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我去龍泉那里。
門口的大漢似乎等了我很久,我明明還在遠處,他就迎過來,憨厚舒心的笑:“您可來了,等您好久了。”
“怎么了,龍泉不好嗎?”我問。
他搖頭:“少爺不是不好,只是掛念著您,日夜企盼而已,我想他要是知道您來了,定會很高興的。”
他睡在三樓,而我一直都是在二樓,到了三樓地方,更加的簡樸了,幾乎再無任何裝飾,簾子都沒有,地板都是極舊,有些地方已經被蟲蛀出了洞,長出些青苔,他睡的地方也只是簡單的木架著,床單和被子上都是粗糙的補洞。
他睡熟了,臉色很是慘白。
我把上他的脈搏,他從我身體里吸走的毒氣雖然是褪去了很多,但是畢竟沒有用草藥,殘余的毒還是侵蝕他的身子,令他比以往都虛弱了些。
他忽然醒了,很自然的坐起來,令自己看上去很好,笑起來問道:“你何時來的?”
聲音沙啞低沉,像是壓在喉嚨里面。
“才回來不久的,你呢,為什么都不吃藥?”
他捂著嘴一笑:“都是些小毒,習武之人,豈是這么容易倒下去的。”
“水云山莊的東西豈容小覷,你是怕這毒驚動了他人,你裝瘋一事就要敗露了嗎?”
“有一部分的原因吧,也是因為這確實不是什么致命的毒,所以就不曾放在心上。”
“謝謝你,龍泉,謝謝你幫我,不然的話能這么早回來,也是不可能的。”
他若有所思的笑著:“看來你對我的防備少了些,也不枉我一路保護你。”
“你有什么目的嗎,我們素不相識,為什么這么幫我?”
“我幫你是因為你是甘玉,數百年前,你的祖先封寒曾救過我,我落入神族手中,以為必死無疑,是她為我求情,才得以逃生,此恩龍泉百年不敢忘,你是她的后人,無論如何都會保護你,而且你我并非素不相識?”
“此話怎講?”
“那年,你的歸隱之處圣巫山無意中被魔族知道,便派了人扮作明淺的樣子去殺你,我想報恩,所以跟著他們,記得你當時身受重傷,只留下一只花精在你身邊,而魔族潛伏的人準備下手,我混在其中殺了那些怪物,礙于自己的身份,所以未曾露面。”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那些事情我都記得了,這些若是讓魔君知道,你必死無疑。”
“這條命本就欠封寒的,死不死有什么關系。”
我不說話了,他的眼神和表情不像是再說謊,而且用生命去賭一個謊言,代價也似乎太大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會替你弄些藥材過來。”
方才五指握著他的脈搏時,我便吸走了一些毒氣,這樣好有接口讓魔族的大夫給我解毒的藥物。
回到宮殿內后,我讓下人送去些好的棉被衣衫還有藥物給龍泉,愿他早日好起來。
東西送出后第二天,慕煞就來興師問罪了,抓著我的把柄似乎讓她很開心,有翻身的機會。
也難為她整日的盯著我,想要報梅開羞辱她之仇,這才剛知道我的一些秘密,就這么耐不住氣了。
侍女沏好茶就下去了,我慢悠悠的喝下一口,茶味清淡,入口香濃,喝著神清氣爽的。
她挑釁的揚眉:“聽說祭司大人幾日和魔族的罪人龍泉關系親密,還親自送上衣服食材,想必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笑笑反問:“你覺得會是什么秘密呢?”
她道:“西邊那么多罪人,祭司大人誰都不關心,倒偏偏關心一個瘋子,這不很令人費解嗎,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龍泉在裝瘋,這可是死罪啊。現在想起來,幾百年,他突然神志失常,確實蹊蹺。”
“即便蹊蹺,你可有什么證據?”
“證據倒是沒有,不過祭司大人送去的藥材中,有一味叫做夜草的藥,是專門解毒的,我知道祭司大人在水云山莊中了此毒,但是龍泉怎么也染上此毒?”
我不急不慢的回到:“看來你為了調查我確實花了不少心思,辛苦你了,這魔族到底是你呆的久,什么事情都逃不過的你的眼睛,只是你不過都是自作聰明,你自己也犯了死罪,可曾知曉?”
她當我嚇她,故意求饒的問:“不知我有什么罪?”
我靈力從手心躍出,擊落在床頭的花瓶上,花瓶清脆落地,一地的花瓣從枝頭落下,跌落水漬里。
她瞧見,不由得面色一驚。
“這是你們族長給我的,你們要操縱鬼車,就必須靠這花招引,所以你們的身上都會有這樣的花香,包括你慕煞,你脫離邪魅一族,成為四大護法,自然不需鬼車練就邪術,但是你卻要用她保持你的容貌,不是嗎?”
“那又怎樣,不過是鬼車而已,所有的族人都有自己的鬼車?”
“你用鬼車想要奪取梅開的魂魄,以為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但是我的侍女將你的鬼車打下一個燈籠,這可是鐵證,倘若我將你想要殺害梅開的事情告訴魔君,你以為你還能保得住今日的權利榮華嗎?”
她冷哼:“好,果真是甘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瞞你了,是我干的,就當做是交易,你和龍泉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半個字。”
“說到底我還是該謝謝你的,若不是你的鬼車將梅開的魂魄牽引而出,她的魂魄豈會如此容易歸位,能不能醒來都是未知的,搞不好,梅開的這條命還是你救的。”
她眼睛瞪大了,鼻息急促,努力的壓抑住胸口的起伏,咬住嘴角忍著心里的極端的情緒,然后猛的站起來,就要出去。
我放下茶杯道:“不送了,慕煞護法,記得你答應我的,還有,你若膽敢再傷害梅開,我就不會去告訴魔君了,我會自己動手。”
她微微放慢的腳步,聽我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開始盤旋著,也許以后都不該接觸龍泉了,否則這樣下去,他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那是很危險的。
很快就沒空去理會這些事情了,我投身到祭場的重修中,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和一堆堆的石材木頭整日的在一起。
梅開的一把大火當著是燒的什么也不剩下了,一切都要重頭開始,這可不是易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什么東西我都能了如指掌。
拿起以前的建好的畫紙,在原來的廢墟上建出和原來一樣的祭場,大型的石材和木頭都是通過連到祭場的河流搬運完成,等到了所有的工程竣工后,又會用祭場多出來的廢料和無用之物填好河流,這樣一舉兩得。
我必須要找到一處可以秘密離開祭場的地方,萬一等到事情不可逆轉的時候,必須要給自己留一條路。
半月后,祭場的模樣也大約有了簡單的架子了,我正耐心的檢查每一處地方時,龍泉卻遠遠的走過來了,他身邊跟著侍衛,很是招搖。
這個扮作瘋子的男人已經和我見過的樣子完全不同了,華麗的錦袍,整齊的穿戴,頭發高高的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唇紅齒白,膚若凝脂,帶著女人的清俊,但是很是歷練的樣子。
我放下手中的活,原地等他,他果真招搖過來,彎腰行禮:“祭司大人,龍泉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