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連累了她。”安瑾微微的垂著頭,輕聲說道。本來,他對那個生了她的母親沒什么感覺的,想到她對大姐姐惡毒的詛咒,不由得染上了幾分恨意。她憑什么恨大姐姐,她有什么資格恨大姐姐,造成她一生不幸的是安佩澤,她自己無能改變什么,就把怨氣撒在大姐姐身上,她受多大的罪都是活該。
不要說他心里陰暗,不要跟他說什么孝道,他什么都沒學過,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慢慢知道了又如何,養他的是大姐姐,教他的是大姐姐,大姐姐擔起了母親父親老師的一應責任,要孝,也只會孝她。最好日后別讓他碰到安佩澤,不然看他不整死他,反正已經跟著大姐姐離族,連約束他的那層禮教都沒了,安瑾心中冷笑不已。
安瑜的情緒波動最大,在他看來,安瀾發毒誓的起因是他。他愧疚自責,各種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心頭一梗,喉間涌起一股腥甜味,卻被他深深的壓了回去沒吐出來。
其它的人對安瀾更多是感激,原本安瀾可以不理會他們這些拖油瓶的,那樣也無從指摘,別人也不會知道。而這份感激,隨著他們的成長,隨著他們知道的越來越多,隨著他們歷經世間百態,越發的厚重,對兒孫耳提面命要他們孝順安瀾,直到死,都還在念叨著長姐。
而現在,大的就開始對小的念叨要聽大姐姐的話,要乖乖的讀書,日后也要孝順大姐姐。在他們看來,毒誓已經存在,改變不了,不過,大姐姐不會離開他們,卻讓他們心里詭異的有些開心,關于這一點,哪怕彼此心知肚明,也不能宣之于口。
安瀾進書房的時候,看到他們比任何一次都乖,他們的心里想什么大概也猜到些,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在掃到垂著頭的安瑜時,輕輕的蹙眉,走過去,一巴掌拍在安瑜的后背,安瑜噗的一聲,鮮血吐了滿桌滿地。其它人都嚇到了。這一吐,安瑜感覺心里輕松了不少。
“小小年紀心思那么重。”遇到這些半大不小的,說不知事有知曉些,說知事有容易鉆牛角尖,還真是讓人頭疼,想想她自己這個年齡,似乎沒讓傅老先生他們為難啊。“為什么你們將我不嫁人聽成了重點?難道不應該是我看不上那些男人才是重點嗎?”安瀾似是不解的說道。
站在門外的謝嬤嬤被安瀾的話噎住,主子,小主子們還小,您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直接,您對婚嫁這種事不矜持就算了,別教壞小主子們,尤其是小姐們,如果日后做客在外,將這些話掛在了嘴邊,便是再出色,這名聲也壞了啊!還有,這可不是您平日會說的話,您還是保持您高貴冷淡的性子比較好。
謝嬤嬤越想越不對勁,不行,她背地里得跟小姐們多說說。
“行了,你們別多想,不嫁人,與我而言,反倒更自在些。還是說,我日后老了,你們不準備奉養我?”
“怎么會?”“奉養,肯定要奉養。”“我奉養大姐姐。”……七嘴八舌的就嚷開了,似乎為表真心,那嗓門還特別大。就連會嫁人的女孩們都不甘落后。
安瀾也終于體會了一把傅老先生口中的“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閉嘴,昨天的篇章,挨個背,背不出來,罰抄百遍。”
情緒激昂的大小豆丁瞬間變鵪鶉,安瀾平時很少考校他們背誦,但是一旦背誦,不能不流暢,不能錯字,一點點錯誤都算沒通過,懲罰也狠,所以平日都很自覺的將學過的東西背得滾瓜爛熟,可是現在要背昨天的?看看自己的小手,抄一百遍,會不會腫得像饅頭?
結果不錯所料,就只有安瑾順利通過,想想安瑾就算是沒有通過也不用罰抄,于是羨慕嫉妒了,那幽怨的小眼神不要錢的一堆一堆往安瑾身上送。
安瑾很受用,很享受。
安玨都覺得手癢,想揍他怎么辦?
