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因為琴的樣式做的是她最稱手的伏羲式,前后用時也就半個多時辰。看著一把漂亮的琴就那么在她手下完成,一個個都被吸引了過來,又一次在心中覺得大姐姐好厲害。這東西,他們沒有,在鳳府后院卻見過。安佩澤的那些女人,給他生了孩子才會安排進后院,花瓶女居多,有才情的也有那么幾個。
擦拭干凈,進行的最后的調試,手指滑動,小彈一段,試音。
雖是隨意彈奏的,他們也不懂琴,卻也覺得異常好聽,比家里那里姨娘彈的好聽多了。其中以安潓為最,被深深的吸引,大姐姐說過要教她彈琴的,雙眼亮晶晶的望著安瀾。
小孩子最純粹的眼神,便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打動。安瀾對安潓招招手,“過來。”
安潓有些激動的上前,想要伸手摸摸又不敢。
安瀾拉過她的小手放在琴面上,“這琴日后就給安潓了。”
安潓激動得難以自已,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大姐姐說話向來算數。作為姐姐應該禮讓其它弟弟妹妹的,可是實在想要,一時又有些猶豫。
“放心,只要你們想要,人人都有份。”
“謝謝大姐姐。”安潓喜笑顏開的將琴抱進懷里,像得了最珍貴的寶貝。
出門前,安瀾將兩個小廝與奶娘叫到跟前,“記得,多嘴多舌之人,我最不喜。”看了兩個奶娘一眼,教兩人一哆嗦。兩個小廝倒是恭敬的垂頭站著,二人原是學過規矩的,不似兩個奶娘來得匆忙,什么都不知道。
安瀾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原是習武所致,她所習之武具有煉勢之能,在一般人身上效果并不顯,然安瀾骨子里似本就自有威儀,便將這效果十二分的展現了出來,一般還好,若是將視線集中在某一人身上,稍有冷意便叫人腿肚子打顫,這也是不注意便罷,注意到就存在感極強,以及鳳府的下人少見她卻覺得她氣勢更勝令人恐懼的安佩澤的緣由所在。在傅老先生那里,都是親近之人,安瀾一向平和,加之旁人習慣,所以安瀾一致未曾找到原因。經過這十多個時辰跟不同人相處,安瀾似有所覺。待過兩年,武功大成,便能收放自如。
“看好大門,莫叫人進來。”
幾人恭敬應了。
安瀾看向不遠處眼巴巴瞧著她的弟、妹,昨日一直帶著安瑾還好,今日獨自出門,潛意識還是怕被拋棄。“乖乖的,我很快回來。”此時已近黃昏,她的時間不多。
安瀾獨自一人,行動無所顧忌,很快便到了泰豐錢莊,只是時間不太巧,掌柜有客人在,安瀾也不二話,轉身便走,不是沒感覺到樓上有人瞧著她,腳下依舊未停。
站在窗戶處的是一中年男子,面如玉,蓄著短須,穿著氣度具是不凡。
直到安瀾的身影消失,那人才收回視線,回頭看著掌柜,“那是誰?”
“回二老爺的話,是錢莊的一位主顧,因緣際會,找小的幫些小忙。”掌柜恭敬的答道。
男子目光如炬的盯著掌柜,“錢忠,你雖不是我的人,但是此番我來找你,你就該知道,家里的事情我已然全部知曉,你若有事隱瞞不報,耽誤大事,你有幾條命?”
掌柜依舊垂著眼眸,恭恭敬敬,“二老爺多慮了。”
“希望如此。你且去吧,東西準備好,我連夜走。”
“是。”錢掌柜轉身,眼眸暗了暗,他不曾想到此次來取東西的人不是大老爺,而且時間還提前了幾天,安瀾的事情他其實沒準備上報,偏叫二老爺撞見了,好在只是見到一個背影,若真要追問,未必不能想法子張冠李戴。安瀾這個人他摸不透,面對的又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如此,未征得安瀾同意之前,不敢將她的身份說出去,免得得罪于她。
事情有變,安瀾也沒準備就這么回去,去看看安瑜如何了。
她在安瑜身上放了隱息香,一種常人聞不到,但是追香蝶在五十里范圍內都能找到目標,這種香粘到皮膚上,除非用專門的藥液洗,否則能足足保持一個月。
隱息香與追香蝶都是來自大庸以西的西疆,本就稀少,加上地域不同,隱息香的主料難栽培,追香蝶難養活。追香蝶很漂亮,卻小,還不足指甲蓋大。
為了養活追香蝶,安瀾想了不少辦法,后來發現追香蝶在隱息香濃郁的地方就像醉酒一般搖搖晃晃飛不穩,也不吃東西,偏偏數天時間追香蝶依舊活得好好的,只是他們不喜歡這種狀態,總是拼命的想要飛離。從這一點出發,安瀾終于找到方法,而且很簡單,就是將追香蝶放在裝滿隱息香的盒子里,追香蝶竟然呈現假死狀態,不開盒子,一月換一次隱息香,追香蝶能活三年。傅老先生等人皆是大呼神奇。
盒子內層只需鋪上用西疆人隔絕隱息香味道的灌木皮抽絲織成的絲織品,就能隔絕味道。安瀾從荷包里拿出拇指大的小盒子,打開,盒子從中分,兩邊具是隱息香,隔兩層紙,追香蝶居其中,香味不影響,它身上卻不會沾上隱息香,方便使用。用指甲將追香蝶輕輕挑出,追香蝶很快醒來,立馬就扇動翅膀。盒子一關,味道消失,追香蝶恢復正常,又自發的追蹤隱息香的所在。
追香蝶在沒有隱息香的地方活不過三天,所以每使用一次,它的壽命就急劇的縮短,安瀾一直都盡可能的少使用。
安瀾很快就找到了安瑜所在,在鳳家附近。安瀾并不意外,整個石泉縣城就那么大,鳳宅又是這兩天全城議論的對象,只要不是蠢得無藥可救,不管被扔在哪個犄角旮旯找到鳳宅都是遲早的事。不過因為那幾樁大命案,鳳宅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禁地,沒人敢在附近轉悠,生怕被人盯上。
一天沒吃東西,安瑜又饑又餓,鳳宅雖然沒有被燒光,但也差不離了,大門側門后門具是被封,就算之前不相信安佩澤“死”了,在聽到別人議論之后也該明白,安瀾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不過,安瑜很顯然不死心、不甘心。在鳳家孩子中,他才是真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果他繼續這么下去,撐不了多久。
安瀾轉身走了。她相信人的潛質是無窮的,不要低估任何人的求生本能。
不管是他與狗搶食,與乞丐爭地盤,偷東西,還是與人打架,被人驅趕,只要是不危及性命,安瀾都不會出手。小偷小摸即便是被主人家發現,基本上也不會對他下死手,真正可能生出邪念做歹事,也是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安瑜的狀態離那個時候還早呢,且善惡只在一念間。所以至少這幾天安瑜都不會有什么大事。
安瀾決定,等立祠、家祭之后再來看他。
安瀾希望他不要走上邪路,雖不至于就此放棄他,但有過邪念的人,即便浪子回頭在日后遇到事情也更容易起歪心思,那時候,他的一念就關系到全家人,絕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人選。
安瀾順手買了兩只烤鴨帶回去。
孩子們很高興,大姐姐回來了,還有香噴噴的烤鴨,吃在嘴里,似乎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香。
晚上,收拾妥當,各自回房歇下,安瀾依舊一邊寫些東西,一邊給安瑾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