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整整三天,慕容無痕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怎么樣了?我感覺自己快要瘋掉,快要崩潰。
那天過后,艾憶辰仿似也失蹤了一般,他沒再出現過,給我的承諾也像一陣風般消逝了,我看著窗外的美人蕉,只恨不得殺了自己。為什么我這么沒用,總是連累慕容無痕,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云姑娘,”小香奔進來,慌慌張張地說,“有人要拜訪公子,我說公子不在他們不相信,現在應該怎么辦才好?”
我哪有心情管這些閑事,擺擺手說,“不要問我,去找管家。”
“管家讓我來問你怎么辦呢?”小香拉了我一把,將我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是啊!慕容無痕為了我才被人抓走,我怎么能自暴自棄,獨自黯然傷神呢,我應該振作起來,等他回來,還給他一個完完整整的慕容府。
于是,我挺直了脊背,帶著小香來到客廳,只見廳里站了四五個人,個個穿得稀奇古怪,好像武俠片里的人物。
“你們是……,”我的舌頭有些打結,他們不會是來報仇的吧?
“云姑娘是吧?我們來求見慕容公子,有事相商!”一個尼姑打扮的師太往前站了一步,盯著我的臉說,我用目光迎向她,仔細打量著她,雖然是個出家人,卻仍掩飾不住五官的精致,雖然已有四十多歲,骨子里的仙氣與脫塵脫俗卻無不顯示著她是位得道女真人,是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姑。
“慕容公子他……,”我的目光四下掃了掃,忽然停在這群人當中的一張臉上,這張臉竟如此相熟,如此相似,他不是和我一起去杭州旅游,并一起泛舟湖上的男人嗎?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這兒?難道是我眼花了?抑或是人有相似?
我注視了他半晌,他卻始終沒有看我,目光四處打量,仿佛想要將這間房子徹底看清楚,以防有暗器之類。
我失望了,一定是人有相似,怎么可能呢?
“云姑娘……,”見我神情古怪,半晌未語,師太忍不住又提醒我。
“啊,哦,慕容公子他出遠門了,恐怕要很久才能回來。”我的回答她似乎并不滿意,皺了皺眉頭說,“我們確有要事找他,請姑娘通傳一聲。”
“他確實不在!”我的火氣又上來了,我的樣子很像騙子嗎?不什么不相信我的話?
“慕容公子明明約我們今日到訪,怎么可能出遠門了?”另外一個身材高大,國子臉的男人開口了,我又看向他,他的臉和骨子里的精神氣兒告訴我,他絕對出身名門正派,絕對是個君子。
我想了想,該不該把慕容無痕出事的事告訴他們呢?
“慕容無痕確實出遠門了,各位請暫住慕容府等待幾日,他很快就回來了。”有人在廳外說話,邊說邊踏進了大廳,我怔怔的看著他,他終于出現了,這個向我保證慕容無痕一定沒事的艾憶辰舍得出現了嗎?
所有人都跟我一樣,目光轉向艾憶辰,大概是被他的貴族氣息所攝,居然都相信了他的話,師太點頭說,“那好,我們就等慕容公子回來。”
我心里終于有了一點欣喜,命管家為他們安排住房后,迫不及待的問艾憶辰,“慕容無痕有消息了嗎?他怎么樣?他還好嗎?”
“你真的那么在乎他?”他反問我,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珠,我竟然不忍心回答他,我竟然害怕傷害他,怎么回事?不會是連他也愛上我了吧?怎么可能啊?我才見過他兩次,今天才第三次而已,我有這么大的魅力嗎?
“回答我!”他忽然緊張的抓住了我的手臂,用低沉和命令的口氣質問我,面對他的霸道,我竟然不敢欺騙他,乖乖的回答,“是的,我在乎他,他為了我可以連命都不要,我當然在乎他!”
他的臉色陡然垮下來,抓住我手臂的手也滑開了,我看見他眼里充滿沮喪和落寞,他喃喃地說,“是啊,他可以為了你連命都不要,我呢?我會這么做嗎?”
