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很不好的感覺,環顧了一周,確實沒有人在,難道在二樓?
于是邁開步子朝著樓梯上走去,一靠近樓梯,才剛看清楚,就愣在那里了,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么多的血,一整個樓梯,是整個樓梯啊,就像被人用血漆過一遍,幾乎找不到一塊干凈的地方了,從上面流下來的血一直到了一樓,流到了門口我踏過的地方,血都已經染紅了這里的土壤。
這么多的血,恐怕非要十幾個人類才夠。
我不敢扶著扶手,只好扶著墻另一邊的墻上去,提著嗓子好不容易爬到中間平臺休息的部分,就覺得胃里的翻滾越來越難受了,幾乎整個胃都要從嘴巴里吐出來一樣。
我靠著墻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深深的憋住一口氣,就要繼續上去,卻在腦袋離開墻面的那一刻被什么東西吸引了。
一招手,一朵藍光跳躍在指尖,我伸出過看,天啊,墻上面竟然是一個紅紅的血手印,再往看上面一些,只見一排的血手印一直蔓延到二樓去,而且這個數量和密集程度不是一個人能留下來的。
我又看了一下旁邊的木欄桿,上面同樣布滿了血手印,一個個重疊,交合布滿了整個扶手。
比量一下都是比我的手大很多,估計是神族人了,血手印都是五指朝著二樓,是上樓去了,我耐心的找了一圈,里面沒有一個是朝著下面的,也就是說人上去之后就再也沒有上來。
我站在那里心情很復雜,覺得自己這一上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也許那里真有什么怪物也不一定,可是我要是不上去,等明淺過來,也許就錯過了救上面人的機會。
我要強大,要靠自己,要像甘玉一樣,如果這個時候她也在,一定不會害怕。
腦袋里忽然想起殘落曾經對麻瓊夫人說過的話,梅開的弱點是膽小。
此刻我呵呵一笑,對著記憶里的殘落道:“現在不是了哦。”
借著火光我一口氣噔噔的踏上去,站在了樓梯口,也就在那一刻,徹底的怔住了,動彈不得。
如果能把這段記憶抹干凈,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因為眼前的場景在日后許許多多的噩夢中重現了,我不愿意回想,也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就當是用來麻痹自己吧。
這里的確是巢,日后得知血鴉這種動物是以食物為巢的,哪里有食物,就在哪里筑巢,食物沒了,就搬走。
我眼前擺滿整個房間都是神族象征性的白色衣服,染上了血包著破爛不堪的尸體,神族人均是被開膛破肚,面目全非,無論哪一具尸體,看著都是一樣的,雙目生生剜去,腐爛黑色的眼眶里還流出來腦漿和濃稠的血,運氣好一點,還能看見里面血鴉的眼睛,詭異的不堪。尸體連著腦袋的脖頸幾乎被咬斷,柔軟的肚皮全被吃掉,部分內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被血鴉叼出來,啄的稀爛,兩側上的肉翻開,從身上聳拉下來,掛在身體的側面。
偶爾能看見幾個背面朝上的人,不過也好不了多少,被啄的稀爛的背,能清楚看見脊梁一截截的,有些肉還沒有剝離干凈,掛在空蕩蕩的胸腔里,說不出的惡心,總之就是目光能觸及到的地方,都是慘烈的一片。
二樓的血雖然都已經流到下面去了,但是衣服吸了大量的血,所以尸體看上去仍像是泡在血水里面的,腳下踩著的白色衣服和頭發還能擠出一堆的血來。
我看夠了,明明不想看,還是睜大著眼睛,目睹眼前的殘肢斷體,明明那么渴望想要逃走,卻一點也使不上力氣,背靠著墻上,身體癱軟的就要滑下去。