他們的注意力轉移了,安瀾也滿意了,總是在一些無聊的事情打轉,她也覺得煩,尤其是這些破孩子是她弟弟妹妹,不能隨隨便便就打發了。日后在遇到類是的事,就另外給他們找點事做,沒有時間,大概就不會想那么多了。
在幾個小院打通之后,安瑾也單獨的有了屋子,在安瀾的旁邊,他現在身體狀況穩定了一些,相隔很近,即便是晚上有什么不好安瀾也能即刻知道,即便是親姐弟,安瑾實際上也是八九歲了,分開住更方便一些。
晚上安玨就跑進安玨的房間,偷偷咬耳朵,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即便是有人看見也不會當回事。
安玨將白日沒說的話跟安玨說了。
“那筆錢我知道,在普通人家或許算非常多,實際上還遠遠不夠你的藥錢,更別說我的藥了。你沒說也好,也免得大哥以及弟弟妹妹們誤以為我們家有很多很多錢,以為大姐姐是在用那錢養我們,如此,說不定就理所當然的享受,不會體會到大姐姐的辛苦,你就當不知道這事,不要跟別人說,知道嗎?”不是安瑾惡意揣測自己的兄弟姐妹,正所謂人心難測,世間的白眼狼還少嗎?他要防著些,不要大姐姐辛辛苦苦養育他們一場,最后還落不得好,受他們埋怨,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若是真出了不知好歹之人,即便是血親,也別怪他心狠手辣。
“二哥,我知道了,跟誰我都不說。”
安瑾知道這個與自己最親的弟弟單純,但也最是忠義,相信他不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這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弟弟,日后不會讓他失望的的?!
說完了這事,安玨又開始抱怨背罰抄的事情,“明天就要寫完,大姐姐真狠。”一邊說著,一邊還在床上耍賴一般的滾了兩圈。
安瑾面帶柔色的看著安玨,也不說話。
要知道安瑾看上去比安玨小得多,卻像長輩看小輩的神情,帶著縱容與寵溺,那畫面怎么看怎么詭異,就算是準備來看看安瑾情況的安瀾,見到這畫面也不由得頓住腳。
安瑾看到安瀾,眉眼自然的笑開,“大姐姐。”
安玨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似乎發現自己剛才做了蠢事,還被抓個正著。“大姐姐。”
“嗯。”安瀾應了一聲,上前,查看了一下安瑾的情況,比昨日又好了一些,雖然只是很細微的一點,還是逃不過安瀾的“法眼”。“氣感又強了一絲,繼續保持。”
因為全身筋脈不通,想要在丹田練出氣感,是非常困難的,安瑾從開始到現在不足兩個能有現在的水平——弱得隨時可能消失,在安瀾看來已經是很難得了。
安瑾每天修煉,他自己感覺不出來進步與否,安瀾似擔心他氣餒,才會三五天說句類是鼓勵的話。安瑾知道安瀾的用心,實際上,根本不用她如此,安瑾也會一直堅持下去,哪怕一直不成功,他也會一直堅持,只是因為知道大姐姐性子冷淡,做得遠比說的多,難得能享受一會她口頭上的關懷,所以安瑾只是每次應了,從不做多余的事情,不保證,也不表現得非常有毅力。
安瑾又哪里知道,他的那點以為背掩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其實安瀾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因為他想要,不過一句話而已,安瀾也愿意配合,因為他身子最弱,缺憾太多,安瀾難免偏他一些。
安玨知道安瑾修煉內勁的事情,不知道有多羨慕,從知道之后就沒少磨著安瀾教他,可是安瀾始終沒有松口,明明知道不會成功,安玨還是不由自主的又膩了上去。“大姐姐~”
那余音拖得老長,膩得讓人快要起疙瘩了,第一次安瀾還動了動眉頭,現在安瀾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