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的眼神一凜,像是不敢置信地回過頭,整個人幾乎立定了一般,手指僵硬地抱著景歌,指尖微微用著力,昏睡中的景歌皺著眉,想來是被掐到了。
瞳孔對面的男子是坐在輪椅上的,身子一半隱在黑暗處,一半露在淡金色的陽光下,閃著光華的錦袍同樣是素白的,卻在黑暗中也能泛著華光。
龍澤的眼睛本就靈澈,此時他的眼睛睜得極大,很快又被掩了過去,恢復了往常清淡的模樣。
男子看著龍澤的時候需要微微仰起頭,坐在輪椅上足足比龍澤矮了半身,卻沒有任何能睥睨他的感覺,反而是他那沉淀寧靜的眼神產生出高居云端靜靜望著他的錯覺。
他的側臉很美,額間的一縷發絲散亂地垂著,一種凌亂和安靜的美霎時間就呈現在眼前,不忍去打擾,仿佛只要眨眨眼,這個宛如謫仙般的男子就會消失不見。
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在這個人面前,即使是坐著,還是比不過他的風華絕代!龍澤眼神一痛,沉了沉目光,將懷里的景歌遞給他。
彎腰的瞬間,他似乎聽見了從雪山深處傳來的一句寒風:“不是你的東西,肖想不來。”
溫和的凌厲,不知不覺仿佛就能割破他的臉龐。
龍澤藏在寬大袖袍里的手掌慢慢握起,手背上的青筋似乎要戳破皮肉,破裂而出,整個人依舊很平淡,只是握起拳頭的手有些顫抖。
“能從苦寒的南境回來,帝師大人好本事。”他勾唇,是淡淡的笑,讓人看著卻是瘆得慌。
容城抬眸瞥了眼景歌,她橫躺在他的身上,睡得很熟。他又移開視線,空閑的另一只手輕輕敲擊在輪椅上,并沒有看向龍澤。敲擊的動作一下又一下,響起來的聲音就像是雪花飄落的節奏,他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女皇陛下累了。”
龍澤有些無力和氣惱,自己在他面前看都懶得看一眼,就像是使勁力氣的一拳打在棉花上,而棉花更是連反彈一下都未曾有過。
喊了一聲小侍童,徑直地轉過背影離開了。
容城抬眸望了望他的背影,又淡然地移開,突然伸手將景歌的右手托住,拉著她的袖袍向上緩緩卷起,露出幾道赫然明顯的指印,顯然是剛剛被龍澤不自覺地給掐的。
他眼光閃了閃,抬起手。
修長分明的指骨極為通透,白得幾乎透明了,他的手往指印處輕輕來回摸了兩下,一團透明如冰的淡藍色氣流溢出掌心,手掌所過之處,緋紅的指印已經神奇地消失不見了,肌膚依舊一片雪白。
看得默默立在一旁的斟兒忍不住驚奇地捂住嘴。
景歌睫毛顫動了兩下,只覺得的自己胳膊分外地涼爽,像是觸到了水似的,但比水還要涼一些,比冰還要暖一些,她忽然想到,那是……雪的感覺!
皺著眉頭,模糊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男子的臉,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個下巴,因為他是看著前方的,景歌在他懷里,就只能將下巴看得最為清晰。
下巴有點尖,不會讓人看著不舒服的尖,而是一種瘦弱的尖,弧度雕琢完美,鼻梁高聳,薄唇緊抿,睫毛像蟬翼般慢慢眨著。下巴下面,最為吸引人的便是深深凸出的鎖骨,衣領束得高高的,看見的鎖骨只是一點點,衣襟兩邊各有一朵雕琢精致的金色花飾,華麗而又尊貴。
愣了三分鐘的景歌終于醒神過來,猛地從容城身上跳了起來,她從來沒想到,她會花這么長的時間打量一個人。
縱然那人再好看,她也不會超過一分鐘的時間去打量。
容城似乎早有防備,在景歌跳出懷里的時候已經放開了手,若不然,他肯定得被摔在地上了。
原本就行動不便的他再摔到地上,那得多狼狽?
他抬頭凝望著景歌,蹙眉呵斥一聲:“還是這般急躁,做事穩重小心些。”
景歌看著容城的眼神,趕緊撇過視線,只覺得再讓他的眼睛看一會,自己恐怕要被他給吸進去了,簡直就是個禍害。
頓了頓,想著容城的那句話,感覺有些奇怪,她偷偷摸了摸肚子,提防地問:“你在說什么?”
容城摸著額頭,聲音有些無奈:“我讓你莫要急躁,免得摔著我。”他的手指極為好看,卻也白得透明,景歌看著他的手指,視線有些移不開了,一個大男人的手指居然比女人的還好看。
同時景歌也松口氣,眼前的這個男子對她說的兩句話中都充滿了長輩似的語氣,看著卻不過二十歲的樣子,若沒有那份沉穩的氣息,簡直就是個不及弱冠的少年。
“咳咳。”一旁沉默地快成空氣的斟兒忽然咳嗽了聲打斷兩人,有些急的看著他們:“陛下,帝師大人,太后來了。”
帝師大人?
景歌咽了咽口水,望向據說養大自己的帝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