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漫漫，隨著沈默曦的步伐的起伏許宛柔在他的背上也晃了起來，她漸漸的有些困了，她用力的搖了幾次頭，強忍著，才沒有睡過去。

“宛柔？”半夢半醒間，她隱約聽見沈默曦喚了她一聲。

“恩？”她不想和他說太多，只用鼻子哼了一個音調，示意他，她聽到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么娶雅菡？”

說實話，她想不出來，可是無論是什么理由，娶了就是娶了，她并不想聽他的借口，“無論是什么原因，都過去了?！?/p>

“可是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嫁給葉恒?！?/p>

她沒有回答，他便繼續說：“我如果現在不知道，也許就永遠無法知道了?！?/p>

她知道沈默曦是在逼她，他在暗示她，他三個月后就會給葉恒償命，可是她不信他，所以她也不在乎。

良久，他沒有再問她，可她的心緒卻像是被周圍藍黑色的夜色感染到了，有些傷感，她不自覺的開口，“因為他愛我，而你——不愛，他娶我，而你——不娶?！?/p>

沈默曦以為她不會回答他了，卻沒想到她的答案會是這般的直白而銳利，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臉在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悄然蒙上了一層傷感，他其實是想告訴她自己有萬般苦衷，可是想想，既然已經無可挽回了，再說也沒有什么意義。

他一時心緒百轉，有些壓抑的開口，“宛柔，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開心快樂的活著，好嗎？”

許宛柔被他的話弄的不安起來，將頭伸到他的頸側，打量起他的臉色。她原本是不想知道他任何事情的，可是她看著他下顎緊繃的弧線，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沒告訴我？”

沈默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將她放下來，轉過身的瞬間，他已經隱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緒，他微笑，伸手在空中比了一下，“我們已經到山頂了！”

她一直在執著于他的話，以至于連到山頂都沒有發覺，她退后了一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風景，她不自覺的旋轉了腳跟。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茂密的古樹，暗夜里那些樹木隨風擺動著，樹葉發出“窸窣，窸窣”的聲音，林子里的鳥偶爾有兩只飛了出來，應在蒼白的月亮里，倒像是從月亮里飛出來的，她遙看那片天際，銀河如帶，星如斗，皆是觸手可及的模樣，她伸出五根手指，透過手指看月影，不禁揣測起嫦娥在月亮里的模樣。

她突然發現自己頂喜歡這個地方的，明明那樣美，卻是那樣的孤獨、荒涼，透露著隱隱的憂傷……

許宛柔在山頂徘徊了幾步，無意中看見旁邊的一片的空地上有幾堆炭火的殘屑，順著那堆殘屑望去，在她身后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個像是寺廟般的小木屋藏匿在了夜色里，其實它挺明顯的，只是它與這里太過和諧，幾乎融為了一體，才沒有顯得那樣打眼，它看上去十分古樸，木質門上有幾片青苔，窗戶上糊著早已不多見的窗紙，平平的頂子斜斜地搭在四周的木板上面，前面屋頂的兩個角還掛了兩個祈福的鈴鐺，看著它們在夜風中一晃一晃，仿佛已經聽見了它們清脆的響聲。

她偏頭看站在自己身邊的沈默曦，他也正在看著遠方的天際，他的側臉被月色鍍了一層白色的光芒，眼眸低垂，眉眼間的弧度似乎有些凝重，仿佛有什么心結一般，她險些就問出了口，幸好她的理智快了一步，她猛地搖了搖頭，有意的拂了這樣的念頭。

就在她閃神的瞬間，沈默曦已經拾回了許多樹枝，他一邊生火一邊說：“這里很特別吧！每次我來這里都會想起很多?！彼晚恍?，有些自嘲，“多數都是與你有關的回憶?！?/p>

她看了眼他，徑自躺到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天上的月亮出神，嘆道：“覆水難收，何必回憶那些無用的事?！?/p>

他繼續向火堆里添柴，唇角微起，“只有與你有關的事情，我才記得清?！彼穆曇艉茌p，就像風一樣，一吹就散了，可是，些許是離得近的關系，他的那些字句還是在散開之前，飄進了她的耳朵。

他弄好火堆，回身便看見她躺在他身后的空地，“別躺在這，地上涼。”沈默曦向她伸手，想拉她起來。

她看著他，拍拍身旁的空地，聲音涼涼的說：“陪我躺一會兒，看看天空和月亮。”

