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房間里突然想起來的音樂打擾了蔚瀧的思緒。她按耐住自己的情緒,是他。
喂。
她通過別的朋友,知道他回到西安了。像這樣的夜晚里呢喃的醉話,蔚瀧覺得,自己早幾年前就習慣了的。只是,現在……為什么突然又……
哭喊聲充斥著蔚瀧原本安安靜的房間。蔚瀧,我需要你!我沒有辦法!我需要你!哭聲沖散了男子昔日的英勇與驕傲。
蔚瀧制止自己在他面前慣性的哽塞,不多一刻的思忖便回答: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表現得如何愁苦不堪,我知道你過得很好,你只是太不知足。
你永遠,都只知道索取而已。可我已經沒什么能給你的了。
沒有多余的話,蔚瀧掛斷電話,像用力擦掉一條不該出現在畫本里的裂痕。
天氣燠熱又怎樣,此刻她的每一根神經,涼氣直逼心臟,生疼生疼地。
她不禁想起那年莫晞瑤出事后那段陰冷的日子。
她一個人神情黯然地微顫著,食指緊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涼意迅速刺入心臟。冰凍得透不過氣來。站在人群里大口呼吸,眼里被蒙上水霧,街道上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下,大滴大滴落在羽絨服的領口。她終于抑制不住蹲在路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她。她也幫不了他。
這種事,我再也不要再經歷了。她扭轉過頭,抗拒那股力量的侵襲,抗拒那個人。
佑政,有時,我好像會恨你呢。她握緊拳頭,腦子里,是佑政,他,她,還有自己。當時的,那四張稚嫩朝氣的面龐。
可是佑政,你沒有道理因為我突然轉機就生我的氣吧……本來就沒有讓我知道你回國的消息。她喃喃自語,一會兒便睡著了覺。
那天剛回國的她,也因為太過疲勞的關系一沾沙發就睡了過去。沒有來得及吃晚飯,也沒有洗漱。蓮風坐在她身邊一守就是一夜。
結果,第二天她還是被蓮風的話怔住:佑政是先去了墨西哥那家她住的酒店,之后才回到了伯克利。蔚瀧皺緊眉頭,如果不是臨時改簽了機票,也不至于見不到。
蔚瀧知道一切后,像是失去了什么,然而一副漠不關心地樣子,只是這之后無論她做什么,都仿佛在尋找一份遺失在附近的珍貴物什。太過懵懂的她,還未明了如何珍視上蒼所賜予她的一切恩賜。
從8歲開始,從蔚瀧和佑政分開念小學一直到高三,這11年里,蔚瀧一共收到佑政寫的五百一十九封信件。后來就只有蔚瀧自己一個人堅持在寫著,寫著。
佑政在最后一封信里只有一句話:一個人消失,他所珍視的一切就也成了泡沫。她記得那時的自己剛遇到,那個,人。當時她并不知道,佑政已經在準備SAT(注:美國高考)考試。
蔚瀧坐在沙發上,來不及重新去思考多年前他這句話的含義。因為她要尋找到夢里那個人重復著讓她尋找的封印入口。找到那個人,那個讓夢里的男子魂牽夢繞的女子,那個夢里她為之放棄生命也要保護其聲譽的男子,那個夢里讓她投身輪回之苦毫無怨言的男子。
你們到底是誰?我的生活已然混亂不堪,你們怎么,也不好過。
佑政:
佑政,我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夢。竟然還是個春夢呢。我看見一個穿著高貴的女人和一個看似王公貴族的男人發生了一夜情。但或許,這個人她根本就是我?因為那種恐懼和羞恥像是我自己在做這件事。
就像在吹世紀之牛對么?我認同這個觀點。
還有……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但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的感覺。并不是因為他,而是這個夢里的兩個人。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堅持給你寫信。我不知道為什么你突然就不給我寫信了。但我確實在寫著,一封又一封。
蔚瀧
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回來呢?這樣,一次次地,分別?夢中她呢喃,好像心里真的如此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