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兒,一轉眼,你也十八歲了。當初,姨母將你送到未央山。這么些年,雖說你每年都回來,但都是待不了兩天就回去了,你不會怪姨母太過薄情吧?”
女皇看著鳳離,不經意問起的話語下有著隱藏的試探。
“怎么會。阿離知道,姨母是為了阿離好。阿離自小體弱多病,脾氣又不好,老是欺負堂姐妹們。姨母垂憐,每次都偏袒阿離,倒叫姐姐們吃醋呢!”
“你是朕的親侄女,朕不偏袒你偏袒誰?再說,她們是做姐姐的,理應讓著你,怎么還能吃你的醋?”
“姨母~”鳳離拉著女皇的胳膊,頗有些羞澀驕矜的小女兒情態。
“姨母用心良苦。若不是姨母體諒阿離,將阿離送往未央山,還讓阿離拜紫陽真人為師,也不會有今日這般比牛還壯的阿離。”
“你這丫頭,哪兒有女子把自己比作牛的。”女皇伸手點了點鳳離的鼻尖,頗有些無奈。
“別人心里怎么想的,朕不知道,只要你能了解朕的苦心,朕就知足了。”
是啊,女皇姨母,我怎么會不了解您的苦心呢?阿離以后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直到月上枝頭,鳳離才向女皇辭行,坐上回府的馬車。
從未央山到鳳臨城,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了三個月。來了之后還沒喘口氣就進宮跟女皇聯絡感情,鳳離著實累極了,一上馬車,倦意就席卷而來,不覺打起盹來。
“郡主,郡主。”馬車外,竹染的聲音傳來。
“哦,到了,今兒個真是累死我了,扶我下車,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覺”說著,鳳離還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郡主,金翎將軍來了。”竹染的話再次傳來。
“杜薰?她來做什么?”鳳離頗感意外,遂在竹染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向來人。
杜薰雖是武官,生的亦是極美的,只是因為常在軍中,總透著一股鐵血英武之氣,到常常讓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只記得她的凌厲了。
此時,那個總是狂傲霸氣的金翎將軍一臉忐忑不安的樣子,讓鳳離心里莫名的覺得歡暢。
杜薰也不在意鳳離怎么想自己的,只要這祖宗高興,怎么都成?。瞧著鳳離沒有先跟自己說話的意思,杜薰也不啰嗦,直接道明來意。
“阿離,白天的事,是我不對,你就饒了我吧。”
為了田二公子,這回杜薰也是豁出去了,杜田兩家聯姻,是必行之事。若因自己生出意外,杜老太太絕不會輕饒了她。
鳳離心下好笑,面上卻不顯露,將頭扭向一邊不看杜薰。
杜薰一瞧,心下急了,忙道,“這田潤豐是真動不得,要不,我給你介紹個,極品尤物,容貌雖不及你,但也是萬中無一的。”
“即不如我,我還瞧什么?”
鳳離喜好俊美的男子,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何況這杜薰本不是貪慕男色之人,能得她推薦,此人必有非常之處,當下便動了心思。
只是一來不知她說的是誰,鳳離一直秉持色亦有道,不該碰、不能碰的人絕對不碰,再來也是想再逗逗杜薰。
杜薰聞言,頗有些得意的說,“這個男人可不一樣,你離京久了不知道,這男人叫衛傾城,是致雅軒的頭牌,自一年前這個衛傾城出現,整個鳳臨都城,但凡有點權勢的,都削尖了腦袋想在他面前露臉,巴結他,討好他。”
杜薰頓了頓,靠近鳳離耳邊,悄聲說“聽說就連慕華公主都是他的入幕之賓。”
聽到這里,鳳離怔了一下,旋即很快恢復那般漫不經心的模樣。
淡淡道“不過是個男妓,怎能有你說的那般本事。”說著,鳳離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薰。
“杜薰,你不會是怕我去找田潤豐,故意把這人夸成這樣吧?”
“哪能啊!”杜薰畢竟認識鳳離多年,一聽鳳離這話,就知道鳳離對那衛傾城感興趣了,便道:
“你不知道,那衛傾城最善舞奏笛,那舞姿美輪美奐,笛聲更是百轉千回,余音繞梁,但凡見過他舞蹈奏笛的人,沒有不被他迷惑的,所以,時人都喚他靈狐公子。”
“靈狐公子,靈狐公子。”不知為何,聽了杜薰的表述,鳳離總覺有異,覺得這“靈狐公子”不簡單。
本來鳳離身心疲憊,不想再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不過如今,鳳離倒是真想見見這位惑盡鳳臨的男子,至此,鳳離也不在磨嘰。
“走。”鳳離折回門口,坐上了還未趕入后院的馬車。
“去哪兒?”杜薰不明所以。
鳳離扶額輕嘆“你費了這么多口舌,不就是想讓我見見這位靈狐公子嗎?”
