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菡不知道在車?yán)锼硕嗑茫钡剿緳C回身輕聲喚她:“小姐,到了。”
她才悠悠轉(zhuǎn)醒,她揉了揉眼睛,推開車門,便看見黎璟鈞站在沈府門前,她抬頭看他,剛巧他也正在看著她,視線碰撞的一瞬間,雅菡不著痕跡的避了開來。
她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她和沈默曦結(jié)婚的第二天,他就離開了,想不到這么快又能再見到他,不知為何,她明明不喜歡他,看到他卻會感覺很踏實。
其實他是一個很迷人的人,他總是不多言語,卻心深似海,他的肩也特別的寬厚,讓人有一種覺他可以撐起一片晴空的幻覺。
只是遺憾,他們相遇的太晚。
愛情從不等人,遲一步,往往就錯過了一輩子。
雅菡正想著這些的時候,黎璟鈞已經(jīng)走到她的面前,從她手中接過她隨身的手提包。
“歡迎回家!”他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雅菡收斂起自己的心緒,極為自然的伸手挽住他的臂彎道:“終于肯見我了?”說著她壓低聲音在他耳畔道輕聲慢語的說:“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我了呢!”
黎璟鈞回以淡淡一笑并未作答,見與不見對于他來說又有什么分別,總是心里深深的思念罷了。
雅菡見他笑,知道他現(xiàn)在心情不差,便趁熱打鐵,問他:“聽說,你有一支神槍手大隊?”
黎璟鈞點了點頭道:“是,只是他們太過無視生死,所以我很少用他們。”
“那——”雅菡拽著長音看向他,問:“那如果是我想借,你是借還是不借”
“不借。”黎璟鈞想都沒想便拒絕了她。
他以為雅菡會生氣,可是雅菡卻是黯然一笑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根本就沒報什么希望,我已經(jīng)求別人了。”
黎璟鈞停住腳步,凝視著她,聲音變得格外嚴(yán)肅,“雅菡,有些東西是不能拿來玩笑的。”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要殺一個人,一個非死不可的人。”雅菡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黎璟鈞看著她,眼神意味深長的道:“你根本不知道一個人的生命有多可貴。”
“是,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雅菡微微揚起下巴,注視著他的眼睛。
“會的。”他的聲音溫柔而深沉,“你總有一天會知道,那是你失去你最愛的人的時候。”
雅菡后背一涼,竟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她逃避般的越過他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剛換好衣服,她房里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雅菡瞥了一眼電話,才懶懶的走過去,接了起來,“喂?”
“是沈小姐嗎?”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冰冷,沒有一絲生氣。
“我是。”她應(yīng)著,已經(jīng)猜出電話那端是誰了。
“沈小姐,我太太怎么樣了?”那個冰冷的聲音變得有些急切。
“她很好,只是你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只怕她等的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卻是等不及了,我讓你解決的人,我勸你還是盡快解決,不然我恐怕找不到好的醫(yī)生幫她接生。”
“好,我盡快。”
撂下電話,雅菡的手還在隱隱的發(fā)抖,她不是天生的劊子手,她會怕,也會心慌,這幾天她被這件事情攪得幾乎夜夜失眠,可她仍是孤注一擲。
從沈默曦婚宴回來之后,許宛柔變得越來越沉靜了,她總是看著窗外,一看就是一上午,有時甚至是一天。
葉恒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變化,只是他對此并無任何動作,他從來不想改變她,以前如此,以后皆然。
他有空的時候就會去陪著她,和她一起看窗外的樹葉飄落,候鳥飛過,也許未來的某一天還能看到漫天飛雪。總之,他會一直在她身邊無時無刻的陪伴著她。
葉恒做好了這樣陪她一輩子的打算,可許宛柔卻改變了主意,就在一個溫暖的午后,葉恒像以往一樣的去看她,只是這次,她不在是看著天空發(fā)呆,她將目光聚焦在他的臉上,她微笑的對他說:“去拿兩杯咖啡來好嗎?”
其實,此時的許宛柔已經(jīng)談不上美了,和街上有幾分姿色的女子無異,因為過于消瘦,她的眼角下甚至出現(xiàn)幾道細紋,可是,她這一笑還是迷惑了葉恒。
葉恒不多時便拿了過來,是她最愛的Cappuccino(卡布奇諾)。
她端起來微微搖晃了一下杯子,問他:“你知道我為什么最愛Cappuccino嗎?”
葉恒端起剩下的一杯嘗了一口,道:“說實話,我最愛的咖啡不是它。”說著,自己竟笑了起來。
“你會愛它的。”許宛柔頓了頓道,“我愛它是因為,它的特別,第一口總讓人覺得苦澀中帶著酸的味道,它的泡沫就像人年輕時浮華而虛幻的生活,而泡沫的破滅與那一點點的苦澀又像是夢與現(xiàn)實的沖突,最后品嘗過生活的悲喜后,又讓人回歸本真。現(xiàn)在的我,退去光華,就像沒了泡沫的Cappuccino。葉恒我該兌現(xiàn)諾言了。”
葉恒一怔,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似乎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不能立即適應(yīng),他自然是知道她指的諾言是什么,可是這真的是她的心里所想嗎?
葉恒穩(wěn)了穩(wěn)有些激動的內(nèi)心,問她:“你真的決定了嗎?”
