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紛爭的生活是平靜的,即便青梅總是做一些令她不知所措的事,例如堅持不讓她做飯,堅持要睡同一個房間……何笑笑雖然覺得一個病人不應該操勞,可是他總是說得有理有據,令她無言反駁。她只能時刻守著,防止意外,大夫說,偶爾的活動對身體也有好處,可如今正值春天,很容易沾染濕氣,青梅的病就是因為濕氣引起的,大夫同樣說一旦病發整個人都會失去控制,所以他并不適合干重活,何笑笑一方面防止他病發時無人,另一方面也是在監視他。更要命的是,如此平靜的背后總令她感到不安。
好在在泰和城停留了半個月,什么事也沒有發生,而且他們很快就要離開這里,收拾好行李,租了馬車,備好干糧,將菜汁混入茶水摸在臉上,等水干了便改頭換面,臉色蠟黃,帶著太陽暴曬后留下的痕跡,已經和她原本的樣子有了天壤之別。
本以為出城會有人守著,不想這一天卻各位松懈,很快馬車便使出了泰和城。
才行駛了一公里,何笑笑便覺得不尋常,四周十分壓抑,充斥著肅殺的氣氛。而當何笑笑察覺出來已經太晚了,路兩邊埋伏了三十余人,寒芒對準他們。前面有十一人騎在馬上,后面有十一人騎馬追上來,手里都有一把輕巧的弩。
“笑笑姑娘,趕快下車受降,與我們回去領罪,免得兄弟們難做!”
何笑笑摘下面沙,一張與通緝令上的畫像不相符的臉展現在眼前,為首的人看到這一張臉明顯一愣。
就在何笑笑在這僵持的時候,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馬上的青年束著高高的冠。
“笑笑果然多才多藝,想來連皇兄都還不知道有那么一個厲害的下屬,可惜了,不然我這太子也做不了這么久?!碧诱f道,忽然話風一轉,“笑笑姑娘,我曾多次表態,可惜你卻一直不應,你的兄弟倒是應下了,倒把我擺了一道,呵呵~我可以許若你一個要求,你只消說出來我便幫你,如何?……既然你不說,本宮也幫不了你,你私自離開,引起兩國紛爭,罪魁禍首,把你帶回去受罪,不如就地處決,免得累了眾人!”
太子的手輕輕一揮,雜草從中忽然又竄出一幫人。
何笑笑繃緊肌肉,蓄勢待發。手握住刀柄。
“慢?!币槐胄未鬂h喝道,“太子,屬下感激太子親自帶人協助,然而皇上有令,此人必須帶回去親自審理,方可處決。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呵~谷副官,你既然自稱屬下,就該知道這里誰最大!”
“自然是皇上的命令最大,還請太子不要妨礙屬下辦案!”
太子看向何笑笑,一臉似笑非笑,“谷副官可真是會說笑。笑笑姑娘何必自欺欺人了,你便是毀了容貌,鼻翼上的紅痣卻還在,雖小,可偏偏讓我注意到了。你便是不承認也可以。谷副官,現在就看你了!”
何笑笑手握著刀,站在馬車上,眼睛直勾勾的瞪著似笑非笑的太子,和他身邊的副官。
青梅從車里出來,看著四周圍著百余人,再看姐姐一身肅殺之氣。
“回去。”何笑笑看了他一眼,輕聲厲喝。
青梅沒有理會,看向太子,只見他自信滿滿的坐在馬背上,“青梅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令上說要活捉你姐姐,可沒說要活捉你,在太子府的時候你吃好住好的,本太子是以為你是個重情義的人,自然不會做出有損信譽的事。可惜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想來就是放你離開也永無出頭之日……”
“太子殿下想多了!失信的是太子?!鼻嗝氛f。
何笑笑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青梅拉著何笑笑的手,“姐姐,對不起。青梅又連累你了?!?/p>
“沒關系,不差這一回。”
“不,姐姐我跟你說實話吧,反正我們難逃一死,我不想再裝下去了,我喜歡姐姐,我希望姐姐身邊永遠只有我一個人,不管是薩科爾,還是葉孤,就算是阿秋也不行……我只要姐姐是我一個人的,做姐弟也好,做夫妻也好,我要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青梅作勢抱住她,何笑笑被他這一番話嚇得不輕,看到他手伸過來,習慣性的后退,冷不防一腳踩空跌下來。
青梅伸手抓她,卻也來不及,士兵們如何能錯過這個時候,三兩下治住何笑笑,而被制住的何笑笑還在青梅的一番話刺激得迷迷糊糊中。
青梅被抓住時,眼睛依然沒有從她身上挪開,“姐姐,青梅的一切都是你給的,如果可以,青梅一定以身相許?!?/p>
何笑笑聽到他的話,覺得腦袋嗡嗡響,臉色刷的白了。
太子拍拍馬,一臉戲謔,“你的弟弟如此衷心,看樣子并不能讓你開心!”