“你答應了?”杜薰有點不相信。
“你再磨嘰我就下去了。”馬車里,鳳離的聲音有點不耐。杜薰急急鉆進馬車,生怕鳳離反悔。
馬車里,看著斜倚在蠶絲軟枕上閉目養神的鳳離,杜薰小心翼翼地道,“那田二公子的事兒?”
“放心,我若滿意,自然不會揪著你的田二公子不放。”就在杜薰等了許久以為鳳離不會回答時,鳳離嘴里懶懶的丟出這么一句?。
杜薰心下大安,顯然對這位靈狐公子的魅力極為自信。
鳳離微抬了抬眼皮,看著杜薰這般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有點不爽。
馬車還在行駛,遠遠的就聽到一陣一陣的喧鬧聲,嬉笑聲,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熱鬧的所在,除了秦樓楚館,也沒有旁處了。
說來也是奇怪,鳳離喜好男色,為人又極放蕩隨性,按說該是這些地方的常客,可這一次卻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吁——”馬夫吆喝一聲,停下車。
為避免如白天一樣,鳳離伸手取過格子里細細描繪著彼岸花開的銀面具。饒是如此,她一跳下馬車,那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還是很快引來一群男人。
“小姐新來的吧,我們翠苑…”“讓開,翠什么苑哪,能跟我們紫林閣比嗎?小姐,我們紫…”
一個男人還未說完話,就被另一個男人搶白。場面頓時有點混亂。
隨后下來的杜薰看到鳳離被一群招客的男人圍著,快步走了過來。
“閃開,閃開,也不看看你們都什么貨色,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好容易說服了這祖宗,若因為這么幾個男人惹得她反悔,那杜薰真要拿塊豆腐去死一死了。
“他們只是生的太過隨性隨心了,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面具后,鳳離微蹙雙眉,看著杜薰,一本正經地表達著她對杜薰的不滿。
“是是是,咱們快過去吧,再過一會兒便難進了。”看著鳳離,杜薰頗有些無奈哭笑不得,這混丫頭,罵人都不帶臟字的。
杜薰帶著鳳離,拐了一個巷子口,來到了一扇矮門前,顯然是某家青樓的后門。“怎么不從前門進?”鳳離大為不解。
“那也得能進的去啊,每天到了這個點,這致雅軒的門口都被堵的嚴嚴實實的,好在我跟這致雅軒的老板有點交情,讓人打了招呼,給咱們留了后門。”
說罷,杜薰伸手推開了門,帶著鳳離熟門熟路的來到前院。
一到大堂,鳳離連忙捂起鼻子,只恨面具太短,遮不住鼻子。
大堂里,一股股濃郁的脂粉味兒,熏香味兒,猛往鳳離的鼻子里躥,嗆得她頭暈眼花。
似鳳離這般身份模樣,想要什么樣的男人,看上了誰?都不用說,自有人把人洗干凈送到她的床上。
只是一來鳳離從不強人所難,再來她眼光高,尋常男子很難入她的眼。加之她常年待在未央山,甚少出席各種場合聚會,故鳳離雖喜好男色,但府中卻只有兩個侍臣。
想著自己竟親自前來這秦樓楚館,只為一個不知道是扁是圓的男妓,鳳離就有點覺得后悔,覺得自己實在沖動。
現在又因為這個什么衛傾城被這些骯臟的氣味圍繞,鳳離心中更覺氣悶,這衛傾城,最好不要讓她失望。
在鳳離的郁悶中,二人穿過大堂,來到二樓的雅間。
房間當中的紫檀木桌子上,已擺好了水果茶水,鳳離給自個兒斟了一杯茶,輕啄慢飲。
一股淡淡的苦澀的清香在唇齒間輕蕩,慢慢流轉,直沁人心脾,不由微微點頭。
雖不是雪頂含翠那般的極品好茶,但在這小小的致雅軒,能品到這種層次的,已屬不易。
這時,杜薰已站到了窗口,緊盯著大堂中央的舞臺,連招呼鳳離都忘了。鳳離手執茶杯,來到杜薰身側,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覺有些呆愣?,旋即很快恢復。
只見那舞臺中央,側臥著一個狐妖一般的男子,是真的如狐似妖。
那男子一雙狐貍眼妖冶魅惑,流轉萬種風情,鼻梁高挺,薄唇輕啟,五官精致的如同造物主曾細細雕琢;身著一襲白色舞衣,如雛菊般層層蕩開;腳踝上系著串串小銀鈴,讓本就魅惑妖嬈的男子更添別樣風情。
難怪,看來杜薰所言不虛呀,果真是個極品尤物,鳳離心下暗忖。
而舞臺上,那男子已優雅的起身,四座寂靜,都直直看著男子。
只見那男子一個優雅的旋轉,樂音四起。男子赤著雙足,踏著樂音翩翩起舞,直是翩若驚鴻,矯若驚龍,帶動舞臺上的花瓣翻飛飄舞,讓人如入畫卷。
鳳離本就是善舞之人,自然知曉這男子功底深厚,舞技非常,只是就憑此,如何能讓似杜薰這般素來不好男色的人都如此癡迷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