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分曉

天空中，無數肆虐的風柱間，冰月與女帝身影交疊不斷飛向更高空。若非是那牢牢握緊在手中的匕首與冰劍，這甚至可以說是一副香艷的場面，兩位冰雪美人肌膚相親，呼吸噴薄，金發與黑發撩到一起，但在下一瞬間，兩人一定又會變成殘影，以不可想象的高速互相傷害，留下血痕。

而大地之上，則是兩頭巨獸展現出的野獸派美學。五彩斑斕的寶石龍在圣光照耀下更加耀眼，一咬上敵人的肩頭就抱定絕不松口的架勢，而冰霜巨人只能咆哮、咆哮、更兇狠地咆哮，一拳一拳不斷打上寶石龍的堅硬身軀！

這般剛柔并濟的畫面效果讓直播屏幕外的觀眾們看得大呼過癮，收視率直線攀升，不少賭博網站也專門為這場比賽開了盤。但陸辰所擔心的暴亂情況并沒有發生，也許他真的是太過于擔心了，圣域畢竟只是一個游戲而已，人們在這個該狂歡的日子里狂歡，但并沒有因為兩位明星的助興就失去理智。

天空中風云驟急！女帝一個凌空翻身，一條長腿向冰月當頭劈去！勢若雷電，快若光影，冰月再來不及躲避，一身雪藍巫袍無風自鼓，雙手托起，呈捧月之姿，硬生生接下了這一腳。

“喝！”女帝嬌喝一聲，奮起一身之力，竟生生將冰月從空中踢落！冰月墜落中巫袍烈烈狂舞，恰似一朵盛開在天國中的雪蓮花。

“哇哇，求女帝視角！”菲利普斯又在公共頻道中大呼小叫。

這個人沒救了……陸辰心中暗嘆，望向天空中氣息喘喘的女帝。她完美的曲線仍舊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犯罪，只是已經完全不似過去那般洋溢著神圣的光彩。那些從盔甲中生長出的碧綠色的鳥形花紋蔓延到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出現在她的眼珠中，似妖似魅，卻別帶著一股驚心動魄的美。誘惑到致命。

“風神鎧的力量有這么強嗎？這個能量已經是圣器的水準了……難道她有兩把圣器？”陸辰喃喃道。

“女帝這次是認真的。”安德烈也說道。

格文聞言不滿道：“哼，熾天使大人到現在連四翼都沒有使用，對付一個凡人何須動全力，你們也太把帝女大人小看了。”

陸辰看到此話不禁搖頭，大天使雖然可以通過增加翅膀來提升力量，但這種爆發性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人體精神的正常承受極限，非常影響速度和平衡性。現在場上兩人都是冠絕圣域的快手，只能以速度拼出勝負，女帝如今的戰斗方式便已經是全力以赴。格文王子因為從沒有打過什么像樣的戰斗，才會如此淺見，而陸辰也懶得向他解釋。

此刻場上，半空中的冰月落到一半，身影就突然消失，閃著碧綠光華的匕首“精衛”瞬間劃破這道殘影，繼而朝著剛剛在蒼生臺上現身的冰月城主筆直墜落！

冰月這次似乎根本來不及反應，挺身便朝著匕首迎了上去，那一刻天地失色，人們只看到那絕世獨立的女子，任由閃爍著寒光的刀鋒穿透！

一擲之力，竟至于斯！還浮在空中的女帝露出瀕臨虛脫的辛苦表情，身體早已溢滿香汗。但她根本沒時間放松，只見傲立在蒼生臺上的冰月一只冰翼盡數化作碎片消散，但那盯向她的目光依舊像“冰寒一日”那時般決絕。冰月手撫前胸，將傷口處以冰塊凍住，而灑落在她身后的大灘血液，此時竟緩緩蠕動起來！

那些血水源源不斷地匯集到插在冰面的瑩綠匕首上，如蠕動的蟲群，如爬行的噩夢，貪婪地吞噬了匕首上所有的光芒。最終，將匕首凝固在一塊紅褐色血精之中。

“冰夜永劫！”魔法的專家主天使·黛麗絲失聲驚呼。

陸辰心中大震。“冰夜永劫”是圣域中最強大的幾個封印術之一，冰月明明將痛覺傳感以高比例打開，只為了將圣器“精衛”封印，竟故意讓匕首刺穿了她自己的身體！

“嗚——！”正當此時，一聲撕心裂肺的獸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見冰霜巨人仰天露出巨大的獠牙，怒吼聲不絕，而寶石龍終于將它的肩頭徹底咬穿，連帶著一條左臂，從冰霜巨人的身體上整個撕下！涔涔血流從龍牙中流淌出來。