沈默曦拗不過她，只好躺下來，順手將她的頭抬起來，讓她枕在自己的肚子上。

“沈默曦，如果我們沒有相遇，會是什么樣子？也許你還是你的大少爺，而我可能在那場婚禮上就死了吧！”她看著天空，問著他，卻更像是在問她自己。

沈默曦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可手卻停在離她不到一寸的地方頓了下來，又放了下去，他看著她，眼里無限的愛憐，他猜想，她應該是過的不好，不然怎么會神行憔悴？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感覺到了他肚子的起伏，隱隱聽見他好像笑了，隨后聽見他有些玩笑般的說：“你現在不美了，也就談不上紅顏薄命了，所以即使所有人都死了，你也會沒事的?！?/p>

“是嗎？”她突然直起身子，仰頭看向他，可她卻突然不想聽他的答案了。因為她并不想一個人孤零零是在這世上，如果可以選擇，她愿意第一個走，她坐起身子，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有點冷了，我們吃完飯早點回去吧！”

沈默曦看了看她因為冷，而有些蒼白的臉頰，拉起她的手，向不遠處的小木屋走去。

推開那扇門的一瞬間，許宛柔被眼前的情景驚的一時失神，她原本以為這棟小木屋只是一個塵封的空殼，卻沒想到里面竟什么都有，而且——所有的陳設竟然跟他們在鄉下的房子一模一樣。

沈默曦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們今天不回去了?！?/p>

她錯愕的轉頭看向他，他卻在她轉頭的瞬間，吻住了她的唇，經久的期盼，令他顯得有些瘋狂，他知道只要喚起他們的過往，她就不會拒絕。

可是她拒絕了——

她拼命的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懷抱，這些回憶沒有點燃她的溫情，卻讓她更加清醒，她曾經就陷在這給溫暖的懷抱中，她不能再次靠近?？伤]有因為她的掙扎而放過他，他的吻更加肆虐，她的唇瓣火辣辣的，她隱約嘗到了咸澀的的味道，那是她的眼淚漫了下來，她被動的承受著他的吻，身體不爭氣的柔軟了下來，她的心，她的身，對他都是那樣的熟悉，她心底有一個念頭想要靠近，可是腦海里卻清晰的知道她該遠離他。

他的力道比她大太多了，可是他因為不想弄傷她，所以也沒有使盡全力。她拼盡全力的掙扎，力道不受控制的向一旁的桌子上倒去，眼看就要撞上桌角，沈默曦突然一個轉身，隨即她隱約的聽到他微不可聞的悶哼了一聲。

她知道他一定被那個桌角狠狠的撞了一下，她有些擔心，可是隨即又覺得不夠。如果那個桌角將他撞暈過去，那他們之間的一切就結束了，她會在他暈倒的時候殺了他，也許還會自殺，那樣他的父母，還有沈雅菡也許就會意外的得到一條生路。

可是他沒有暈，他還在忘情的吻著她，而她卻像突然開了竅似得，不再死命的抵抗，只是她眼神愈發的空洞。

他們又在一起了，許宛柔醒來的時候沈默曦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她的臉冷的可怕，她隨意的挽起頭發，將衣服穿在身上。

“你醒了?！鄙蚰囟酥恢煌胱吡诉M來，“正好嘗嘗我做得早餐，看廚藝有沒有退步?！?/p>

許宛柔伸手接了過來，竟然還是紅糖雞蛋水，她的記憶開始倒退，竟然和他們第一次在一起時的記憶重合，她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卻是澀的。

她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悄然收斂起了自己的臉色，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了沈默曦熟悉的笑容，仿佛這碗紅糖雞蛋水真的化開了她的心結，讓她的記憶倒回了他們第一次在一起時候。

只是他終究還是不夠了解她，她是一個何等執念的女子，一生能為一個人改變一次已經是極限了。

時過境遷，往事成塵，覆水如何收得回？

她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睛還是那么的深邃，臉龐還是那么俊朗，一如最初的樣子，只是她卻已經回不去了。

“怎么樣？不好吃嗎？”她見她一直看他，有些不安，從她手里拿過那碗紅糖雞蛋說，嘗了一口，“是一樣的??！”

“你給別人做過這個嗎？”她收斂心思，指著那只碗問。

沈默曦一笑，道：“沒有。”

她從他手里將碗奪了過來，有些霸道的說：“好，那以后也不許給別人做?！?/p>

沈默曦一愣，隨即寵溺的笑了笑應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