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聽一陣腳步聲,急促地竄到室內。毒手娘子回頭看見著淺紫衫子的女子。那女子一見她,不耐道:“你怎么在這兒?”而后見蕭城冽睡著了,上前急道:“哥,你快醒醒啊!求求你,放了鴻哥哥吧?!?/p>
毒手娘子笑道:“他很倦了,你搖不醒他的!”
蕭城凝皺眉道:“你把我哥怎么了?我哥是要娶傾姐姐的!”
毒手娘子一笑道:“我知道,但是納蘭傾未必肯嫁吧?”說罷,看向門外撐傘的白衣女子,那女子清麗脫俗,空靈動人,傾國傾城,正是納蘭傾。毒手娘子心內一痛,這樣美麗不可方物纖弱的女子,有誰不會怦然心動?
蕭城凝怒道:“你!”
只聽納蘭傾輕聲道:“凝兒,你來?!甭曇羧缢榱眩p柔而自有一番不可抗拒的力量。蕭城凝瞪了毒手娘子一眼,向納蘭傾走去。
二人走到關押楚嘯鴻的密室,室旁有兩名高大威猛的看守。蕭城凝剛一走近,其中一名看守恭敬地道:“大小姐,請止步。少爺吩咐過,除他之外,其他人等不得靠近?!?/p>
蕭城凝水眸一寒,秀眉挑起道:“遼遠,我偏要進去!你待怎的?”
遼遠一臉為難道:“大小姐,在下實在為難?!?/p>
蕭城凝轉向另一個看守人,道:“遼潤,你不是很喜歡看我笑嗎?你讓我進去,我以后天天笑給你看。”
遼潤略含無奈道:“對不起,大小姐,遼潤不能違抗少主的命令!”
蕭城凝冷笑道:“那你就是違抗我的命令了?”
遼遠和遼潤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無聲無息卻又頑固執守。
蕭城凝氣急敗壞地跺腳道:“你們兩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平時小姐我可待你們不薄!”
納蘭傾緩緩道:“不進去也可以,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里面的人有沒有危險,是否安然無恙?”
遼遠道:“三人都沒事,你們放心好了。”
遼潤道:“其實機關只有少主打得開,我二人即使放大小姐進去,你們也進不去的?!?/p>
這時只聽一人道:“我放你們進去。”
四人愕然一看,不知何時蕭城冽已無聲無息地立于近處。
遼遠和遼潤有些懼怖地垂手低頭。
蕭城凝哀求道:“哥哥,你放了鴻哥哥吧?!?/p>
蕭城冽語氣冷冽而略落落寡歡道:“你都知道了。娘都告訴你了?”
蕭城凝一臉茫然道:“我知道什么?娘還沒有醒,只是她一直叫你放掉鴻哥哥!娘之前還有個兒子,就是他!他是我們的哥哥?!?/p>
蕭城冽神情恍惚,忽厲聲道:“你胡說!我不是你哥哥了!他也不是我哥!”
蕭城凝訝然欲語卻聽納蘭傾冷冷道:“我已經放了他,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白衣勝雪,眼眸清冷,朱唇輕啟,言語輕輕卻刺中蕭城冽的心。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這個殺你父母的仇人?”蕭城冽道。
納蘭傾心中憤恨,強行忍住道:“我納蘭傾也是個講道理的人,我既放了他,就不會再捉他回來。這與喜歡毫無牽扯?!?/p>
蕭城冽點頭道:“好!”就開了暗室的門。
步無情神情倦怠,一見蕭城冽卻精神抖擻,破口大罵道:“蕭城冽你這個卑劣小人,要殺便殺,別折磨驚鴻了!”
納蘭傾和蕭城凝一見室內三人,全身血跡,傷痕累累。納蘭傾咬住下唇,強行忍住眼淚道:“城冽,你把他們放了。”
步無情一見納蘭傾開口,心中更氣,大叫道:“誰稀罕你假惺惺!驚鴻的手臂莫不是你刺傷的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和誰在一起!愚蠢的木頭美人,如果我活著出去,一定饒不了你!”
楚嘯鴻聽見有人吵叫,灰白的唇掙扎張開道:“無情,你好吵。”
步無情一見楚嘯鴻醒來,忙擔憂道:“你醒了,傷口還痛不痛?”又朝蕭城冽怒道:“驚鴻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步無情化成鬼也饒不了你!”
蕭城凝哀求道:“哥哥,求求你了,好不好?”
蕭城冽轉向納蘭傾道:“傾兒,你覺得我應該放?”