兩人均被壓上早已準備好的囚車,隨著車輪咕嚕嚕的轉,朝皇城使去。
夜在悄無聲息中降臨,囚車被停放在路邊,押送的官兵在不遠處燃起火,烤著獵來的野味。兩輛囚車距離很近,可惜,就算青梅竭盡全力也抓不到何笑笑的衣角。沮喪的坐在囚籠里,看著她的背影。
“姐姐,姐姐……對不起,我又做錯事了。我又害了你!”青梅沮喪的低垂著頭,以為何笑笑會轉過來,偷偷的朝對面的囚車瞄了一眼,何笑笑依然背對著他。青梅突然發瘋的用身體撞擊著囚籠,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何笑笑回頭看了一眼,青梅欣喜,不想她只是淡淡的說道:“沒關系。反正都要死了,我早該明白的。你親口說出來也好,臨死之前,也能明明白白的?!焙涡πμь^望著昏沉沉一片的天空,“青梅,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青梅沒有回答,一個士兵扔進來一塊烤好的肉,“趕緊吃,兄弟們可沒給你們準備糟糠?!?/p>
何笑笑默默的撿起肉,凄慘慘笑道,“反正都要死了。”何笑笑吞下一口肉,“青梅,我真的越來越不了解你了!姐姐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什么?”
何笑笑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只有低聲的抽泣,“到底是你沒有看清楚我們的關系,還是我何笑笑太過冷漠無情……情情愛愛什么的,難道就這么重要嗎?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嗎?”
“……姐姐不明白,姐姐只是在害怕越變越糟糕。青梅是糊涂,可是青梅知道姐姐每天都很辛苦!睡不好,吃不好,做得不好還要受罰……每天這樣。姐姐明明可以離開,為什么還要受氣!”
“跟我一樣的人有很多,阿秋是,葉孤也是?!?/p>
“他們不一樣,只有你才是我的姐姐,只有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用顧忌的離開!”
何笑笑默默的低下頭,“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看星星的時候,總是我們三個人,你,我,還有阿秋,在那個隨時都可能死的環境里,幾百號人,只有我們三個榮辱與共,攜手同行,難道你的心里只有姐姐,你忘了我們還有阿秋這個好伙伴了嗎?”
“我沒有忘記,可是只有姐姐才是和青梅許過愿,指天地發過誓的人,青梅見不到姐姐受苦,也不希望阿秋孤孤單單的,可是,在我心里,永遠只有姐姐排第一位。”青梅說。
……
“真是夠了!你們要告別聲音小一點,不要擾了弟兄們的心情!”一個不耐煩的士兵沖他們喊到。
凌晨三更,天還未亮。燃燒的火已經熄滅,只剩下閃著紅光的木炭。囚車里發出叮叮咚咚的輕微的金屬碰撞聲,緊接著一聲,“咔”鎖住她的鏈子被打開。何笑笑摸索著抓到了另一把鎖。這時響起了腳步聲,不緊不慢的走到囚籠邊停下,“笑笑姑娘精神頭可真好!天這么黑,我還是能看到姑娘精神奕奕的雙眼。”太子戲謔道,“可惜我要害得你白費功夫了?!?/p>
說著,太子依次敲醒了守夜的士兵,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檔口,說:“眾位將士可要看好人犯,再不打起精神可就要功虧一簣嘍!”
士兵趕緊點起火把,查看牢籠,看到何笑笑的鎖鏈解開扔在一邊,暗暗罵娘。并且又給扣上,并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邊,并在囚車邊上點了一堆火。
被太子的一攪和,今晚是鐵定逃不了了,看著旁邊的囚車,火光映在青梅的臉上,他的眼睛睜著,看著她。
“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