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膳吧。”鳳珺倒是沒有一絲的不自在，依舊從容鎮定地為蘇卿盛了一小碗燕窩放到她面前。

蘇卿好半晌才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回頭看了那幾個丫鬟一眼，示意她們先行退下。幾個丫鬟如蒙大赦，立刻行了行禮，轉身就匆匆出了花廳。

“這幾個丫頭一直跟在我身邊也不是個事，我想著若是我們一直留在漳州，棲鳳閣的生意卻不能止步于京城。倒不如將她們派出去，也算是沒有埋沒了她們。”蘇卿用勺子輕輕在碗里攪了一下。

鳳珺不在意的點點頭，夾了一塊芙蓉糕放在蘇卿面前的碟子里：“既然是你手底下的人，要如何分配自然是看你的意思了。璃兒你想在別的地方開棲鳳閣的分店么？”

蘇卿頷首，接過芙蓉糕咬了一口，這芙蓉糕清甜細膩，很是爽口，蘇卿嘗了一口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如今棲鳳閣的招牌已經在京城之中打響了，時常也有人在店鋪里預定了帶到外地去售賣，賺取中間差價。我想著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們自己將分店開到別處。”蘇卿放下象牙筷，用一方絹帕輕輕擦了擦嘴角。

鳳珺聞言，俊臉上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如此說來，小璃兒如今已經是身價不菲的商賈巨福了？日后還請太子妃多多照拂本宮才是。”

蘇卿眼角微挑：“看你表現。”忽覺自己的話中有漏洞，又不輕不重的瞪了鳳珺一眼：“日后在那幾個丫頭面前可別說方才那些沒輕沒重的話，沒得惹人笑話。”

小夫妻兩人親親熱熱的吃完了早飯，感覺這小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就沒有這么悠閑輕松了。

詭譎的風云依舊籠罩著大安朝最為繁華奢靡的城市——京都。

近些時候，皇帝因為服用丹藥的緣故曾在一位后妃的床上昏厥了過去，雖然經太醫及時搶救過來，身體到底還是禁不住折騰了。

按照太醫的說法，陛下身體虧空得厲害，又服用丹藥過量，毒素積郁，若是不加以調養，只怕會危及龍體安康。

太后聞言倒是著急，先安撫了后宮的人心，隨后便抓了近些時候給皇帝進貢丹藥的仙師，最后又以皇帝需要靜養為由，杜絕了貴妃等人的探望。

但為避免落人口實，太后還是安排了幾名年紀不小的皇子御前伺疾，其中便有四皇子鳳鈺。又因為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經在宮外開府，所以最常在皇帝身邊伺疾的人還是四皇子。

因此對于太后的這番安排，貴妃雖然也有些不滿，到底也沒有反駁。畢竟從實際上來看，得到好處的還是她自己的兒子。

至于大皇子與二皇子，這兩人的生母位分都不高，母家亦沒有什么可用的勢力，加上資質平庸，基本上不會對皇位造成什么威脅。

“太后，如今您安排四皇子在陛下身前伺疾，豈不是給了他機會？”孫嬤嬤是從蘇太后最落魄的時候跟在身邊的，即便是皇帝見了也要禮讓三分。而她最了解太后的心思，如今太后這番安排她卻有些看不懂了。

蘇太后對于這位跟隨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嬤嬤倒沒有那么多的忌諱，她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有什么，老四是個好孩子，不過是有那樣一位母妃被教壞了而已。何況……”

蘇太后抱著一只雪白的小狗，眼底掠過一絲冷笑：“咱們瞧著就是了，這宮里朝堂的事啊，可最是變幻不定的。”

“嗷嗚~”雪白的小狗在蘇太后的膝蓋上叫了一聲，像是在應和她的話。

“說來，這小狗兒好像還是當初太子殿下從太后這里討了去討好太子妃娘娘的，如今卻又被送回來了。”孫嬤嬤見太后似乎不愿多說，便岔開了話題道。

蘇太后聞言，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是啊，那小子為了璃丫頭倒是肯用心。只是這份心思，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當初圣景帝娶元后之時，夫妻恩愛也曾經是朝廷佳話，眾人爭相效仿的對象。后來元后去世，圣景帝的后宮三千也不見少一人。而當她嫁給圣景帝被封為皇后時，不過是二八少女，皇帝卻已過不惑之年，她比皇帝最大的孩子只大一歲。

帝王家里，哪里就有白首不相離呢？

“奴婢倒是覺得，太子殿下對太子妃用情至深，兩人若是能一路扶持著走下去，未必不能相守到老。”孫嬤嬤笑著寬慰蘇太后道。

蘇太后搖搖頭，將懷里的小狗放到地上，嘆了口氣道：“若是鳳珺日后真的坐到了那個位置，這些事便都由不得他了。要平衡朝堂，要約束朝臣，還要為皇家開枝散葉，他的后宮，并非他一個人的后宮，而是這個天下的后宮啊。”

“這樣說來，太子妃的性格豈不是……”孫嬤嬤聞言，有些遲疑。

原本她也是以為蘇太后樂見太子與太子妃兩人鶼鰈情深的，怎么現在看來，卻又不是這么回事兒？

蘇卿雖然貌美傾國，但是生性小氣，喜歡拈酸吃醋早已經傳遍了京城。若是日后要為太子殿下納個后宮妃嬪，豈不是要翻了天了。

“暫且，還需要蘇家的助力。”蘇太后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有些乏了，便在孫嬤嬤的攙扶下躺回鳳床上。

私心里，她還是希望太子能一直寵著蘇卿，畢竟璃丫頭也是她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后輩，但是在明面上，她又不得不考慮鳳珺如何坐穩這個位置的問題。

自大安朝開國以來，就沒有皇帝只有一位皇后的事情，頂多是皇帝后宮里的人多少的問題。

“罷了，也都是后輩們的事了，哀家如今能管的也不多了。”半倚靠在明黃色的軟墊上，蘇太后想了一會兒，也只是嘆了口氣，“現在哀家就盼著能抱一抱鳳珺的孩子，下去以后，也能對著柳皇后有個交代了。”

雖然大皇子與二皇子都有好幾個兒女，太后素來也都喜歡讓他們進宮來，只是這兩位皇子平日與太后也不親近，敬畏更多過其他，家里的孩子也被教得拘謹，在這鳳鸞宮里既不自在也不活潑，太后召見了兩三次也就罷了。

“嗨，太后您別想太多了，太子與太子妃皆是年輕力壯，哪里就愁子嗣的事情呢？奴婢瞧著，保準過不久就有好消息傳回京都呢！”孫嬤嬤放下了拔步床的簾子，一邊輕聲安撫一邊關上了屋子里的窗戶。

“但愿如此吧。”蘇太后看了一眼窗外凋零的樹葉，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