我本想追問他慕容無痕究竟怎么樣了?可在看見他的傷感時又不忍心問,只是那么看著他,看著他喃喃自語,看著他落魄傷神。
半晌,他振了振精神,恢復他自信的笑容說,“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得到!”
“真的?慕容無痕會沒事?”我欣喜若狂,顧不得再去管他的感受,只是陷入自己的喜悅情緒里。
他什么時候離開的我竟然不知道,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不在慕容府了,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只知道慕容無痕沒事,我就很開心。
“云絲絲……,”有人在假山后喊,我全身一震,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字?難道……,我迅速回過頭,果然是他,剛才有廳里看到和凌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方才還裝得與我素不相識,這會兒竟然又喊出我的名字,他裝得還真像呢!
我冷冷的看著他,弄不清楚他的意圖,也不知道他想怎么樣?他現在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掉進古代的漩渦了嗎?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他的聲音很低沉,大概是害怕被人聽見,他的半截身子隱在假山后面,竟像做賊一般偷偷摸摸。
“什么意思?”我有點聽不清楚他說什么,所以往前走了兩步,他忽然一把將我拉進假山里面,我正要發火時,他輕聲說,“有人來了,別說話。”
我依言閉上嘴,果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們從假山面前走了過去,漸漸遠了。
“告訴我你發生了什么事好嗎?”他這才恢復了吊兒郎當,半靠在假山上問我。
看著他的武林人裝束我忍俊不禁的笑起來,兩個現代人在古代相遇,的確有點可笑,尤其是我們現在居然是兩種身份,他陷入江湖,而我陷入朝廷!
“我被慕容無痕救了,所以留下來,如此而已!”
我的輕描淡寫并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可是他沒有追問我,只是說,“不管怎么樣,你得清楚你在做什么,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不可能在滿清待一輩子!”
“我們還能回去嗎?”我冷笑。
“為什么不能?竟然會遇到時空隧道,來和去的可能性都是平等的!”他頓了頓,嘆道,“真是活見鬼了,好好的旅游變成時空穿梭,唰的一下把我們送到滿清,送到這個混沌不堪的時代,討厭透了!”
“怎么混沌不堪了?”我不解他的意思。
“云絲絲,你有沒有學歷史?雍正是最殘忍的帝王,你不知道嗎?這次他利用慕容無痕召集江湖上的名門正派,目的是什么你忘了嗎?是為了屠殺他們,徹底拔去江湖這個對他產生威脅的眼中釘,所以我混入華山派,我要阻止這個悲劇!”
我愕然,他在說什么,在講笑話嗎?我是不是聽錯了?
“拜托你清醒一點,不要一天到晚的情情愛愛好不好?那個雍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還和他眉來眼去,如此暖昧……。”
“你胡說什么?我都不認識雍正!”我打斷他的話,覺得他太莫名其妙了。
“你不認識?”他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說,“是的,他必定是喬裝改名了,你這個歷史盲根本不知道是誰。”
“什么歷史盲?”我瞪了他一眼,不滿地叫。
“那我問你,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
“剛才?”我一怔,“艾憶辰嗎?”
他很滿意的點點頭,清清楚楚的告訴我,“艾憶辰就是愛新覺羅•胤禛,雍正帝!”
“什么?”我瞪圓了雙眼,不相信的叫,“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皇帝?明明他是慕容無痕的朋友!”不對,那天在街上,罕木耳的手下見到他便如老鼠見了貓一樣,是啊,除了雍正帝,還有誰能讓他害怕成那樣?
“想明白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問。
“你怎么知道他是雍正?”在他面前,我總是能展現出自己最真的一面,不用害怕別人認為我不是淑女,也不用害怕別人覺得我不夠矜持,誰讓他和我來自同一個時代,我們是同一種人,同一種生活呢。
“你沒有看過歷史書嗎?或者是有關雍正的書籍、展覽?”見我一臉茫然,他意識到跟我講只是雞同鴨講,所以結束了要說的話,轉了話題說,“如果我猜得沒錯,雍正這次利用慕容無痕召集武林人氏參加這次英雄聚會,真正的意圖其實是要鏟除他們,所以我們必須力挽狂瀾,制止悲劇發生!”
