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我們欠他的。”安瑜頗為愧疚。“不過,長姐的誓言他理當早該知道,現在即便沒成婚也該是好事將近,他還來找長姐,是不是不妥當。”
之前氛圍太融洽,安瑾還沒想到這一點,聞言,冷笑一聲,“長姐不嫁他,他就另覓下家,想的倒是挺美,他若真對長姐情根深種,就該為長姐守身一輩子,我們欠他是一碼事,他若對不起長姐,就別怪我日后給他找不痛快。”
安瑜理解安瑾這種近乎偏執想法,不管世道如何,不管是不是女子都該低一頭,不管萬事都是女子吃虧,長姐于他們的重要性遠遠超出這些,在他們的認知里,長姐一切都是對的,哪怕因由出在長姐身上,別人只是順勢而為,其結果但凡對長姐有半點不好的影響,那么,錯的就都是他們,就別怪他們做弟弟妹妹的記恨。
“你也別生氣,事情不清楚,我們也不好妄下定論,說不得他就是非長姐不可呢?”
安瑾壓下起伏的心緒,將楚凌霄前后的言行連起來仔細的想了想,愉悅的笑了起來,“是我過激了,他跟長姐的婚約十有八九還在。”
“哦?怎么說?”
當時他說,依舊可以以“姐夫”稱呼他,而若是兩人沒有婚約在身,依照長姐的為人,是絕不會聞而不言的。安瑾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那就定然差不離了。看來,是個人品貴重的。”
安瑾失笑,這個大哥看起來是沒生氣,但是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其實這事跟品行沒什么關系,他真的退婚了,也不能說他品行不好。過失方是安瀾,這一點毋庸置疑。轉瞬間,安瑾的笑容又變得有點玩味與詭異。
“又想到什么了?”自家二弟今日這變臉次數有點高啊,這與他性子完全不符啊,有點破壞那張臉的美感啊,是被刺激到了?晚上是不是讓長姐給他加點藥?
安瑾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大概要給他很長時間的冷臉了。“我在想,安佩澤如果知道楚大哥的身份,不知道會怎么樣?”
安瑜的表情也陰了下來,要說在兄弟姐妹中,最恨那個男人的,安瑜首當其沖,那些年頗受關注,被錦衣玉食的養著,這些都沒錯,但他寧愿自己跟其他人一樣被他漠視。“還能怎么樣?當時若是知道,無外乎就是將長姐當菩薩供著,‘精心’教養我們,等長大了,企圖借著楚大哥這條線賣個好價錢,唯一的好處,長姐跟楚大哥的姻緣大概不會斷了。不過,就他那種人,楚家那邊會隱瞞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被他知道了,堂堂士族之首的宗婦,豈能有他這樣的污點,不知道會被楚家處理得多干凈。”
“他在不知道男方來歷的情況下,就將長姐賣了。”看著安瑜的表情,安瑾就忍不住煽風點火一把。讓他剛才一臉鎮定看自己笑話。
“所以他罪該萬死。”
“蠻想看看他現在知道一切的表情。”
“表情,可不是五彩斑斕,再強裝鎮定。汲汲營營,不擇手段的往上爬,知道錯過了一棵參天巨木,在悔得腸子都青了之后,就該想盡辦法挽回了。利字當先的人,指望他悔改不成?”安瑜眼中仿似漸漸凝起了冰霜。
“所以若是日后見到也不能讓他知道,不然只會給長姐增添麻煩。”
“只要這個人存在,日后必定相見,這個麻煩,我們鳳家甩不掉。我們兄弟姐妹的鳳家,在將來,會成為他遙不可及的參天巨木。”那是一種強大的野心。
安瑾看著這樣的安瑜,他早就成為了一個好兄長,正向一個好家主一步一步邁進。當兩者合一的時候,他會真正的強大,堅不可摧,所有想要傷害他家人,想要動搖鳳家的人,都會遭到他最殘酷的打擊報復。“大哥,不如我們去問問長姐他的下落,長姐應該知道。”
“好。”安瑜應得很干脆。
“大哥想干什么?”那陰沉的表情,讓安瑾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安瑜笑瞇瞇的看著安瑾,“二弟你想多了,對他一個‘死人’,我能干什么?”