冰霜巨人痛苦到扭曲的猿臉發出經久不絕的哀嚎，但就在哀嚎聲中，巨人抬起了右拳，狠狠一拳頭，將寶石龍的龍頭打爆！

剛則易折，這正是寶石龍那過于堅硬的身體所帶來的隱患。但就在失去了頭顱之后，寶石龍的脖頸中突然噴出沖天的炎火！那是它的血液，那是它的怒火，那是巖漿在神壇上沸騰！巖漿大片大片燒焦了冰霜巨人的皮毛，冰霜巨人更拼命地吼叫，想要掙脫，但寶石龍死去的身體仍牢牢以雙爪鉗住冰霜巨人的身軀，直到冰霜巨人赤紅的雙目中也燃燒起火焰，張大到變形的獸嘴中再也發不出聲音。

火焰仍然在神壇上燃燒！

陸辰幾乎不敢相信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毫無疑問，寶石龍在臨死前感受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啟動了體內的自爆程序，為了帶著冰霜巨人同歸于盡，也為了幫它的主人女帝破壞掉對手的領域魔法“極寒地獄”，它選擇了一條通往徹底毀滅的道路。這絕對不該是一個NPC應該干出來的事，但那個仍在噴發著巖漿的尸體依舊向所有人昭示著它最后的忠誠。

天空中女帝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幕，只是臉色越來越陰沉，她忽然向背后伸出手去，握住自己的翅膀，手腕向下一扯，便將自己的右翼生生扯斷！無數潔白羽毛散落在她的手中，越積越多，最終凝聚成一個匕首的形狀。

一剎間，天空中所有的風精靈都化身成女帝的模樣，萬千獨翼天使，向著同一個目標筆直墜落！

大地上，正演奏著冰與火之歌的神壇中央，冰月手執冰劍，舉目望天，凝結火焰外所有的冰元素，祭起無數根冰棱，向著漫天白羽，齊撲直射！

天空中響起無數次碰撞的爆裂聲，無數的天使又變回青色的鳥兒飛臨大地，但只有那唯一一只永不褪色的翅膀，劃破重重冰棱，撲進了藍色冰翼面前！

挾裹著超越了空間的殺意，雪藍色的巫袍和碧綠色的魔紋交錯在一起，相對伸出染紅的羽刃和流血的冰劍，肉體纏繞著兵鋒。只是在這幅殘酷畫面中，卻奇異地升起了一對和諧的翅膀，一邊潔白，一邊冰藍，似乎是一只巨大的蝴蝶張開了它瑰麗的雙翼。

在往后的很多年中，這幅畫面被藝術家和畫家反復當做創作靈感的來源，從不同角度加以復現和再創作，甚至有許多宗教學家試圖從神學角度對它加以詮釋。它被評為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畫面之一，因為它在美學意義上所達到的罕有高度，也因為它成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虛擬現實世界社會文明的象徽。

但在奇跡剛剛誕生的時候，人們關心的僅僅是它究竟預示著一個怎樣的結果。

“嘶——”冰月城主的巫袍忽然從中間割裂，露出雪白的長腿，在她的胳膊和腰部，都綻開觸目驚心的血痕。而熾天使·帝的身上，除了那把透體而出的冰劍，竟再沒有流下一滴神血。

格文立刻面露喜色。但就在下一個瞬間，一種毫無生氣的淡灰色從女帝的足部出現，逐漸侵蝕了她的全部身體。

女帝就這般化作一尊雕像，然后在風中吹散成無數塵埃。

陸辰猛然抬起頭，看向屬于熾天使·帝的那根神柱。就在那根神柱的灰色雕像上，忽然一點一點亮起了鮮艷的色彩。

那是女帝的復活點！深明這一點的陸辰已經知曉比賽分出了勝負，很多人都明白了，但在這神國之中，六名大天使，數以百計的天使和頂級玩家，竟沒有人敢出聲喝彩。

甚至在全球各地的電視屏幕前，觀眾們都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保持著沉默，屏息以待，看著神柱上恢復了往昔神采的女帝，再次飛落到蒼生臺上，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女帝逐漸向冰月走近的腳步聲。

女帝最終在冰月的面前站定，這時的冰月已經傷痕累累，無論女帝要做什么，她都再沒有還手之力。

女帝忽然張開了嘴唇——

“恭喜您，冰月城主。從此以后，圣域之中，有‘最強’的冠冕為你留存！”

舉世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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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圣域·中州之中有寶地，名曰“寶石島”。島中惡龍鎮守。寶石山上設寶石臺，其上有刻字曰：“最珍貴的寶石獻給了最美麗的女人”。

不知過幾何時，復有人刻字于其后，其句曰：

“最珍貴的寶石是你的忠心”。

——《圣域逸聞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