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離垢從凳子上起身,背對著月初望著窗外負手而立。
月初心想不會是被惹毛了,不要她,要打包退貨吧。別呀。
月初立刻起床,狗腿的跟過去。“師父,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這小人計較了吧。”
意識到離垢的氣場一冷,月初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你說你不要我叫你師父,難不成要我直接叫你的名字?”
離垢漠然道:“師父二字不許再提。不然我不會教你任何術法。”
“好,我再也不叫你師父了。我叫你離垢,那你叫我什么,月初,小月,月兒,初初,阿初?”
離垢喚了聲,“阿初”
月初愣了一下。
離垢瞥了月初一眼,溫柔道:“從今日起,我就叫你阿初。”
突然,屋外月白色的結界一閃,錦書捂著不住流血的右臂,跌跌撞撞推門進來。
離垢一個縮地成尺來到錦書面前,扶他坐下,撩開他的衣袖為他治傷。
錦書面露痛色,咬牙道:“那個死人臉女人太厲害了,差點砍斷我的手臂。”
月初一聽,一個箭步沖到錦書的面前,糾住他的衣襟。“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偷。你還我的錢袋!”
“死女人快放開我!”
“你不還我的錢袋,我就不放!”
離垢一聲冷斥,“放開他!”
聞言,月初很不甘心地松開錦書。
“大祭司,這個死女人的死人臉婢女太厲害了。靈力高強不說,下手快準狠,招招毒辣要人命。我被她堵到一個巷子里,要不是后來她發現事情不對轉身離開,我說不定就被剁成肉醬了!”
月初冷哼一聲,“敢偷我的錢,被剁成肉醬活該。”
錦書很不高興,“你個死女人不領情就算了,還敢落井下石。要不是為了你,小爺我至于這么慘嗎?”
月初冷笑:“屁大點的小孩,也敢自稱小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錦書炸毛:“你竟然敢說小爺屁大點!小爺今年怎么著也得有十三了吧。”
月初繼續冷笑:“呦呵,變聲期啊,難怪你一副太監似的公鴨嗓!真難聽!”
錦書雙目噴火:“你個死女人,等小爺傷好了,小爺一定宰了你!”
月初不怕死地挑釁道:“來啊,公鴨嗓,誰怕誰啊。”
“都給我住嘴!”
一聲冷斥,世界安靜了。
月初和錦書卻在用眼神繼續互噴,
離垢的面色有些凝重,“阿初,照錦書所言,你身邊那個婢女的身份很可疑。她應該不是婢女,而是暗衛。”
“暗衛?!”如果離垢說的是真的,如冰是暗衛,是清顏派在她身邊保護和監視她的棋子,那么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如冰的監視之中。她每天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如冰都會如實向清顏匯報。
回想如冰那副除了清顏誰都不鳥的冰山臉,還有時不時維護清顏,說他如何如何的好。她在大街上被陽緯拍飛的事就只有她和如冰知道。清顏又是如何知道的。原來她竟然是清顏派在她身邊的無間道,暗衛!
相處了這么久,月初已經把如冰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訴她,你的朋友是假的,她是別人派在你身邊的無間道。月初的心里除了被背叛的憤怒之外,就剩下失落。
看月初一副萎靡的樣子,錦書就高興了。“真是笨啊,被人監視了那么久,居然毫無察覺。那豈不是被人殺了,還要感謝人家超度你。天啊,世上怎么會有像你這么笨的人。你干脆笨死了算了。”
“錦書!”
被離垢呵斥,錦書立刻閉口不言,只是嘴角幸災樂禍的笑容越咧越大。
“阿初,你也不要太難過。今天的事,大淵帝君恐怕已經知道。你回去后定要謹言慎行。若他非要問起,你就說你是被神界的那些上神擄走的。他們想殺了你為出靜上神報仇。但是你拿大淵帝君的威名把他們震懾住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放了你。”
蝦米?上神師父居然教她禍水東引,陷害別人。有沒有搞錯!這是上神會做的事嗎?看起來正氣凜然,仙風道骨的上神師父,居然是一只深藏不露的心機婊?!
在月初質疑的目光中,離垢依舊坦蕩淡漠,“我的那位故人和神界的那十幾位上神素來不合。你和我的那位故人長得一模一樣,看壽宴上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把你當成了我的那位故人。出靜上神又出了那樣的事,神界的十幾位上神可謂對你很是仇視。那些想必恰恰是大淵帝君想要的,他要讓你徹底和神界決裂,永遠留在大淵任他擺布。所以你不要擔心大淵帝君會拿那些上神如何,他們最多吃些苦頭罷了。大淵帝君一定會讓平安回到神界的。”
所有人都說月初腦子笨。其實她是很懶,一般情況下只要不威脅生命,月初的腦子是能不轉就不轉。
清顏向來滿腹陰謀。很有可能真的像離垢說的那樣,耍手段讓她得罪神界,但也不排除離垢是在挑撥離間。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試問一個上神教唆她去誣陷同為上神的別人,真的是上神應有的品德嗎?一個只見了一次面的人,真的會冒著得罪大淵的危險帶她離開嗎?