納蘭傾冰冷道:“仇人是我的,我想什么時候殺就什么時候殺,不成嗎?”
楚嘯鴻一聽到納蘭傾的聲音,心內一震,抬眼望去,佳人依舊,只是心中疼痛,歡快道:“傾兒,你來了?!?/p>
納蘭傾聽他語氣愉快,強忍心疼和淚水道:“我過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原來你果真命大?!?/p>
楚嘯鴻微微一笑道:“你來殺我了,沒有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臨了?!?/p>
納蘭傾道:“你救過我數次,我不會殺你,至少現在不會?!?/p>
又朝蕭城冽道:“放了他們。”
蕭城冽凝視她片刻后,道:“好?!?/p>
遼遠與遼潤聞言,忙解開了步無情、休醉和楚嘯鴻身上的鐵鏈。
楚嘯鴻淡淡道:“謝了。”
步無情冷眼看了蕭城冽他們一眼后,與楚嘯鴻扶著休醉,慢慢走出了密室。
納蘭傾泫然欲泣的轉身,努力掩飾的神情,還是被蕭城冽抓個正著。他一把抓住她,轉過她的身子,悲傷溫軟卻冷冷道:“你為什么要那么難過?”
納蘭傾不語,輕輕掙脫,慢慢轉身前行。蕭城冽強行忍著,受傷的拳頭重又滲血。他忽然走前幾步,拽過她的手氣急敗壞地道:“納蘭傾,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納蘭傾強忍手腕的疼痛,淡淡應道:“我自然知道?!?/p>
她透過淚霧,看見蕭城凝奔向楚嘯鴻他們。她看也不看蕭城冽,只道:“請你放開,傾兒還有話要說。”
不待蕭城冽松手,她慢慢從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徑自走向楚嘯鴻。蕭城冽的手空了,受傷的地方開始疼起來。
只聽納蘭傾冷冷道:“楚嘯鴻,你最好永遠不要再和我見面,否則的話,別怪我真的殺你?!?/p>
楚嘯鴻悲傷一笑,道:“傾兒,你知道誰才是你的仇人嗎?你快樂嗎?”
納蘭傾聞言一震,忙掩飾慌亂的神色,厲聲道:“你還不快走!和蕭公子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快樂呢!”
步無情冷哼了一聲,道:“狗咬呂洞賓。驚鴻,別費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吧。”
這時千杯公子休醉已然醒來,意味深長地看著眾人,似乎有些了然于心。
蕭城凝急道:“鴻哥哥,你不能走,娘很想見你啊。”
楚嘯鴻有絲詫異地看著焦急的蕭城凝,道:“這位姑娘,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p>
蕭城凝也是頭昏腦亂,心知說不清楚,急急道:“我娘也是你娘,爹也是你爹!你和我哥是兄弟,你們不能互相殘殺!總之,見了我娘,什么就都明白了!”
步無情和千杯公子聽得一愣一愣的,楚嘯鴻更是啼笑皆非,一臉不解道:“姑娘,我想你認錯人了吧。在下姓楚,名嘯鴻,家父楚亦非,家母早已逝世多年?!?/p>
蕭城凝還待繼續言語,卻被蕭城冽狠狠捉住。只聽他惡狠狠地道:“凝兒,你還嫌不夠丟丑嗎?他是無惡不作之徒,怎么可能生于蕭家?再說我怎么沒聽說過有一個哥哥?你給我回凝華居去!”
說罷拽著蕭城凝就走,一邊走一邊大聲道:“楚嘯鴻,你快點走!少主我且饒過你這一次,賣你個大人情!”
蕭城凝苦著臉,掙扎道:“哎,哥,哥!放開我,哥!”
蕭城冽道:“你還當我是你哥,就給我乖乖回家去!你也不想他死吧?!闭f罷看向納蘭傾,道:“凝兒,你不可以像有些人那樣背叛我!”
雨還下著,蕭城冽的幾縷頭發垂了下來,給人一種頹哀的感覺。
納蘭傾定了定心緒,緩步走向蕭城冽兄妹,將傘舉到二人頭頂,道:“雨大,回屋吧?!?/p>
楚嘯鴻注視著這一幕,傷口開始莫名其妙的劇痛起來。他努力調息,氣卻悶堵,如針在體內纏繞猛刺。胸口一疼,氣血上涌,暗覺喉口腥甜。他心一驚,卻硬生生地將那血液咽了回去。
他淡淡道:“千杯,無情,我們走吧?!?/p>
天色黑暗,三人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這個下雨的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