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朝著這方向走來,從她的角度看來,容城坐在角落里,她看不見,只看見了景歌。她往前走了兩步,臉色難看:“你不在宮里呆著在這做什么?”
景歌愣了愣,余光瞥了容城一眼,回答道:“兒臣聽斟兒說帝師回京了,便趕了過來。”
太后有些不滿:“他回來了便回來了,你瞎湊什么熱鬧。”
呃?
景歌怔愣了,沒想到太后對帝師不喜的程度連掩飾都未曾掩飾,直接將那一層尷尬的薄膜給戳破了,她又迅速地用眼神瞟了角落里的容城。
他垂著頭,臉上的表情也看不清,額前的發絲被風吹得輕輕地飄動著,錦色白衣如雪地綻放,整個人白皙得幾乎蒼白,若不是那抹黑色的青絲,就像是一團雪淌在輪椅上,卻分外耀眼,忽視不了他的存在。
她一時看怔了眼。
“陛下在看什么?”太后眼神精明,察覺到了景歌晃神的目光。她走向景歌,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霍然看見了坐在輪椅上也依舊風華絕代的安靜男子。
那股淡泊而又高傲的氣質不是帝師還能是誰?
生來就是迷惑人的妖孽!三年前如此,三年后更是如此!
此時,她也想起了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端莊的臉上微微有些尷尬,當著他人的面說人家壞話,還是一國太后說的,傳出去還不得鬧出什么笑話來。
景歌也只是看著,并不說話。自己不是個關注的對象倒也是件好事,她的神情頗有些幸災樂禍,想著等這兩人交鋒的時候是不是得找個機會溜走了。
她還得去找boss大人算賬呢。
太后勉強地一笑:“帝師竟也在哪,這幾日哀家見陛下氣色不好,便帶了太醫來為她看看。”
說著話的時候,她視線若有若無地盯著容城的腿。然后她看向景歌:“隨哀家回宮。”
太醫?
景歌聽著這兩個字眼,幸災樂禍的心情霎時間就消失了,狐疑地看了一眼太后,想著太后起疑她有了身孕還是為了躲著帝師隨便扯的理由。
不過若能讓景歌看出來太后心中所想,也白白活了四十年了。
“既然如此,臣不打擾太后和陛下了。”容城微微抬眸,墨黑狹長的鳳眸幽深,像是一個漩渦能將人吸進去,只是眼下投著一抹濃濃的暗影,想來很久沒睡好了。
太后不再言語,拉過景歌就走,身后的一群侍從都跟著身后離開。
斟兒剛想抬步走,又停了下來,瞥了眼容城,而她沒想到容城也在盯著她,愣了愣,下意識地往他腿上看了一眼。
眼前浮現著白袍男子執劍在挑花樹下練劍的身影,心底不由地嘆息一聲,原本該是意氣風發的恣意男子,卻在被貶離京那日,馬兒忽然失去控制,瘋了一般朝懸崖奔去,所幸保住了性命,但是那雙腿算是徹底廢了。
幾眼之后,她看太后幾人已經走遠,不敢耽擱,徑直小跑著追上去。
容城睜著眼,看著一行人離開,眼神復雜,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從他身后忽然走出兩個黑白衣袍的男子,黑袍男子沉穩冷凝垂頭看著地上,白袍男子臉微微抬著,目光張揚,只是那白衣和氣質,一站在容城身旁就黯然失色了,明明也是上好的錦衣,卻絲毫奪不走容城的半絲光華。
兩人是他的貼身侍衛,黑袍的叫小祁,白袍的叫白駒。
此時的白駒一臉不屑地看著太后和景歌離開的方向,哼笑著開口:“時過三年,女皇陛下過得倒是極好。”
他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諷笑,語氣里含滿了針對的意味。
小祁小心地看了眼容城的臉色,對著白駒咳了兩聲:“這里畢竟是皇宮,你說話小心些。”
果然,他的聲音里都帶著一絲冰涼。
“小心?”白駒一哼,語氣更是充滿了諷刺:“三年前大人難道還小心得不夠?若不是遭那狼心狗肺的人算計,大人的腿又怎會好好地廢了?”
“白駒!”小祁皺眉,聲音開始冷了。
白駒瞪他一眼,“我說的這不過是事實,養不熟的白眼狼,虧大人辛苦將她養大,想當初大人也沒多大,卻要養著一個孩子!如今養大了,就忘恩負義地將大人貶去了南境……”
“夠了。”容城打斷他的話,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那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卻足夠將人震懾,像是跌入了萬丈寒冰之中。
白駒想起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看著面色清冷清冷的帝師大人,背后冒著冷汗。他立即單膝跪下,低著聲音道:“屬下知錯,請大人息怒,屬下自會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