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從睡夢中醒來，遍尋不見顧君堯，經過了昨晚的事我已不擔心他的安全，因此又回屋繼續躺著，然而醒了卻很難再次睡著，只好起來坐到桌前梳洗，古樸的圓鏡還是娘生前留下來的，隔了經久的時光，鏡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塵，我輕輕拭去，爾后揭下鮫綃，鏡里頓時映出一張秀麗的臉龐，我怔怔地盯著鏡中的自己，發現雖然瘦削依舊，但以往的那種落寞與憂傷竟悄悄不見了。

我微微嘆氣，分不清是喜是悲，心里盤算著是時候告訴顧君堯我的容貌已經恢復的事情。

“屋里有人嗎？”正在這時忽聽外面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我奇怪一早上的會是誰，忙走了出去，只見來人竟是住在村西的陳大娘。

我更加納悶了，要知道陳大娘可是以說媒著稱，況且她怎么知道我回來的？又是來干什么？

未等我發問，她先笑道：“瑤惜，真的是你回來了？”

我點頭而笑：“是啊，數年不見，大娘你身體一向可好？”

“好的很呢。”她親熱地執起我的手，“瑤惜，大娘今日是給你說媒來了。”

我嚇了一跳，忙擺手拒絕：“大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

我一時不知該怎么解釋，她接口道：“你先別急，且看看是誰再說。”

她說著展開手里的畫軸，我定睛一瞧，霎時愣住了，這不是我作的顧君堯畫像嗎？怎么會在她手里？

陳大娘仿佛知道我的疑惑，搶先一步道：“你別管其他的，就只說人滿不滿意？”

“我……”

陳大娘何等精明，見我欲語還休早明白了，當即拍著我的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下來了，你們今日就成親。”

我一臉難以置信：“大娘，你是在跟瑤惜開玩笑嗎？”

她嗔怪地道：“傻孩子，成親是多大的事，怎么能隨便說說？總之你別管了，交給大娘就行了。”

她說完轉身匆匆離去。

一直到被蒙上喜帕拜天地的那一刻我都稀里糊涂的，唯有被那雙熟悉的手握住才有一瞬的清醒，同時亦覺心酸，雖然晚了點，但此生我跟他終究是未錯開，這樣說來從前的一切苦痛都值得，至少這一刻我的心里是滿足的，沒有怨尤的。

拜過天地接著便是入洞房，他揭起喜帕的那一瞬間如我所料的愣住了，半晌才道：“瑤惜，你的臉……”

我偎進他的懷里：“瑤惜本不在乎容貌，可是在你面前還是覺得有一副完美的相貌比較好。”

他用下巴抵著我的額頭：“那你覺得我是以貌取人嗎？”

我脫口欲說不是，但轉念一想，抬頭注視著他：“你說是不是？”

他呵呵一笑：“其實這個問題既好回答又不好回答，但凡美色總是為人所慕，譬如我當年在浣花村初見你時頗為驚心，但我始終覺得那樣的感覺一生也僅此一次而已，別人可能會說那是對美貌一見傾心，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僅僅是因美貌，還有更多其他的東西，總結成一句話大概就是，貌美之人常有，而能讓我心動者卻不常有。”

我心里滿滿的甜蜜，嘴角噙著笑容，仔細想了想道：“那只是以前，現在你是一國之君，全天下貌美的女子都趨之若鶩，曾經令你心動的只怕終有一日丟在腦后了。”

我本是帶著點玩笑的意味，豈知顧君堯當了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瑤惜，你還是不相信我？我若非對你情真意切，又怎會特地和你舉辦這樣一場儀式？”

我笑著解釋：“你如此說，那瑤惜既然答應和你成親，自然就是愿意相信你的，剛才的話只是我試探罷了。”

他把我擁入懷中：“瑤惜，我們以后都不要再分開了。”

“嗯，此生，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