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內的所有人全部離去后,芭小音下床走到梳妝臺前望著銅鏡中這個只有十六歲的自己,除了個子矮了些之外,其它的好像并沒什么改變,和兩年前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可能就是因為相同的容貌,所以老天才這樣陰差陽錯的安排由她來接替沐離歌身份繼續為沐離歌活下去吧,或許也是覺得沐離歌這十六年活得太冤了,想要她來到這里為這個可憐的小姑娘討回些什么。
抬起手,聽到叮鈴叮鈴清脆的聲響,芭小音低下頭望著手腕上那一串閃閃發光的銀色鈴鐺手鐲,看著它,她只覺得一陣心酸,她不知道這串鈴鐺手鐲是如何隨著自己來到這里的,又為何會出現在沐離歌的身上,但這串鈴鐺手鐲是季瑾川送給她的,是他親自設計親手制作的,全天下唯有這一件,從季瑾川送給自己的那一刻起,這串手鐲就從未離過她的身,是她最最珍視的東西,她來到這里,靈魂穿越到沐離歌身上,熟悉的一切全都變了,唯一沒變的就是一直陪伴著她的這串鈴鐺手鐲,或許這串鈴鐺手鐲在冥冥之中說明著什么。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芭小音心情久久難以平復,她想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想一想以后的路應該怎么走,既然活著,那就一定要好好活著,這樣也不負老天再給沐離歌一次重生的機會。
“沐離歌。”芭小音輕聲叫自己現在的名字,雖然對這個名字不太熟悉,可畢竟這是自己的新身份新名字,她總得要慢慢適應,她定睛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沉聲說道:“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那些欺負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腦海中關于沐離歌的記憶越來越多的涌現出來,她越發的了解,從前的沐離歌是那樣一個膽小懦弱的小姑娘,被人欺負了不敢聲張,這也多半是隨了母親瞿靜白的性格,這瞿靜白在未嫁給她那個丞相老爹之前乃是這皇城的第一名妓,若不是當年懷上了她,只怕也是沒有資格入丞相府當個妾室的,而她那個丞相老爹得知瞿靜白生了個女兒,基本上也就將她們母女倆徹底拋在腦后,任她們母女倆在這丞相府內自生自滅,而她就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除去這丞相府的丫鬟婆子和下人之外,貌似根本沒人知道這丞相府里還有她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她就是個沒名沒分的庶出小姐,雖然這丞相府里的所有人都尊稱她一聲二小姐,可她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二小姐,她才不二呢。
經常欺負她們的母女的,自然就是這丞相府的當家主母,她那個丞相老爹的結發妻子沈璧君,沈璧君乃是當今兵部侍郎沈力的獨生女,父親為高權重,便將這丞相府的所有人都視若無物,對瞿靜白這樣一個整日吃齋念佛性子溫柔又從不爭寵的女人也不放過,平日里閑來無事就變著法兒的折磨她們母女倆,似乎加諸在她們母女倆身上越多的痛苦,沈璧君就越是覺得快活,她覺得這沈璧君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典型的心理扭曲,而她只想送給沈璧君兩個字——欠揍!
沈璧君那個刁鉆跋扈的女兒,也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沐綺羅和沈璧君如出一轍,沈璧君欺負瞿靜白,沐綺羅就變著法的修理她,想想這一次她落入荷花池,也是那沐綺羅干的好事,雖然那沐綺羅并不是想著要取她的性命,但最后結果無疑等同于殺人。
離歌的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沈璧君那母女倆之前欠下的債,這些年瞿靜白和沐離歌所受的苦,往后她都會一點一點的替自己討回來。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離歌的思緒,離歌轉過頭望向門口,清冷的聲音響起,“誰?”
“離歌,是我。”
離歌深吸了一口氣,沐離歌的身體可以敏銳的分辨出,這個聲音是屬于沐黎夜的,沐黎夜是她那個丞相老爹唯一的兒子,也是他與沈璧君的兒子。
離歌躡手躡腳的跑回床前躺下,假裝很虛弱的應了一聲,“哥哥進來吧。”
話畢,門外的年輕男子推門而入,看到躺在床榻上的自己,少年快步走到床前才定住腳步,沐黎夜一襲白色的錦緞袍子,月光下的他身姿卓絕,筆直挺立,沐黎夜比自己大四歲,如今已經滿二十歲了,高貴的氣質渾然天成,這個人便是除了母親之外離歌在丞相府里最喜歡的人了。
說也奇怪的很,真不知道像沈璧君那樣卑鄙無恥的貨色怎么會生出像沐黎夜這樣完美至極的兒子,雖然他是沈璧君的兒子,可身上卻半點都沒有沾染上那對母女身上的惡習,所謂的出淤泥而不染應當如此吧。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沐黎夜,可離歌心中已經生出了一種親切的好感,腦海中浮現出平日里沐黎夜對她這個妹妹的種種疼愛與保護的片段,一顆防備的心便也暫且放下了,卻依舊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從床榻上爬起來,“哥哥。”
沐黎夜坐在床邊,疼惜且緊張的望著離歌,“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離歌,你覺得怎么樣,真的沒事了嗎?”
