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慕慕,朝朝華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這入骨相思,君不知!
“小姐已經(jīng)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兩天了,會不會有事啊?”
“咱們小姐真可憐,長得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才華,為什么公子就是不喜歡呢?”
“噓,別說了,別讓小姐聽到傷心了!”
“哦哦!”
小丫頭們的議論聲絲絲不漏地入了嫣明耳中,看著女兒緊閉的房門,他只得輕嘆。從小到大,每逢花景遇到什么困惑難解之事時(shí),就會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如今也只望她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畢竟,他本來也是不太看好這婚事的,如今云綽拒絕倒也省得他日后為她擔(dān)憂。
“爹,小妹還沒開門嗎?”嫣陵語氣中盡是著急。
看到嫣明搖頭不語,他氣極道:“我要去找云綽,他算個(gè)什么東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個(gè)前朝的沒落士族罷了,咱們丞相府那是看他得起,他卻把自己當(dāng)成天了不成!”
“夠了!別在這兒胡說八道!”
“爹,你看小妹她現(xiàn)在……我是為小妹不平,小妹樣貌才氣哪一樣不是京都大家女子中的佼佼者,可他呢,對小妹卻是如此……”
嫣明嘆氣道:“那云綽就是不喜,又有何辦法?難道咱們能逼著他去喜歡你妹妹嗎?”
嫣陵憤憤地甩了下袖子,不再言語,嫣明又道:“去勸勸你妹妹吧!”
嫣陵走到花景門口,“花景,是哥哥,你開開門,別讓爹和哥哥擔(dān)心了,好不好?”他擔(dān)憂也是正常,畢竟以前花景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的時(shí)候從不會超過一天,而這次竟有兩天兩夜之久。
里面沒有聲音,他又道:“聽說今晚有燈會,哥哥帶你去猜謎可好?你小時(shí)候最喜歡了!”
他嘆了口氣,“花景,你再這樣,哥哥就一直在門外,直到你肯出來為止。我跟你說……”
“吱”房門大開,撲鼻而來的是院內(nèi)芳草樹木的香氣,因著兩日未曾見到陽光,眼睛有些刺痛,她微微瞇起眼睛,又覺這陽光著實(shí)暖人。
嫣陵跳到她身旁,“好妹妹,你終于肯出來了!”他還想說:哥哥想死你了!卻在花景的鄙夷目光中收了口。
花景用食指戳著他的肩笑道:“哥哥怎的跟個(gè)孩子似的,甚是調(diào)皮!”
嫣陵摸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這才是我妹妹!”
兩日不見,他發(fā)覺他妹妹變得更美了,這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她微微揚(yáng)起小臉,“怎的?”
“嘿嘿,我妹妹真漂亮!”
她掩唇笑了起來,笑意從眼底直入人的心中,這樣的她,明媚如火,柔情綽態(tài)。他的妹妹當(dāng)?shù)檬篱g最好的男兒去愛,他一直對她是極盡驕傲的,又是極盡疼愛的!
“哥哥的話可不要食言啊!”她的眼睛明亮若晚間獨(dú)獨(dú)閃爍的夜明珠。
他疑惑:“什么?”
她撅嘴道:“晚間的燈會啊!”
他笑她太過孩子氣,又道:“快去見見爹爹吧,他可擔(dān)心壞了,你這小丫頭!”
她點(diǎn)頭,也收了笑意,嫣明還未走遠(yuǎn),她追上道:“女兒讓爹爹擔(dān)心了!”
看著自己護(hù)在手里仔細(xì)疼愛的女兒,因著擔(dān)心她,這兩日他也未曾安睡,眉目間盡是疲憊,只道:“你能想開就好!”
想開……這個(gè)詞未免有些奢侈。公子拒絕與否,她都還喜歡著他。她心中有幾分酸澀,面上卻不顯一分一毫。
“女兒想了兩日想通了很多事。”她乖巧道。
嫣明笑問:“都想通了些什么?”
