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半個時辰,一群小的或是看書,或是午休,或是做別的,都有各自的丫鬟小廝奶娘伺候著,安瀾另擇了地方,掃了一眼紅莊的幾個人,除卻紅莊下面的人在石泉縣城做的那些事兒,映象不好不壞?!罢f吧,還有何事?”她無視了半天,也沒能讓他們主動請辭。
臧柏飛猶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在一個武藝宗師面前耍心眼,一旦被拆穿,之前已然冒犯了一次,再來一次,說不得他們便是有來無回,而且,直覺上,武藝比不上,心眼很可能也比不上,沒說外就被一巴掌扇回來?!拔业嚷犅勛鹫呤稚嫌斜芏菊蔚乃幏剑恢兰t莊是否有幸與您合作?”
紅莊有大量上好的木材不假,但那都是用不少的人命堆出來的,他們對毒瘴有一定的克制方法,但是毒瘴千奇百怪,同樣的避瘴藥在不同的地方,起到的可能是反作用,現在突然出了那么好的避瘴藥,少損失很多人手不說,木材總量也會大大提升,能不興奮。只是還沒有興奮完,就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想從武藝宗師手上拿好處,那就得先給足了好處,還要有裝孫子的覺悟,就算如此,還未必成功。
遲遲得不到安瀾的回應,而觀她面色,始終波瀾不驚,不知道的只會以為她是歷經世事沉浮,早已練就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改的本事,可實際上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想想都是淚。
安瀾端著,他們就只有繃著,武力上被絕對的碾壓他們,憋出內傷也只能忍著。跟他們背后的靠山打交道都沒這么累,那就是一群吸血蟲。
“怎么合作?”
呼,終于等到這祖宗開口了?!澳龇阶?,其他的全交由我們紅莊,利潤三七開,您七,紅莊三?!笔裁炊疾桓?,只出一張方子,能分出這么高的紅利,在紅莊,絕對史無前例,以往類似的事,紅莊向來強取豪奪,就算某一兩次“大發慈悲”能讓出半成利就不錯了。
安瀾掃了臧柏飛一眼,她很清楚對方這么大方的原因。她了解過紅莊的生意,的確做得非常大,按照這個方式分成,除開五百萬兩的外債和安瑾的藥錢不說,基本上能維持日后鳳家每年的大部分開銷(自然,依照她精益求精的性子,這開銷絕對不會是小數目,尤其是新的鳳宅建成之后),“五五?!?/p>
臧柏飛被安瀾的一眼掃得有些僵,在心里想難道是給少了?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么?即便是宗師尊位,也是貪得無厭,這般伏低做小巴結討好也沒見她一個笑臉,也別指望她日后在紅莊有事之際出手拉一把,算了,就這一次讓她占盡便宜,日后盡量不接近就是,正要開口,卻聽到“五五”兩個字,稍一愣,詫異明顯寫在臉上,再對上安瀾的視線,忙低下頭,那似乎將他所思所想看了個透徹的眼神,讓他臉上升起了一抹羞惱的紅,羞愧自己的小人之心,惱怒平日里萬事面不改色的自己竟然完全扛不住“宗師”兩字的威壓,對方什么都沒做,自己就完全喜形于色。過了片刻,“您……”
“怎么?”
“按您說的做?!标鞍仫w覺得無力了,就算忽略她宗師的身份,也同樣讓人無法反駁,下意識的遵從,就像,朝臣面對積威深厚的君主,哪怕臣子是武藝宗師,而君主是體弱病秧子。臧柏飛低著頭輕輕的蹙眉,這種感覺非常奇怪。
“具體事宜你們找王景云協商,若沒其他事,便回吧。”
如此,自然也不敢再多停留,不管對此行是否滿意。
“等等……”
剛準備轉身的人又趕緊恭敬的站好?!澳€有什么吩咐?”
