勝之術,那蟹爪一事就不可能是她所為,莫非在她之后還有其他人不成?”
半夏想了片刻想不出來,只好道:“誰還去翻那件事?如今自然是一并算在李木娘的頭上,剛才回來時聞得陛下震怒之際下了幽死令,這會子怕是人都不在了。”
我默了半晌:“罷了,如此也省的冤屈別人了。”
停了停又道:“半夏你去準備一下,今天我要去看一看劉淑容。”
半夏替我束了一領孔雀色云緞斗篷,我搭了她的手慢慢走出樂云宮,玉晚堂中盛開著大片的晚香玉,甫一進去,鼻息間便彌漫了清淺的花香,在宮燈的照耀下綻放出別樣的美,有宮人迎接出來,我讓半夏把帶來的兩枝紫山參交給她,然后走到里間,劉慕嫣正懶懶地靠在榻上,見了我進去欠身笑道:“勞駕夫人親自來看視,真是折煞慕嫣了。”
我坐在旁邊的子上:“你畢竟也是‘失子之人’,我來看看你也無可厚非。”
劉慕嫣掩嘴一笑:“陸太醫的醫術有口皆碑,這一點夫人是不用擔心的。”
“陸大人仁心仁術,這一點你也務必記住了。”
她坐直了身體:“我只領夫人的情就是了。”
我轉而問道:“李木娘之事你怎么看?”
“自然是在意料之外,雖然這剛好是我想要的結果,但卻掩蓋不了背后另有隱情,厭勝之術證據確鑿乃李木娘所為,那蟹爪之事呢?很明顯這之后還有另一個人,卻因為李木娘混淆了大家的視線。”
她見我不語暗自笑了笑:“想必夫人是和慕嫣一樣的看法。”
“我是什么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能把握住怎么做,來日方長,你望自珍重。”
我說著便站起身,劉慕嫣理了理頭發,慢悠悠說了句:“夫人覺得,吳順儀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心下一動,抬眼凝視著她:“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她淡淡一笑,“只是覺得吳順儀是個挺聰明的人,那李木娘因患心疾對誰都有敵意,卻偏偏和她說得上話兒,最后也因此送了自己的性命,夫人說到底是李木娘太蠢還是有些人別有用心呢?”
我不動聲色道:“不管是哪一種對你總是有益無害的,不正好成全了你嗎?”
“那可未必。”劉慕嫣的眼中閃過一比不屑,“夫人可別忘了,我的“孕事”可是只有你和陸大人知曉,其他人安的什么心我可不敢妄意揣測。”
隨著她的話我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了吳若君秀若蘭芝的臉,以及那紅艷艷的指甲,心里生生打了個寒顫,只聽劉慕嫣接著道:“素云說那****去司膳房領秋蟹時剛好遇見了吳順儀的人去取燕窩。”
停了停冷哼了一聲:“只我去領過秋蟹?說來也真是好笑,這宮里頭的人借個方便兒想從外邊兒弄點東西進來還不是容易的事么?況且秋蟹只是尋常東西,有幾個知道蟹爪是可令孕婦墮生胎、下死胎的大忌之物?”
“所以你懷疑是吳順儀所為?”
“只是猜測罷了,沒有證據的話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對吳順儀其人我不了解,不過在此之前她一直頗獲恩寵,這一點想必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后來隨著朱喬有孕,陛下在她身上的心自然便淡了很多,她不是擅長那什么鶴舞嗎?聽說有一次特意在池邊大費周張搭了個小臺子跳給陛下看,結果才跳了一半就被朱喬以身體不適為由請走了,這看起來雖是小事,但實則最戳人心,不怕夫人笑話,我是受不了的,吳順儀是個什么脾性,夫人應該是比我了解一點。”
我默了半晌方道:“心思敏感有好處也有壞處,也是因人而異,更何況若是刻意斂去鋒芒……”
說到這里卻不肯再往下說了,劉慕嫣也斂正了神色道:“夫人以后還是離她遠點為妙,總之我一看見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兒就不舒服,虧她哪點像個嫡出的大小姐!”
走出玉晚堂之后我神情怔怔的,外面氣溫驟降,朦朦朧朧的起了一層薄霧,半夏替我緊了緊身上的云緞斗篷,有些不放心地喚了一聲:“夫人?”
我半晌才回過神,轉頭看著她:“以后樂云宮再不要讓別人進了,有送過來的東西,能不收就別收。”
半夏點點頭,隨后又道:“這一切不過是劉淑容的猜測罷了,夫人也別太當真。”
我沒有接口,心里卻清楚的很,劉慕嫣的話不說則已,一說則一點一點吻合了我心中所想,我和她在某些方面似乎有著微妙的契合感,若吳若君果真其人不似其表面純良,那她無疑是比李木娘還要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