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芷歡在天臺上似乎都能夠聽到樓下的一片混亂，她默默站起身，轉頭看向沖上來的一群陌生人，開口輕輕說了一句話。

“送我去自首吧?！?/p>

作為一個殺人犯，她的反應太過于冷靜，以至于一時間沒有人敢靠近她。

鄭芷歡疲憊地嘆了口氣，往人群那邊走去。

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了，畢竟在慕允涵掉下去之前，還是下意識的想要救她。

她做了什么，殺了人，還是一個懷了孕的人。

一尸兩命，這個包袱真的太重了。

但她沒有后悔。

她不能得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如果別人得到了，那么她只能夠毀掉那個人。

來祭奠她自己。

慕允涵就是鄭芷歡的祭品。

沒有人去碰她，來到天臺的人都自覺給鄭芷歡讓出了一條路讓她下去，然后都自覺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沒有人說一句話。

鄭芷歡出了大樓之后看到旁邊慕允涵墜·落的地方圍了一群人。又過了幾分鐘后才有警車和救護車呼嘯而來，現場一片混亂。鄭芷歡難以想象現在慕允涵變成了什么樣子，她也沒有強迫自己去想。

似乎有人向警察說了鄭芷歡的事情，有兩位警察走過來向她詢問情況，在鄭芷歡長久的沉默之下不得不先帶走了她。

這是鄭芷歡第一次坐上警車。

雖然這并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

“警察先生。”路行了一半，鄭芷歡開口，“我能給我未婚夫打上個電話嗎？”

開車的警察從內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下頭。

鄭芷歡拿出手機，撥出了許維崢的號碼，在對方接起的那一刻問道：“維崢，你有沒有看新聞？”

許維崢被這個問題問的一頭霧水，“沒有，你問這個干嘛？”

“你看一下吧?！编嵻茪g頓了一下，“抱歉維崢，不要恨我?！?/p>

許維崢更迷糊了，再想問上些什么的時候鄭芷歡已經切斷了通話。

皺眉點開手機頁面，許維崢瀏覽了一下，并沒有什么新聞是他很感興趣的。以為剛剛只是鄭芷歡在抽風，許維崢正準備鎖了手機做事的時候他的微博彈出了一條消息。

這條消息，就是慕允涵和鄭芷歡那邊剛剛發生的事情。

但是因為沒有名字，所以許維崢并沒有太在意這條微博，他粗略看了一下之后見出事地點是在他和鄭芷歡的住處，還以為鄭芷歡是目睹了這一幕被嚇到了才讓他看新聞的。

再給鄭芷歡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沒有辦法接通。

許維崢撇了撇嘴，這事兒在他心頭就算是滑過去了。

等他忙完所有的事情回到家發現慕允涵不在的時候，他還沒有把慕允涵和那條微博聯系起來，他以為慕允涵是嫌悶出去了。

但是電話怎么都沒有辦法打通。

這時候許維崢又想到了那條微博，瞬間整張臉都變得慘白。

應該不會……吧。

雖然在心里不斷安慰著自己事情不會這么湊巧，但是許維崢去查看和那條微博相關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手抖的按不準搜索那個小小的按鈕。

幾分鐘后，許維崢瘋了一般沖了出去。

他可以說服自己那個被提到的慕姓女子是一個巧合，但是他說服不了自己那個已經被爆出來自首的鄭芷歡是同名同姓。

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瘋了么，鄭芷歡居然會殺了慕允涵。

鄭芷歡居然會殺慕允涵。

鄭芷歡殺了慕允涵。

慕允涵死了。

許維崢開著車直接闖了紅燈，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讓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人。

更像是從地獄上來的羅剎。

他近乎瘋狂的開著車，紅綠燈根本攔不下他，不過還好在他一路開到醫院的時候，除了后視鏡被刮了一下之外沒有發生什么事故。

但是這些在慕允涵的死訊之前早已經稱不上是什么事故。

許維崢已經記不得他是怎么把慕允涵的尸體認領下來的了。他只記得，那時候慕允涵躺著的地方，很冷很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太冷了，許維崢扯了下嘴角，終還是沒有辦法伸出手去掀開白被單看一眼慕允涵最后的模樣。

跟許維崢一起來的那位醫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料自己的手卻被一把抓住。許維崢扭過頭，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開口：“醫生啊，你知道，你知道她才多大嗎？”

他說：“醫生啊，你知道，她懷了我的孩子嗎？”

他說：“醫生啊，你知道，是我的未婚妻把她殺掉的嗎？”

許維崢神神叨叨地說了很多，到最后醫生都沒有辦法聽清楚那些含糊的話到底是在表達什么意思。作為醫生，他已經見慣了生離死別，但他現在畢竟只是一個局外人，沒有辦法和許維崢感同身受。

所以他只能站在許維崢的身邊，聽著那些根本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