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什么都不能說,也沒的說,我更說不出口。所以,只能是保持沉默。
一覺醒來,頭還隱隱作痛。李恒收拾妥當去上朝,我去延禧宮請安,各忙各的,互不干涉,倒是感覺不錯。見了太后隨意聊了幾句就回了我自個的寢宮,回來前照例是先讓小喜將那些個跑來給我請安的妃子們趕回去。我給別人請安可以,讓別人來向我請安可著實難為我,更何況我對李恒的三千佳麗也沒有多少興趣。
用過早膳,我直接去了御藥房。荊晟今日已經動身去前線,昨個夜里我答應他好生照看荊真,自然要努力做好。親自陪了些補身子的藥,看管的公公雖說面上有異色,倒也不多言,只熟練地將藥材包扎好遞過來,小喜眼疾接了過去。出了御藥房,視野忽地變得亮堂起來,忍不住便瞇起眼睛。今兒天不錯,很適合出去走走。
“小喜,待會去尋兩套普通的衣物來,咱們出去走走。”
“娘娘,您不是在打趣奴婢吧?”小喜一臉驚訝道。“歷代從未有過皇后踏出宮門的。”
“怎么,私自出宮還要受罰?”我反問。
“額。這個禮法里倒是沒有。只是祖上傳下的規矩不能壞啊。”小喜悶悶道。
“規矩是死的。既然沒有觸犯禮法,那就成了。抓緊去。”我笑。
等簡單的粗布棉衣穿在身上,我難得真心地笑起來。自從進宮后不是著太監服就是后服,天天憋悶的難受,還是穿著這種粗布的輕便衣服舒服。唯一的不好便是顏色太過花哨了些,火紅的顏色,怎么看怎么扎眼。不過抱怨也只歸是在心下小小抱怨而已。畢竟讓小喜短短時間里找套普通服裝還是難為她。
其實我本來想穿著太監服出去,可惜易容的那張面皮早被李恒用在那小太監身上。假扮太監可以,但若是我再帶著面紗出去,恐怕會更引人注目。想來,也只能當個小宮女了。收拾妥當準備出殿門時,小春竟然也跟在身后。看他的一臉執拗樣,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要跟著出去。再走到寢宮門外,平日安穩守在門口的兩個小侍衛齊刷刷下跪,弄得我有些無奈。等我終于出了宮門正欲抬腳走人時,隔著面紗遠遠便看見便裝打扮的李恒一臉冷酷的站在不遠處,李總管在后低垂著頭。
我徹底無奈。
“小喜,又是你嘴快?”我扭頭沖小喜笑。
“那個,娘娘,您別難為奴婢,”小喜支支吾吾道。“奴婢也是聽命于皇上。皇上點頭之后奴婢才敢陪您出宮啊。”
“皇后要出宮,朕豈能不從?”李恒冷笑。
我笑的嘴巴有些麻。
最終,我以一把安神散換來單獨出宮的機會,只是看著直立不倒的小春我還是小小吃了一驚。
“娘娘,奴才可是御藥房出來的,一點迷藥放不倒奴才。”小春笑嘻嘻道。
我苦笑著點頭,只得帶著小春一起出宮。直到走出宮墻我還是在郁悶中,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冷行云的安神散連小小奴才都絆不倒,偏偏每次我卻能昏睡不醒。真不知是小春天賦高還是我太愚笨。
輕車熟路找到武相府,還未走近,門口的守衛已經齊刷刷亮出刀來。看那架勢與戒嚴無二般。我倒是又奇怪起來,這武相府多年不曾有侍衛,今個兒怎么就嚴起來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小春已經走上前去。
“通報你家主子,宮里來人了。”小春兇巴巴道。
“我家主子身子欠恙,您打哪來回哪去,別讓我們做奴才的為難。”一個侍衛冷冰冰道,不忘晃晃手里的刀。
“大膽!”小春怒喝。“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的御牌。”
說著小春已經掏出腰間的御牌在侍衛眼前晃了一下。“看到了就抓緊開門,耽誤了要事你們多張顆腦袋都不夠丟的。”
幸好帶著面紗,否則這會我滿臉的羞色肯定會羞煞旁人。小春什么都好,就是脾氣不好,一張嘴巴說出的話能氣死人還教人沒法反駁。從前我還在御藥房時就因著他那張嘴暗自郁悶了許久。
“主子吩咐了,天皇老子來了也不許開門。”另一個侍衛接口。
即便隔的遠,小春的臉色我還是看到一清二楚。心下暗叫一聲糟糕,未曾開口說話,小春已經出手了。一記手刀砍在說話人的脖頸上,小春轉身又沖旁邊的人揮拳。不過眨眼工夫,兩人已經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小春回過頭來,笑容燦爛。