“女兒還是有些輕狂,因著父親的官位而驕傲,因著自己的才華而自大。自認(rèn)為公子一定不會拒絕,實(shí)是忘了那是傾世公子,那樣的人兒‘幼兒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又怎會因?yàn)槲业纳矸荨⑽业牟蛔阋苑Q之為才華的才氣而娶我?”
嫣明微微一笑,“你能有這等覺悟是極好的,我雖與他政見不合,但他的文采天下一絕,他的智謀更是在我之上數(shù)倍。”
“爹爹,女兒還要更加出色才行。”她語氣堅(jiān)定,嫣明看著這樣的女兒,欣慰一笑。
人好像總要給自己一些時(shí)間,才會想通一些事,只是她沒有對父親說的還有:喜歡一個(gè)人就是喜歡,而公子只是不喜她罷了。
淡月籠紗,華燈初上。
點(diǎn)點(diǎn)星辰分布在如瀑天空四方,街道擺放著各色花燈,旋轉(zhuǎn)的六色琉璃花燈;帶有花蟲鳥獸圖案的紗燈;有著人物或是神仙的宮燈。
嫣陵買了一個(gè)繪有杏花圖案的花燈送給她,“心情可好些了?”
她拿過花燈,看到上面所繪的杏花,心中一陣惆悵,嫣陵看著她不言語,又問道:“怎么?不喜歡?我記得你最喜歡杏花了啊!”
喜歡杏花,是因?yàn)榈谝淮我姷剿谛踊湎拢幌矚g杏花,是因?yàn)樗坪踔挥行踊ú拍艽硭?/p>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心里想的還是他!
她看到哥哥隱隱有些委屈的表情,笑道:“喜歡,當(dāng)然喜歡了,謝謝哥哥。”
“謝什么?我是你哥哥,不對你好對誰好啊?”嫣陵咧著嘴道。
街上行人愈來愈多,嫣陵見到了太祝令的愛女便撇下她追了上去,她看著自己哥哥慌亂的背影,一陣失笑。剛剛還說對她好呢,這么一會兒,就丟下她去找別的美人了。
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滋味。而她看的不是美人,而是翩翩公子,可此時(shí)那橋上之人目之所及又是在看誰呢?
她不禁笑了起來,因?yàn)榇藭r(shí)這情景卻有幾分可笑,前些日子那人拒絕了她的求親,而此時(shí)那人于橋上看風(fēng)景,她卻在橋下看那人,且他是她眼中唯一的風(fēng)景。
他長發(fā)高束,于風(fēng)中揚(yáng)起白色衣袂,月光淡籠下琉璃般的側(cè)面小心翼翼地表露在這燈火之中。
水之聲,月之色,花之香,無形中為他增色,又因他而失色。
“綽哥哥!”那遠(yuǎn)處傳來的聲音似是晨間未散去的霧,有著幾絲迷蒙,又似是空谷中傳來的銀鈴之聲,攝人心魂。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想必定是個(gè)美麗的女子。果然,那女子入她視線之一二,她便認(rèn)出是那日公子府前云綽親手相接的女子。女子著一席月牙白衣,纖塵不染,似那湖心中央的睡蓮,片片展開,訴盡妖嬈。
她不知怎么想到,公子喜穿白衣,難道是因?yàn)槟桥訂幔?/p>
他們又說了些什么,只見女子笑嘻嘻地拉著云綽的手向著橋那邊離去,而云綽雖是背對著她,卻可以想象到他是一臉寵溺。
“喂!”耳邊響起轟炸之聲,她不禁皺眉看去,只見那罪魁禍?zhǔn)渍荒樑d致盎然地看著她,“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
她回過頭看去,原來橋上的人已然不見了蹤影。她嘴角含笑,“只是在賞這橋上的風(fēng)景罷了,原來,不僅是在高處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風(fēng)景,就連這橋下也是可以的。”
初筠被她繞得迷糊,哼了一聲,“為什么?”
只聽花景小聲道:“因那風(fēng)景在高處。”
所以,只要一仰望便能看到那倜儻少年俊逸風(fēng)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