離垢愿意幫她,僅僅是因為她和粟月長得一樣?他說粟月是他的故人,究竟是真是假?離垢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亦或是另有所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月初覺得她的大腦已經快亂成一團漿糊了。
“阿初,離開大淵你很可能會被神界和大淵追殺。到那時我也不一定能保住你。”離垢見月初心生猶疑,淡漠的眼神里夾雜著一絲落寞。他手中月白色的光芒一晃,手心躺著一根紅線。
離垢把紅線一端拴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拴在月初的手腕上。紅線拴好,旋即消失不見。
“這紅線能聯通心意。你想好了,若要離開就把手腕放到心口處,我就能聽到你的心聲,帶你離開。”離垢頓了頓,“你若是不想離開,只需要你的一滴血。紅線就會消融。從此你我之間再無干系。”
“對……”月初想說對不起,卻欲言又止。不知為何她覺得是自己誤會了離垢,心里不免愧疚。可事實究竟如何,她也不清楚。算了,如果事實證明真的是她誤會了離垢,再和他道歉也不遲。
“阿初,我讓神式送你。你走吧。”
“神式是什么東東啊?”
離垢回答:“神式就是被施了咒術的紙人。”
離垢的話瞬間就讓月初驚悚了。她要回宮,又不是駕鶴西去,干嘛要用紙人送她?
月初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把錦書又看樂了。“沒見識的土包子。”
“你……”月初正要回嘴,卻見如冰面無表情地從屋角朝她走來。“她……”
錦書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她怎么了,就是她帶你來的啊。”
“不是……她……她是紙人?!”開什么玩笑,紙人能力大無窮扛著她跑?紙人是紙做的,難道不會被壓碎嗎?
離垢耐心解釋道:“那是我月重宮的一種術法。施了咒術的紙人能與真人無異,水火不侵。根據施術者靈力的高低,神式可以身負一種或多種術法。”
好牛叉!月初亮著星星眼。她要是學會了這個術法,以后身邊就不缺小弟了。想想一大群小弟圍著她前呼后擁,那叫一個拉風啊!
月初前腳剛走,錦書就不忿道:“我們好心幫她。那個死女人居然敢質疑大祭司您,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錦書,你何時這般沒規矩了。”
錦書從來沒有見過大祭司生氣的樣子,可現在大祭司好像為了那死女人生氣了。大祭司為何要那樣維護那個死女人。那么不知好歹的女人讓大淵帝君弄死她算了。
離垢微嘆:“不怪她不信我。我著實不該讓她誣陷流云上神他們。錦書,若你是她也定然不信我的吧。”
錦書搖頭,堅定道:“如果我是她,我一定會相信您的。”
離垢墨色的眸子里含著淡淡的苦澀。“那是因為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而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無錯無錯。”
“大祭司,要是那條紅線真的消融了。我們就不管她了嗎?”
“要是那條紅線真的消融了,我就會去夜劫皇宮。無論如何,我都會帶她離開。哪怕她認為我別有居心。我都不能把她留在苦海中掙扎。要么,救她上岸,要么,陪她一起沉淪。”
離垢看著錦書,目光愧疚。“只是我那樣做,無疑會把你,把帶來的弟子,把月重宮乃至整個南疆都置于險境。錦書,稍后你帶弟子們離開吧。”
錦書從椅子上站起,撲通一聲跪在離垢面前。“不,錦書的命是大祭司給的。錦書要一直陪在大祭司身邊。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錦書都會跟著大祭司。”
離垢面色嚴厲,“你是南疆下一任的大祭司,肩負著月重宮興衰的責任,不許任性!”
“大祭司!”
離垢蒼涼道:“錦書你帶著弟子們返回月重宮后,要是發現我的月魄碎了,就意味著我已經身死魂銷。那時,你不必再等我,繼我之后成為新一任的南疆大祭司。你要愛護南疆的每一個子民,告訴他們,我是一個自私的,不稱職的大祭司。”
“大祭司!大祭司!嗚嗚……”錦書饒是強悍,終究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當聽到如師如父的離垢死訣的話語,傷心的只能嗚咽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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