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氣是越來越冷，感覺除了在屋子里，也就再也找不到那股暖和勁兒了。
早晨的時候，雖然起床是個很難的事情，但是小區和巷子里的吆喝聲還是此起彼伏。
熱騰騰的地道小吃，隨著濃白的霧氣，順著冷風吹到了各處，小攤上的大鍋里，一碗清湯混沌，幾個燒餅，成為了人們唯一早起的理由。
巷子里的拐角處，一個老大娘正拿起大勺，很有韻律的攪合著鍋里的混沌，她一旁的桌子前，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戴著眼鏡，斯文的喝著碗里的混沌湯，他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白色的哈氣，不斷地從嘴里吐出，看起來味道很好。
正在此刻，不遠處一個穿著出租車公司制服的男子，三十歲左右，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手里邊還掐著一根煙。
“劉媽，老樣子，一碗混沌，兩個燒餅，一疊咸菜。”一邊說著，輕車熟路的坐到了斯文眼鏡男的對面。
一屁股坐下后，還大聲說了句：“這天，說冷就冷了，哎喲，也不知道這第一場雪什么時候下。”
劉媽顯然和此人認識，男子應該是這里的熟客了，臉上一陣笑容，端著混沌和燒餅走了過來。
“哎喲，下大雪有啥好的？攤也不能出，到時候你們這些個司機早上吃啥？”一邊說著，劉媽放下了碗，回身去拿咸菜。
司機咧嘴一笑，嘴里吐出香煙，說道：“哈哈，下雪我們生意好啊，路都不好走，都打車了那才好呢。”
“行，就你會算計。”劉媽笑罵的拿著咸菜回來，繼續道：“你這今天交班夠早的啊，咋的，昨天晚上生意好啊？”
男人把煙隨意的丟到地上，一邊用腳攆滅，一邊有些疲憊的搖了搖頭。
“嗨，什么生意好，我那副班今天生病了，來不了了，可你說，這出租車都是花錢買來賺錢的，就算人停車也不能停不是？這要是閑個一天兩天的，沒人給我交份子錢，你說那我這多虧得慌啊，我就提提神，在頂個半天活，怎么的也把份子錢掙回來。”
劉媽一聽也是感慨：“唉，這日子過的都不容易，行了，你趕緊吃吧，吃飽了好有力氣掙錢。”
“得嘞。”應了一聲，司機拿起勺子，開始大口的吃起混沌來。
坐在他對面的眼鏡男子，此時也喝完了湯，可能是借著混沌的熱氣，此時他的眼睛上布滿了白色的霧水，看不見他的眼睛。
眼睛男子沒有要走的意思，拿出紙巾擦了擦嘴，隨后敲了敲桌邊。
“哥們，不好意思，出門…忘帶煙了，你看能不能給一根。”斯文男子有些尷尬的說道。
司機囫圇的吞掉了嘴里的混沌，倒是爽快，笑著說道：“行，沒事，飯后一根煙，賽過活神仙，哈哈。”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翻出了半包煙，拍到了桌上，往前一推。
“給，煙和火都有，自己拿。”
“哦，謝謝啊。”眼鏡男答了聲謝，伸手拿起煙盒，抽了一支出來，一邊叼在嘴里，雙手一捂火機打著，抽上了一口，隨后把煙盒火機遞了回去。
“謝了啊兄弟，呵呵，看你這是經常過來吃啊。”
司機正吃的香，聽見對面人問，一邊吧唧了幾下嘴，“呵呵，混沌燒餅咸菜，這老三樣，我們這些司機基本上這些年每天早上都來吃一口，都成習慣了，不來吃上一口，開車都覺著沒勁。”
男子眼鏡上水汽漸漸散去，不過又被嘴里吐出的香煙和哈氣擋住，仍舊是看不清鏡片里的雙眼。
“哦，兄弟是開出租車的啊，做多久了？”
“也沒幾年，現在干啥都難干，開個出租車倒是圖個自在。就是這冬天挺遭罪，省兩個油錢，車里暖風也不敢開，不過活好的時候，也能多買兩包煙抽抽，哈哈，不如你們文化人，辦公室里一坐，那是舒服。”
眼鏡男輕笑，抽了一口煙，搖了搖頭：“我可不是坐辦公室的，沒你說的那么舒服，你是哪家出租車公司？”
司機把最后一下快燒餅塞進了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燒餅渣。
“我是‘藍勝公司’的。”說著，指了指身上制服的標志。
“哦，那還不錯，挺正規的。”眼睛說道。
“嗨，也就那么回事，行了~”一邊說著，司機忽然起身，拍了拍屁股，順手拿起了煙盒和火機。
“劉媽，錢給你放桌上了，十塊錢兒~！”
聞聲的劉媽應了聲，“得嘞，放那吧，一會我去收。”
司機點了點頭，隨后抽出一根煙，一邊點著，一邊說：“行了兄弟，我出車了，回見。”
說完他轉身，便朝著巷子的外面走了出去。
眼鏡男子斯文的抽完了最后一口煙，一陣小風吹過，煙霧終于是散去，而他鏡片后的雙眼，也終于是看了個清楚。
他盯著走遠了幾步的司機，面無表情的思考了一會，眼神中有些異樣。
“結賬。”忽然他說了一聲，從口袋里拿出了零錢，也學著司機異樣，放在了桌子上。
沒等劉媽找錢，他就已經起身，朝著走遠的司機追了過去。
出了巷子，到了街道的邊上，司機來到了自己的出租車旁，猛勁的抽了幾口煙，隨后一丟，便開了車門發動車子。
他準備暖暖車再走，正尋思等一下去哪拉活的時候，后面的車門卻被打開。
司機開眼一笑，看來這今天運氣真不錯。
“早啊，先生，您去哪？”一邊問著，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隨后就是一愣，竟然是方才的眼鏡男。
“喲，怎么是你啊。”
“呵呵，恩是我，走吧我去延安西路。”
“延安西路啊，延安西路那里啊？”司機追問。
“延安西路，有一個精神病院吧，帶我去那里，我‘順道’看看朋友，你知道那家醫院嗎？”
“哦，額……呵呵，知，知道，得嘞，走著。”司機有些支吾，不知道是提到了這個地方還是因為是精神病院，司機的眼中有些異樣。完全沒有注意到，眼鏡男子說的‘順道’是什么意思。
車子啟動，很快的行駛在了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