離歌一張小臉看起來仍舊十分蒼白,用特別調皮的語氣說道:“嗯,之前在陰曹地府門前繞了一圈,現在又回來了,閻王爺他老人家不肯收我呢。”
沐黎夜不禁被離歌這一番話給逗樂了,“剛在鬼門關繞了一圈,此刻竟還有閑情逸致開玩笑,你可知道,當我得知你差點被淹死的消息,都快要嚇死了……”
離歌賠笑道:“現在沒事了。”望著眼前這個淡雅如玉又親切溫柔的君子,她只想嘆一句,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極品帥哥,相貌好、脾氣好、品行好,哪里都好,剛到這里就撈到這樣一個哥哥,她只覺得如獲至寶,或許沐黎夜是她在丞相府唯一的依靠了,不過往后,她不會再依靠沐黎夜,凡事她都會靠她自己,從前那個懦弱的沐離歌已經被淹死在荷花池里了,如今是她代替沐離歌繼續活下來,她就不允許沐離歌再繼續這樣茍延殘喘的活著。
所有害過她與瞿靜白的人,若是敢繼續作惡,她定饒不了她們。
“聽說是綺羅將你推下荷花池的,害你嗆了不少水,差點沒救過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找綺羅那個死丫頭算賬的,就是娘平日里對她驕縱慣了,才會讓她如此肆無忌憚,就算是小孩子胡鬧,這一次也實在有些過了。”沐黎夜眼中震懾出一絲冰冷厭惡的光。
離歌搖搖頭,“就不勞煩哥哥為離歌費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處理好,如今哥哥在軍中當差,也不可能時時都護著離歌,不過往后沐綺羅若是再敢欺負我,我定會悉數還回去,不會再忍讓她的,到時候哥哥可不要心疼我欺負了你那個親妹妹,我若動手,也定是她欺辱我在先。”
沐黎夜詫異的盯著離歌,雖然她的聲音充滿了孩子般的稚氣,可語氣卻是如此的堅定,不像從前一樣一味的逃避問題,而是想辦法解決問題,沐黎夜望著自離歌身上散發出來的璀璨光華,只覺得此刻這個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頭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從前這個小丫頭說話和望著他的眼神總是柔柔弱弱的,更加從來不會與自己開玩笑,但此刻他竟然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自信的光芒,不再是卑微灰暗,而是光芒萬丈的。
沐黎夜笑了笑,伸手掐了掐離歌的臉蛋,“說什么呢,難道你不是我的親妹妹嗎?”
離歌目光低垂,“畢竟你們是一母所生,與我相比,自是更親近些。”
沐黎夜挑眉道:“可我們都姓沐,都是爹爹的子女,在我心中,你與綺羅在我心目中是一樣的。”
離歌的眼中閃爍過一絲陰冷,“可大娘和綺羅可不是這樣想的,哥哥,之前我跌入荷花池喝了不少的水,如今腦子也清凈了,尤其在陰曹地府門前走了一遭,如今我就算是獲得重生了,往后可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過日子了,所以哥哥自然不需要為我擔心。”
沐黎夜詫異,不過是落入荷花池嗆了些水,他也不過才只有幾日沒有見到她,可是從前那個喜歡躲在他懷里哭鼻子的小丫頭已然消失不見,如今的離歌雖讓他覺得陌生,卻也是讓人驚喜的。
“反正我不在府里的時候,你凡事還是盡量不要惹大娘不高興,畢竟我不在你身邊,沒辦法時時護著你。”沐黎夜還是有些擔心。
離歌點點頭,“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說完,離歌揚起頭定睛望著沐黎夜,“哥哥,我想習武,你可以讓那些教你功夫的師傅也教教我嗎?”
沐黎夜忍不住想笑,“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學功夫做什么?”
離歌撒嬌般的拽了拽沐黎夜的胳膊,“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一向柔弱,學些功夫就當是強身健體,總是有益無害的,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耐不住離歌懇求撒嬌,沐黎夜只有點頭,“好,既然你想學,明日我便叫我的練劍師傅過來陪你練劍。”
“我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了。”
沐黎夜滿眼寵溺的望著離歌,然后抬起手揉了揉離歌柔軟的頭發,“好了,撒嬌什么的就免了吧,這么多年來,只要你求我做的事,哪一件我沒有為你做到。”
離歌用崇拜的眼神望著沐黎夜,故意用討好般的語氣說著:“所以我才說哥哥對我最好了。”
其實,強身健體倒是次要的,只是芭小音不像沐離歌的身子這般柔弱,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倒了似的,好歹從前她也是個專修武器制造的高材生,尤其這些年來跟隨著季瑾川生活在槍口下,不算高手也算是非常能打,想要修理這丞相府里的惡人們,沒點兒真本事又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