我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就應該知道小春不會好好說話,那會我上前去叫門才對,至少安神散不會讓人痛,那樣守門的侍衛也省得再受皮肉之苦,不過既然已經解決了,我也沒必要再多計較什么,只待小春推開大門便走了進去。
相府里空空蕩蕩,不見一個家丁。直接找到荊真的廂房,不出所料,人不在。想想這相府雖大,但荊真會去的地方也沒有幾個,徑直找到后院的校場,遠遠的便看見在那舞劍的荊真。不覺輕笑一下,信步走過去,小春緊緊跟在身側。
人方踏上校場地界,一枚飛鏢已經直直朝我面門打來。速度之快我來不及反應只能愣愣站住,不過眨眼工夫,一旁的小春已經反手將飛鏢擊退,飛鏢釘進場外的樹干上,震落幾片枯葉。我有些發愣,扭頭看小春,他低垂著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再回首,荊真執劍沖將過來,劍尖停在我眼前,離著鼻間也不過半寸,隱約還能看見劍上清冷的光。
“文皇后,奴才給您請安了。”荊真譏笑道。
“小真。”我嘆氣,慢慢揭下面紗。
涼亭內。
荊真冷冷坐著,動也不動。陽光不錯,但溫度著實的低。人剛剛坐上石凳時,忍不住便打個激戰。這會要是能有一壺熱茶肯定會暖和不少。不過看荊真的模樣,想來也是我自作多情,只得拉緊領口縮縮肩膀。自袖中掏出帶來的藥材放到桌上,荊真看也不看,我只能繼續苦笑。
“小真,這些藥是我親自配的,只有兩劑,不過效果極佳。你別忘記煎了來喝。”我輕聲道。
“承蒙皇后厚愛,荊真惶恐得很。”荊真鼻里冷哼一氣。
我尷尬笑笑,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也幸得小春站在遠處沒有跟過來,否則以剛剛荊真的口氣難保兩人又會大打出手。知道他心里惱我,我也就隨了他去,不與他再計較。
“小時你都喜歡喚我”漣姐姐“,現在卻變成皇后,生分了許多呢。”我沒話找話。
“哼,皇后乃千金之軀,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怎么能失了禮節。”
“小真。”我又忍不住開始嘆氣。“我知道你惱我拋下你哥哥入宮。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荊真冷笑。“難道有人逼迫你入宮?還不是因為你貪圖榮華富貴,找什么借口。虧了我那傻大哥為了你差點將命都扔在戰場上。”
“我知道自己虧欠他太多,只能等來生才能償還。只是你哥哥臨走時唯一牽掛不下的就是你,你要好生照顧自己才成。”
“不勞皇后費心。”荊真別過頭去。“我那傻大哥沒有福分,怨不得別人。”
看他的樣子,知道我再留在這兒也是徒勞,索性慢慢起身準備回宮。倒不曾想荊真忽然開口。
“你到底為什么拋下我哥哥進宮做皇后?”
我轉回身,輕笑。“我爹爹死的不明不白,我只想知道他去世的真相而已。”
“就為這個?”荊真竟然慢慢笑起來。“你怎么就知道宮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當日他曾在宮內逗留三日,若是想找總會找到些東西。”我深吸一口氣道。
“皇后,您的借口太差強人意了。”荊真猛地站起身,人也朝亭外走去,他的話卻如萬鈞雷霆震的我一時不能回神。
“文相不過是逗留在尚書府三日而已。”
待我終于可以反應過來,當下便急急向外走去。小春見狀,慌忙追上來。
“娘娘,你這么急著走去哪?”
“回宮。”我頭也不抬回道,腳下的步子愈發急促起來。
“頭紗。”小春在后疾呼。“娘娘,您的頭紗。”
顧不得那勞什子,我只是加快了步子。
錯了,全錯了。荊真不可能騙我,那騙我的只能是宮內的典史和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這會,我只想弄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