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會。
毒手娘子神情慵懶,左手輕撫額頭,有氣無力地坐在躺椅里。忽然覺得眼皮大跳,似有什么不詳之事即將發生。她輕皺眉頭,心痛自語道:“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應該去嗎?”
此時,忽聽一丫環敲門道:“會主,我進來了!”聽聲音似是頗為急躁。毒手娘子知道是自個兒的貼身丫環小賦,忙問道:“有什么事?”
小賦匆忙進門,著急道:“我剛才無意中聽到,葉落他們商量召集眾能人異士,要去血洗蕭家堡!”
聞言,毒手娘子大駭,忙跳起身,急切道:“小賦,備快馬!我要趕在他們之前到蕭家堡!”
小賦點頭稱是,便快步走向馬廄。毒手娘子隨后趕到,她不顧身體虛弱,硬撐著上了馬。只見她咬牙用力揮舞馬鞭,只打得馬兒吃痛快跑,只一眨眼功夫,便不見了人影。只剩下一路塵土飛揚在陽光的罅隙里。
毒手娘子下馬飛奔進蕭家堡,見處處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刺目的紅。奇怪的是,偌大的宅院一片寂然,只有一兩個丫頭仆人匆忙慌張地走著。
毒手娘子心中暗生疑竇:“難道賓客都走了,還是我來晚了?”她急忙抓住一個丫環,疑惑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少主已經完婚了么?”
那丫環的身體瑟瑟發抖,害怕道:“少爺被刺客刺成重傷、、、、、、”不待那丫環說完,毒手娘子已然驚駭萬分,忙松開她,朝烈風軒急速奔去!
心下暗道:“原來終是來晚一步,被葉落他們搶先了!”想到這里,氣血上涌,竟有些不支。又驚:“莫非‘紅衣丹’提前發作了么?”
她也顧不得多慮,眼下她必須見到蕭城冽!看看是否還有辦法挽回他的生命?不,他不會死!
烈風軒內,大紅綢燈四處飄揚,紅色綢花綢帶妖嬈舞動,卻映照出那般的凄涼靜寂。那樣的紅色,血液的顏色,灼疼了毒手娘子的眼睛。
蕭城冽房間門口站著肅然呆寂的遼潤遼遠。看見毒手娘子走過來,便拱手阻止道:“請回吧,少主今天不見客了。”
毒手娘子神色冷冷道:“讓開。”
她的聲音比這個冬天的溫度還要低,凜冽得足以凍結人的耳膜。遼潤遼遠還待阻止,只聽蕭城凝低聲道:“讓她進來吧。”
“是,大小姐。”二人連忙閃開,雖然他們誓死捍衛少主的命令,看見毒手娘子欲下殺手,還是不禁害怕。大小姐的話適時為二人解了圍。
屋內華美雍容,光芒四溢,卻再也沒有一絲喜慶的感覺。蕭城凝靜靜地立于床前,雙眼紅腫,臉上還有淚痕。
“柔姐姐,我叫你進來,是因為我哥昏迷中老喊你的名字。”蕭城凝低哀道。
毒手娘子心口一疼,驚道:“真的么?”
說罷急忙撲到蕭城冽床前,見他布滿疤痕的臉一片寧然,唇卻死白。
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瘦長手指輕輕撫著他的臉,低低柔喚:“蕭郎,我來了。”
像是有感應似的,蕭城冽應聲睜開雙眼,看清了眼前哀戚的人,嘴角微噙一抹微笑:“柔兒。”他后知后覺,在受了重傷之際,才知道自己對毒手娘子的心意。
這是蕭城冽第一次這么叫毒手娘子。聞言,毒手娘子覺得幸福溢滿胸腔,酸楚得想掉眼淚。她哀婉地看著他,情難自禁,深情呼喚:“蕭郎,對不起,我來晚了。”
蕭城冽自嘲笑道:“沒想到,等我發覺我喜歡你時,上天卻要收回我的命了。”
毒手娘子驚恐搖頭道:“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們去找冥蛇老人,我們去找他。”
蕭城冽凄苦一笑道:“我若有心,才能帶著你的愛離開。如果沒有了心,活著卻無法愛,就不會有意義了。”
關于冥蛇老人,似乎無人得見。傳聞他是個將近百歲的巫師,生活在深入云霄的泯情崖上,能用藥物維持一個沒有心臟沒有感情的怪物的生命。
毒手娘子哭喊道:“沒有心能活著就好!要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聞言,蕭城冽驚道:“你說什么?”