好吧,安瑾也終于如愿以償的讓安瑜各種變臉,但是這一局“斗法”明顯是他慘敗啊,果然,有些人的傷疤戳不得。“那你去問吧。青峰,跟爺走了。”安瑾施施然的離開。
安瑜依舊笑著,只是那笑容是在瘆人,青陽遲遲不敢上前。
安瑜靜默片刻,喃喃低語:“現在就弄死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多沒意思,要他看到鳳家成為參天巨木的那一天,要他永遠后悔,要他痛不欲生,那才有趣。也是時候跟弟弟妹妹們叨念叨念了,免得日后遇到,被他幾句花言巧語就給騙了。”
關于安佩澤,其他兄弟姐妹其實都不怎么清楚,到底是死是活,小的幾個甚至都沒什么概念,安瑜在起初的時候也以為他真的死了,后來才從安瑾口中知道他詐死,在知道這消息的那一刻,他真的是恨不得生啖了他。
收斂了陰暗情緒,看向青陽,“小泥球,還不過來,也等著爺叫你呢?”
青陽無語,這一向沉穩正經的人,突然不正經一下,還真讓人受不了,不過也好過剛才那陰惻惻的模樣。
知道家里來了客人的人不多,而知道來人身份的更是寥寥無幾。
休息好之后,一個個都開始為明日的遷居宴興奮,這可是家里第一次宴請客人,雖然這些人跟他們多數人都沒什么關系。
而下人中,其他人都還好,謝嬤嬤倒顯得有些亢奮,這是鳳家與外接觸的開端,顯得尤為重要。她出生世家,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兩三年就能磨滅的,尤其是那些東西與現在也完全不沖突——他們最大的價值就是成為主子的左膀右臂,為主子排憂解難,如果你沒事可做,那還談論什么價值,這兩三年她雖然都很忙碌,但都沒有真正展現她的本事,沒錯,她在宴席的安排上才是真正的一把好手,她的前主子,因為有她,不管是各種各樣的花宴,還是紅白事,都遠比別家的女主人清閑無數,以致引來不少人羨慕。
謝嬤嬤主動請纓的時候,安瀾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了。
而今日,安潓提出要幫忙。
“你還小,不著急學這些。”
安潓抿了抿唇,她不知道大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么,謝嬤嬤平日里多多少少都跟他們說了一些日后的事情,要說沒有半點憧憬,那是不可能的,要說現在就少女懷春那也是絕對沒有的,主動學習這些,不是為了日后在夫家主持中饋。“只是想著大姐姐平日里諸多事情忙碌,已經夠辛苦了,不想你還為家里的瑣碎事兒操心,明日或許會有女眷上門,所以想要幫著大姐姐應酬一二。”還有一點,大姐姐不喜歡應酬外人,他們較年長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很清楚。
安瀾靜靜地看了安潓片刻,剛才純粹是覺得她小,現在卻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安潓長大了,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心甚慰。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找謝嬤嬤說,只是要量力而為,不要累著自己。”
得到安瀾的夸贊,安潓非常開心,雖然依舊矜持的微笑,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由內而外的喜悅,“是。”
等到安潓出去之后,安瀾靜思了片刻,“嬤嬤,接下來半年時間跟在安潓身邊伺候。”
因為弟弟妹妹太多,真的要安瀾完完全全的將一碗水端平,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心里是一樣的,在言行上都會有偏頗,熊孩子怎么都比乖孩子受“注視”,安潓是乖孩子,一直都是,她始終記得安瀾最初的話,在安瀾分身乏術的時候,幫她一起照顧弟弟妹妹。
如安瀾所說,她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