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醋壇子一直是我以神明崇拜的神，即使是他說的愛，他求的婚，他為我戴上戒指在我的額頭印上綿長溫潤的吻。

可他在的位置一直是我所仰望的。他像是會發光的太陽，離他遠了我嫌涼，離得近了我又害怕被燙傷。

因為大學那段不成熟的倒追時光已經讓我丟失了當初滿腔孤勇追尋愛情的超能力。

醋壇子揉揉我的頭發，他說，二妞兒，你別怕，我會一直在。

我說，你長得太好看。

醋壇子皺了皺眉毛，不然我整丑一點？

我趕忙說，算了吧，算了吧，你丑了就是我嫌棄你了。

醋壇子親了親我的額頭，二妞兒，你怕什么，我愛的是你，她們長得再美有什么用，咱們喜歡的就是你這個調調。

我忽然很想哭。

這個男人真的很值得人去愛，他好像有洞察一切的超能力，他總能一針見血地戳到你心窩里的地方，給你最大的溫暖。

五

醋壇子不知道，我這些害怕都是有根源的。

最根源就在于我耳朵尖的特長。那時候，我和醋壇子在一起一些時間之后，嘈雜的餐廳，醋壇子坐在我對面專心致志地吃飯，我卻很機靈地捕捉到兩個員工的閑話。

——咱們頭兒就是新鮮，誰會真的喜歡那樣的女孩子？男人嘛，都是視覺動物的。

——對呀，有才怎么了，又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鬼知道她整天昂著頭那么自信是給誰看。

——頭兒那么優秀，她根本就配不上頭兒！她根本不配站在頭兒的身邊！

聽到這句話，手里握著的餐具忽然就掉了。

我開始重新審度面前的男人，談不上英俊，但絕對是干凈，身高無缺陷、位居高管，在別人面前永遠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

我再想想自己，忽然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之前的一段慘不忍睹地倒追歷史已經狠狠打擊過我的可憐巴巴的自尊心。

我開始覺得，也許他這種人根本不是我能夠奢望的。他說的有趣、有才華這些優點總有一天不及不夠貌美如花這一個缺點。

其實醋壇子也發覺我的不對勁，不過他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和我互動頻繁的新調來的一位很欣賞我思維能力的主管身上。

這樣若有若失的感覺一直維持到醋壇子單膝跪在我面前把精致的戒指套在我的無名指上，我開始真正欣喜起來。

可自卑一直在，直到找到一個宣泄口。

六

我把堆積的心事都告訴了醋壇子，醋壇子很可笑地搖搖頭。

他說，你因為她們的話而覺得自卑，可她們為什么會說這些話，無非是自己吃不到葡萄的虛榮心作祟而已，倘若我選的是她們其中任何人，她們大致會想，那是她們應得的，二妞兒，你為什么要自卑呢？你有我的愛啊，你比任何人都有昂首挺胸向前大步邁的資本。

我的心忽然就顫抖了。我是為什么要嫌棄自己的呢？

對呀，我有什么自卑的呢？

我已經得到這世間最珍貴的了，那個人的真情全都付給了我，我又在杞人憂天些什么呢？

因為一些看客的指點，我就要去在這大好的可以好好相愛的時光里日復一日地煎熬自己的心嗎？這些本該讓幸福生根發芽的時間里，我竟然全都用來消磨在擔憂中。

我好像頓悟了。

看著醋壇子的一張臉，又好像在熠熠生輝。可我是唯一一個站在他身邊的人，我是陪他一起發光的人。

我們很般配，一直很般配。

七

很多的愛情周圍都充斥著誰配不上誰，誰配得上誰的話語。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大致如此。

無意的評判會使自卑的種子掉入人的心里生根發芽，開疆拓土，直到愛得小心翼翼疲憊不堪，為了對方一句話就能歇斯底里深究到愛不愛這項開口與否都很傷人的問題。

可親愛的姑娘，你要明白，真正的愛情哪里又有什么般配與否，你愛他，他愛你，這就是般配。

你看，世界上最對的人，眸中含笑，如三月春風，卻只夠裝下你一人的身影。那些無意的刻意的惡意的話永遠都是得不到的人的嫉妒之語。就讓它隨風飄走吧。她們得不到而昂著頭，你得到了，為什么卻要低著頭？

記住吧，他給你他所有的愛，就是為了讓你擁有昂首挺胸闊步向前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