毒手娘子悲苦一笑道:“如果你死了,我還會獨活嗎?”她并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現在她只想救活蕭城冽。
蕭城冽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終于微笑道:“柔兒,我答應你,我不會死,我要和你一起快樂的活下去。”
這時外面一陣混亂,夾雜著打斗叫罵喧囂聲。只聽室外有人喊道:“保護好少主!”“少主快逃!”
蕭城凝急道:“哥,是逍遙會的,他們反了!”
蕭城冽笑道:“看來,實難逃一死。”
毒手娘子眼神堅定,搖頭道:“不,我不會讓你死的。”原來不是逍遙會痛下殺手。然而她已經顧不得問是誰刺傷了蕭城冽了。
因為他們來了!
一瞬的功夫,早有武功高的搶進室內,被毒手娘子施毒而死!緊接著葉落葉涸闖了進來,見到毒手娘子均有一絲驚訝。
葉涸心內一震道:“林柔。”
毒手娘子冷冷道:“你們快走,我不想與你們為敵。”
葉落冷冷道:“應該是你讓開,別妨礙我們殺人!”
這殺人二字顯得異常血腥十足。雖然毒手娘子是現任逍遙會會主,但是委任者卻是殺害他們救命恩人毒翁的兇手!所以他們并不認可毒手娘子的地位和身份。
毒手娘子邪氣一笑道:“有我在,你殺不得。”
蕭城冽掙扎道:“柔兒,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別白費力氣了,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毒手娘子慌道:“蕭郎,我求你別說這種喪氣話。”既然得知蕭城冽喜歡著自己,毒手娘子心里就更加害怕蕭城冽離她而去。
聞言,葉涸心頭一痛,啞聲道:“大哥,他已是將死之人,放過他吧。”他無法看著毒手娘子痛苦。
葉落輕輕道:“你也心軟了,像極了葉觴。但是我可是心硬得緊。”
這個緊字還剛出口,判官筆緊接著出手!
葉涸急忙擋到毒手娘子身前,求道:“大哥,不要。”
葉落咬牙道:“葉涸!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賣命,值得嗎?讓開!”
葉涸緊張卻堅持道:“不,大哥,除非你殺了我。”
葉落心中一緊,倏地想起前些日子在破廟中與葉觴決裂的場景。
葉觴痛楚的眼神,葉觴悲哀的淚水,葉觴絕望的聲音,葉觴瑟瑟的表情,葉觴嘴角的鮮血。
葉觴的一切與葉涸決絕的臉映照重疊在一起,讓葉落呼吸一窒。
到底是誰無情無義,為什么疼痛的并不只一個人。
葉落咬牙急急上前,劈掌向待死的葉涸,卻又硬生生止住,嘆道:“罷了,罷了。”
說罷就朝外走,葉涸急道:“大哥。”
葉落停下腳步,哀戚道:“怎么,我不殺他便是。像你說的,他已經氣息奄奄。”
葉涸眼窩一熱,上前兩步,哀哀道:“大哥,你不要我了嗎?”
葉落心口微澀,柔聲道:“怎么會呢?我們走吧。”
葉涸聞言大喜,心中大石墜地,向毒手娘子深情望了一眼,這才緩聲道:“林柔,我走了,你多保重。”
毒手娘子抬起淚眼,微微一笑道:“葉涸,謝謝你。”
葉涸對她的情意,她焉能不知,無奈她心里只有蕭城冽。
只一會兒,眾人離去,靜寂復始,似乎什么都不曾發生過。
“柔兒,謝謝你。”蕭城冽閉上眼睛,似乎十分疲憊的說道。
不待毒手娘子林柔回答,卻聽到妹妹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