一條有力的胳膊撐住了我,這突如其來的手嚇我一挑,若不是瞥見明淺熟悉的金絲繡邊白衣,恐怕就要崩潰了。
他一只手抓著我的胳膊扶著我,一只手捂著鼻子,眉頭皺的很緊,看著屋內的景象,瞬間收回目光,定神的看了看我:“沒事吧,梅開。”
原來他在我背后,恐懼頓時小了很多,我很勉強的點頭,強忍著眼淚不敢呼吸。
明淺見狀就扶著我下去,他的力氣很大,我被扶著感覺腳沒有著地,幾乎是被他很輕松的拎下去的一樣,一到門口,他手上銀光聚氣,清澈的力量瞬間將大門擊碎,外面的些許的光芒透進來,原本停留在門外的血鴉紛紛振翅,逃到對面的屋檐上去,隔著不遠的距離看著我們。
我逃命般的跑出去,一到外面就忍不住嘔吐,然后是猛烈的咳嗽。
什么東西都沒吃,也吐不出什么東西。
終于好受了一些,我起身,無力的對著明淺道:“上面的神族人大概二十幾個,所以應該還有很大一部分人在這城里,既然血鴉沒有出現在其它的地方,那么他們很可能還活著。”
“你說的不錯。”
“明天我們再好好的找一找,說不定會有收獲。”
“恩。”明淺又攙扶起我:“先走吧,休息一下。”
他帶我一直來到我跟他們分開的地方,明淺在這里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屋檐下神族人已經點著火焰睡下去了,看他們的傷口都被包扎的很好,想來也沒有什么問題了。
我從身上扯下一塊布,綁好自己關節上血鴉啄開的口子,喝了些水,就有了倦意。
侍衛們有些開始打呼了,呼吸均勻有力,聽著聽著就像安眠曲一樣,配著他們安詳的睡臉,實在無法想象剛才發生了什么。
我正準備睡,發現周圍沒有明淺的影子,心一慌,四下望,看見明淺站在街道的另一邊,雙手垂著,揚著頭,對著一輪圓月,翻飛的衣衫被風吹的不斷揚起,有節奏的舞動,似乎有種很心痛的感覺從他周身傳遞出來,他神情肅穆,目光悲憫而哀傷。
我強迫自己閉眼,一行清淚終究還是落下來。
沒過多久就睡著了,累了一天,又看到了那樣的場景,以為自己會做噩夢,半夜下來,卻什么都沒有。
我睡的很清醒,意識在夢里,思維卻在現實中。
半夜的時候,朦朧的聽見明淺在耳邊叫我:“梅開,醒醒。”
我就一下醒了,腦袋也格外的清醒,坐著了身體,警惕好奇的望向明淺,他伸出一根手指,朝前面指了一下。
我一看,睡在火堆另一邊的神族人消失了,順著他手指變換的方向,遠處街道上,五個神族人踉蹌的走著,走的很慢。
“是他們,他們怎么了,要去哪里?”
明淺起身,小聲道:“跟過去。”
我跟著明淺靠近了他們一些,他們并沒有發現,只顧自己的走著,隔這么近一看,方才覺得詭異,他們走路的姿勢很怪,一只手垂著不動,一只手筆直的向前伸著,既不像僵尸,也不像鬼怪,那個樣子就好像有人在前面牽著他們一樣的,他們走幾步就拐一下,而且里還發出嗚嗚的叫聲。
嗚嗚,嗚嗚,嗚嗚,這聲音此刻聽著絕對的有恐嚇力,時而亢奮,時而悲泣,時而喜悅,似乎再跟那些無形牽引著他們的人對話一樣。
我看了看明淺,他也是一臉的不解。
大約跟了一兩個小時,他們一直到了鄴都城的邊緣,又是一座城門。
我在書上學過一些,中國古代的城市,在是夏商的時候,城市的規劃就形成了一定的系統,比較嚴謹,特別是到了春秋時期,更是百家爭鳴,各自有各自的規劃,中國城市一般都以規整為主,所以古人才有“方九里,經涂九軌”之說,這樣的格局布置之下,城市四方的墻上都會有大門開啟。
現在我也無法判斷這門到底是哪個方位,但是很明顯不是我們進來的門。
他們三人歪斜著走到門邊,合力的開啟那扇門。
門吱呀的一聲響,裂開一條細小的縫隙,從縫隙里可以清楚看到冰藍色純凈的光,光中似乎還飄著點點的雪花,晶瑩通透之美。
這就是夜凌所說的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