“是的。”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他的眼睛道:“我答應(yīng)過嫁給你的,現(xiàn)在我想兌現(xiàn)承諾了。”
她的語氣平淡,不喜不悲,可是葉恒卻知道,她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他不敢希望她像那些平常女子一樣,歡呼雀躍的嫁給他,她這樣他已是萬分的滿足了。
他起身走到許宛柔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在她面前緩緩的單膝跪下,眸光灼灼的看向她,對她道:“宛柔謝謝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后悔今天的選擇,我向你發(fā)誓,我生不負你,死不背棄,生生世世,護你愛你,傾其所有,無怨無悔。”
許宛柔看著葉恒,看著看著,眼角竟不自覺的流出淚水,她有多久沒有為沈默曦之外的人哭了?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她為了沈默曦幾乎哭干了淚水,可是她今后不會了,她不會再為沈默曦流一滴眼淚了。
之后的幾天了,葉恒有意無意的說了幾次辦婚禮的事,許宛柔知道他的心思,可她卻只想平平靜靜的嫁給他,不想搞得人盡皆知,可是,那天葉恒的奶媽過來幫她試喜服,無意中的一句話卻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說:“宛柔啊!咱自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哪有人結(jié)婚不辦婚禮的呢?這樣太不體面了。人一輩子就這么一次,就算你不遺憾,少爺也會遺憾啊!”
許宛柔當(dāng)時沒有多說,但心里卻做了打算,第二天就差了人卻跟葉恒說,她要辦婚禮,要辦西式的婚禮,要教父,還有禮服也要換,她要法國的婚紗,找人專門給她設(shè)計。
雖然經(jīng)她這么一折騰婚禮延遲了很久,但是葉恒卻很開心,至少她對他們的婚禮上了些心,他最怕的就是她的漠不關(guān)心,只要她關(guān)注,她提任何要求他都會滿足她的。
時間總是不經(jīng)走,轉(zhuǎn)眼就到了九月十四日,葉恒坐在沙發(fā)上,拿著一本老黃歷有意的開口說:“九月十五,好日子,宜嫁娶。”說著他眼神精光的看向許宛柔。
“時間過得真快,這幾個月一忙就過去了。”許宛柔一邊檢查自己的東西一邊說。
“快嗎?我怎么不覺得?我還嫌太慢呢?”
許宛柔笑著白他一眼,繼續(xù)檢查自己明天婚禮要用的東西不再答話。
“壞了。”許宛柔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
“怎么了?”葉恒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有些擔(dān)憂的問。
“婚紗之前有一點大,我讓張媽送去設(shè)計師那里改了,原本應(yīng)該今天取回來的,可是張媽兒子家突然起火了,這事就耽擱了,這可怎么辦?”許宛柔急的皺起了眉頭。
葉恒撫了撫她的肩,柔聲道:“別擔(dān)心,我給Mark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一會去取。”
“這能行嗎?”許宛柔不放心的說。
“沒問題的,Mark和我是老朋友了,他不會眼看著我的新娘沒有婚紗穿的。”葉恒微笑著說。
他的笑總是讓人很安心,以前是如此,現(xiàn)在依然。
“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好。”葉恒在她的眉心輕輕落下一吻,在她耳畔低聲道:“你早點睡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許宛柔看著他點了點頭道:“好,聽你的。”
葉恒出了許宛柔的房間,便急忙下樓給Mark打了電話。
“Mark,你在家嗎?”
“在的,對了,你太太的婚紗還在我這,今天原本想幫你送的,但是太忙了。”Mark操著一口十分醇正的中文道。
如果不是他說話是胸腔發(fā)音,幾乎沒人能聽出他是外國人。
“沒事,我這就去取。”
“那你快點,我晚點還要出去。”
“好。”
掛了電話,葉恒趕緊去提了車,開往Mark的住處。
他Mark打開了門,靠在門框上,雙手插著口袋,似笑非笑的看著葉恒道:“葉,你也太粗心了,我還以為你婚禮要改期呢!”
葉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進去,“婚紗呢?”
Mark閃身進門,從身后的模型上取下婚紗,在葉恒面前晃了晃,“漂亮吧!”
葉恒從他手里奪過婚紗,搭在胳膊上,有些無奈的道:“別鬧了,我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呢!明天一定要來喝一杯啊!”葉恒邊說,便向外走去。
Mark看著葉恒,眼神里有些矛盾的東西在他漂亮的藍眼睛里泛出來,只是夜色深重,葉恒并沒有看到,他只聽到Mark爽朗的笑聲傳來,他一邊笑一邊說:“好啊!那你一定要多備些上好的紅酒啊!”
葉恒對他擺擺手道:“沒問題。”
說著人已經(jīng)走出門去,他正要開車門,Mark突然叫道:“嘿,葉恒。”
Mark很少直呼他大名,多數(shù)時候都是親切的叫他“葉”,葉恒以為他還有什么事忘說了,急忙轉(zhuǎn)了身,可轉(zhuǎn)身的瞬間,卻看到Mark正拿著手槍對準(zhǔn)了他,葉恒眼睛在一瞬間睜的極大,可他卻避之不及,因為Mark早已算準(zhǔn)了他轉(zhuǎn)身的時間,他看到的一刻,子彈已經(jīng)射穿了他的胸膛,
葉恒看著Mark來不及相問,低頭便看見左胸前出現(xiàn)了一個鮮紅的血點,血,無法抑制那個血洞蔓延出來,他的血染在婚紗上,像一朵曼陀羅在綻放。
葉恒知道Mark的槍法極好,只是沒有想到,他的槍口有一天會指向自己,他變的很累,很想睡,他來不及思考,意識就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大腦,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他眼里的畫面定格成雪白的婚紗,眼里竟緩緩流出了血淚。
天上忽然緩緩飄下了雪花,那晶瑩的白色花朵在路燈下閃耀著獨有的光芒,Mark抬頭看向天空,漫天的雪花洋洋灑灑,有幾多飄進他的衣領(lǐng),他被涼的瑟縮一下,心也像被冰錐扎了一下似得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