“有損陰德之事,最好少做,不為自己,也為子孫后代,錢財不過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苦為了那些喪盡天良,言盡于此?!辈粸樗麄?,為那些無辜之人,也為多拿了一些紅利,安瀾多嘴一句。
安瀾之前就有警告之意,現在更是言明,自然不敢只當成耳旁風,“謹記您的教誨?!?/p>
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安瀾不再過問,日后若再碰上,該如何便如何,是存是滅,全看他們自己造化。
打發了不相干的人,安瀾也沒有繼續再看書,看著不知名的地方,微微有些出神。
“主子?!敝x嬤嬤輕聲的喚醒了安瀾的沉思。
安瀾收回視線,落在謝嬤嬤身邊,小八安琰的奶娘抱著他,小家伙見到她,雙手伸過來要抱。安瀾微微抬手,奶娘忙上前將安琰遞過去,安瀾抱著安琰,輕輕拍拍他的背,“怎么,小八不肯午睡?”邊說著邊用手指勾著他的小手逗著玩兒。
從最初抱著這些小東西手腳僵硬到現在得心應手,看著他們白白嫩嫩健健康康,莫名的滋生了一股成就感。
鳳家的下人們,就從不曾見他們主子發火生氣,就連大聲說話都不曾,可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敢放肆,看著明明最慈和不過,面對她的時候卻都不由自主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午睡的時候卻將八爺抱到主子跟前,那就是過錯?!盎刂髯?,大概是八爺今兒玩得高興,比平日好動些,也不見瞌睡,奴婢跟小丫頭正陪著他玩兒,不曾想八爺竟然開口說話了,奴婢一高興,就抱來給主子您瞧了。主子恕罪?!?/p>
伺候安琰的人都發現了他的不一樣,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近身伺候的主子,榮辱直接關系到他們的前程甚至生死,伺候“與眾不同”的主子,心里不是沒有想法,可是也更加的精心,尤其是一家之主對自家爺與其他爺一視同仁,伺候得好是他們本份,伺候不好,少不得吃掛落。莫不是害怕有一天主子不待見爺了,于是,總想讓自家爺在主子面前更受重視些,丁點大的事都想要討好,一見小爺開口說話,就興奮的抱了來,實際在見到不言茍笑的謝嬤嬤時就后悔了,可卻沒了后悔的余地。
“哦?咱們小八說話啦?”安瀾晃晃他的小手,“安琰,叫姐姐?!?/p>
奶娘冷汗都快出來了,她平時沒少教八爺喊姐姐,但是他剛才說的第一個詞兒雖然沒聽得很清楚,但絕對不是姐姐。
不管是誰,都希望小輩開口說話后第一個喊的是自己。
奶娘真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讓你沒腦子,讓你急功近利。
逗了片刻,也不見安琰開口,只顧著抱著她手指啃,安瀾也不惱,“小八方才說什么了?”淡聲問道。
奶娘支支吾吾,急得額頭出了汗。
“下去吧,小八放我這兒?!?/p>
主子發話,不敢不從,縱然心中有千言,也只得恭敬的退出去。
謝嬤嬤不等安瀾發話,也跟了出去,這奶娘雖然比她更早入鳳家,但是規矩是她教的,身為奶娘,若不犯大錯,日后定然是要做小爺身邊的掌事嬤嬤的,依照主子對各位爺的態度,他們近身伺候的人日后定然不會差的,只是現在就想著出頭?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若是再不懂收斂,等八爺再大些,還不得被教唆壞了,這種人,主子定然是不容的。
安瀾輕輕晃著,安琰竟漸漸有了睡意,等謝嬤嬤返回時,小家伙已然靠著安瀾睡得小聲打呼?!翱蓡柷宄??”
謝嬤嬤輕聲的回了兩個字?!啊藸斠驗橥蝗婚_口,那小丫頭也不十分確定?!?/p>
安瀾微點頭,若有所思,心中有所猜測,再確定就是了。不過小八開口了,這總歸是好事。隨后,安瀾就抱著安琰看書,沒有將他送回去的意思。
下午,安瀾也縱容弟弟妹妹們玩鬧,日薄西山之際,方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