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只探鳥從黑暗中飛出來,圍著我們的船,擋在船前面的巖石消失不見,我們的船開始飄動。探鳥長鳴,在前方指路。
我們坐下來,花精飛到我手上,問:“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明淺道:“你是要去救那個小女孩和她說的村民嗎?”
我道:“是。”
明淺問:“你怎么可以確定那是真的?”
我看著自己的手:“因為那個小女孩在觸碰我的手那一刻,有很重的悲傷和無奈傳過來,這不是幻術能偽裝出來的。”
明淺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去吧。”
我有些遲疑,認真看著明淺:“這一次可能不像以前那樣,這一次可能很危險,我擔心沒這么容易。”
明淺道:“保護人類也是我的責任,如果不去的話會良心不安的,而且,我是一定要陪著你的。”
我感激的笑,又拍著花精的頭:“怕不怕?”
她搖頭:“不怕。”
船在水里一直行駛,一直到天明,我以為還要一段的時間的時候,探鳥忽然就停了下來。在我們面前的卻是突然變寬廣的湖面,以及水連接天的地方,一輪剛升起的新日。
探鳥圍著我們的船叫喚,不停的盤旋。
突然,無數水簾從湖面升起,漫天交接,鋪滿整個天際,等到蓋滿天空的時候,水突然就變了顏色,變成了泥土,仿佛一個巨大的洞將我們包圍。
沒有光,四周昏暗起來。
我們的船不再是停在水面,而是被擱淺在地面,原本的河變成一個碩大的洞,直通幽暗。
“事情不簡單,小心。”明淺道。他起身走下船,在前面帶路,昏暗的光中,他一身的白色引著我們,我和花精緊跟在他身后。
我們三個一直朝里面走,原本看上去是越來越幽暗的洞,越到里面,卻越明亮,漸漸的那四周的洞壁都像是失去了顏色,越來越淡,淡成雪白的一片。
光刺眼,明淺焦急的叫我,可是他的聲音一下就小到聽不見,好像憑空消失,我的心一緊,不安的跳動。
待我勉強睜開眼,四周都是空蕩蕩白茫茫的一片,偌大的地方,沒有明淺,沒有花精,什么都沒有,只有一面鏡子豎在我面前。
這里和我夢中的場景竟然一模一樣。
我終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覺得恐懼,直接走到鏡子前面,盯著她看。
鏡子里的我,沖著我冷冷的笑,看樣子她也已經準備好了我來。
我質問:“明淺和花精呢?”
“他們都不是人類,自然是無法進來的,能到這里來見我的,只有你圣守甘玉一人。”
“他們在哪里?”
“你放心,他們現在很安全。”
“那么你是誰,為什么找我?”
她直笑:“我是誰,我就是你啊,只是還欠缺你的一樣東西,很快我們就是同一個人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為何一直出現在我夢中?”
她道:“你馬上就會知道。”
鏡中的我,眼睛亮起血樣鮮紅的光芒,我的身體突然無法動彈,立在鏡子前面,她在鏡子里幽幽陰狠的笑。
這場景似曾相識,曾經的夢里如這般一樣。
她問:“甘玉,你在怕什么?”
說不出來的一種恐慌,我努力的想要使自己的身體動彈,卻發現身體竟然如石頭一樣,挪不動一點點。
“別反抗了,甘玉,你就死心吧。”
一個身著黑色斗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憑空的出現在我背后,從她身上散出一股死亡的氣息瞬間蔓延到我心里,將我套牢,用絕對強大的可怕氣息,將我內心里的恐懼,慌亂統統挖掘出來。
我的呼吸減慢。
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枯瘦的五指,只剩下可憐的皮肉,如干柴一般,握的我的手指生痛,我的食指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傷口里滲出來,滑落在地面。
她將我的食指送到鏡子前面,鏡子里的我也伸出手,用食指對準我的食指,我感覺自己的血液流進了她體內。
黑衣人放開我的手,鏡子里的我笑:“甘玉,現在才真正完成。”
我的血給了她力量。
她伸出手來,像在夢中一樣,撫摸我的臉,一邊冷笑,一邊從鏡中慢慢走出來。
黑衣人用嘶啞低沉的聲音,道:“去,殺了那個神族人還有那個小精靈。”黑衣人的聲音里,平靜的沒有感情,就如隨便說說的一句話。
那個我恭敬的道:“遵命。”
不,不要。
她走掉,我幾乎喪失理智,問黑衣人:“你是誰,到底想干什么?”
他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卻等了你三百年,命運真的很不公平啊。”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如果你敢動明淺和花精,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冷哼:“一向自視清高的圣守一族,也會為了男人如此落魄,真是可笑,這圣守,你有資格嗎?”
“與你無關。”
“若是封寒那個賤人知道她的后代是這樣,不知會怎么想。”
封寒,甘氏一族的祖先,相傳曾經就是她陪在圣女身邊,與圣女并肩作戰。
“閉嘴,我的祖先不容你來評價,你到底是誰?”
他道:“三百年了,從沒有人見過我的真面目,現在讓是該讓你見一下了。”
說完他用干枯的手,揭開他的斗篷,我看見一個佝僂,滿臉皺紋,面目猙獰的老婦人出現在我面前。那深而多的皺紋,將她的臉分成了無數塊,看上去格外恐怖。她的嘴唇干癟,牙齒所剩無幾,只是那雙眼睛,渾濁不堪,卻閃著野獸一般的光芒。
見我盯著她看,她恨道:“我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全拜你祖先封寒那個賤人所賜,是她害的我,你要為她付出代價。”
“如果你要動手,沖著我就好,不要傷害明淺和花精。”
她猙獰的笑:“甘玉,我就是要讓你嘗到失去一切的痛苦,讓你痛不欲生,我只不過是把封寒那個賤人給我的,付諸到你身上而已。”
她用那雙干枯的手,撫摸自己的臉,悲愴道:“三百年前,我也是一個靈力高強的巫女,擅長攝魂,我一心想要取代封寒成為新的圣守,她的靈力根本不如我,我只不過是用我的方式來達到目的而已,她竟然以巫女之首的身份,將我逐出巫女界,讓我遭受人類的唾棄,神族的排斥,難道我錯了嗎,我該承受這些嗎?”
“所以你淪入魔道?”
她憤怒打斷我的話:“沒錯,你猜的沒錯,我歸順了魔族,將靈魂賣給妖怪,延續自己的生命,只是為了等待你們甘氏一族,報仇雪恨。”
“那么抓走那個小女孩村里的妖怪就是你,你就是用的這種方式來達成你的目的嗎?”
“是的,他們都我被操縱了,這就是我的方式,你來了,不是嗎?我的目的也達到了。”
我道:“我的祖先沒有做錯,換做是我,也會將你逐出巫女界。”
她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臉,質問:“就憑現在的你?別說大話了,你現在自身都難保了。”
她長而尖的指甲抓住我的臉,尖銳的痛。可是,我全身被定住,靈力施展不開,沒有一點反抗的余地。
她盯著我的眼睛道:“三百年前,我沒有成為圣守,三百年后,我卻可以操控圣守。你也看到了,她有你的容貌,有你的靈力,她就是你,我要的,還是得到了,不是嗎?”
她指的是鏡中的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