我看著他,真想咬他一口,干嘛把我們說得這么偉大,我可不想管什么國家大事,我更不想知道雍正是個什么樣的人,關我什么事啊?
“凌銷魂……,”有人在園子里喊,是個女人,很柔美的聲音,想必是個美人,他一聽到喊聲,立即嚴肅起來,匆匆丟下一句,“我換了名字”后,沖出假山,直向聲源處奔去。
我偷偷探出頭去看,只見長廊盡頭走來一位穿著淺綠色紗裙的女子,她眉目清秀,舉止優雅,果然是個美女,這小子還怪有眼光的呢!
我竊笑不止,他一邊上前和那女子搭話,一邊回頭狠狠瞪了我一眼,那表情更讓我偷笑許久,他口口聲聲讓我不要陷入古代的愛情里,他自己還不是一頭栽進去?居然還改名叫凌銷魂,他想銷誰的魂?
為了弄清楚這個女子的來歷,我故意在晚餐時盛情款待了這些人,結果他們的身份讓我大吃一驚。那位仙姑竟是峨眉派的掌門人苗月師太,今年已經六十有余,但看起來竟如四十多歲,可見功力非同小可。國子臉的男人叫韓嘯名,是華山派的現任掌門,今年已經五十六歲,凌凱……不!凌銷魂的心上人就是他的女兒,名韓幽雪,也是華山派的弟子,同行的還有少林掌門心若大師,武當掌門殘羽真人,崆峒派掌門龍追風,點蒼派掌門燕云游,聽說陸續還會來很多武林上有名望的人氏,而發起這次英雄大會的人正是慕容無痕。
我看著一個個名門正派的領導者,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憂愁,他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這次赴京將會面臨被屠殺的慘劇吧?凌銷魂,憑他一人這力可以力挽狂瀾,化干戈為玉帛嗎?再說艾憶辰,他竟然是雍正皇帝?他為什么要騙我呢?為什么不肯讓我知道他的身份?他真的這么狠心,要除掉這些江湖人氏嗎?
“云姑娘……,”有人在背后輕聲喚我,回頭去看,竟是一臉神秘的小香,她沖我招了招手,似是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出去一下!”向眾人道了聲歉后,我退出客廳,正要詢問小香發生了什么事,目光已經落在遠遠的涼亭中,圍欄上靠著個人,面容忽然俊美,臉色卻蒼白如紙,一慣深隧的眼珠此刻蕩然無神,搖搖欲墜的身軀和渾身的血跡斑斑顯示著他的虛弱與痛楚。
“慕容無痕……,”我喃喃地念,淚水已奪眶而出,他怎么弄成這樣,是那些人把他打成這樣的嗎?他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他是為了救我啊!
狂奔過去,我撲進他的懷里,情不自禁的喊,“慕容無痕,是你回來了嗎?你還好嗎?你還能堅持嗎?”
半晌,他伸手擁住了我,觸及我肌膚的手指是那般冰冷,涼得透人心扉。我不自主地顫了顫,抬起臉來看著他,他雖然虛弱無力,卻還是擠出個凄然的笑容問我,“你還好嗎?幾日未見,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直到現在,他心里想的、念的竟還是我,感動使我拋棄了一切,忘乎所以的吻住他的唇,薄薄的唇激蕩著我的心,一想到他為了我可以連命都舍棄,我真想把自己都報答給他,又怎會在乎這短短的熱吻呢?
他先是吃驚,繼而做出了回應,比我更激烈的吻幾乎令我窒息,我們絲毫不去管附近有沒有其他人,只是彼此凝望,彼此相擁相吻,將空間和時間都返回在腦后,拋在我們的熱情之后。
突然,他整個身體往后倒去,小香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背,只見他右胸口噴出一股鮮血,那里竟然有一處深深的傷口,此刻因激動而沖破了包扎的紗布,鮮血濺在我身上、臉上,血腥使我大驚失色,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