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車外響起了撕殺聲，兵器的交接在暗夜中擊起點點火花，似乎刺客來得不少吧。幾道黑影象鬼魅般閃過，無語，揮刀向馬車劈落。帶著風聲，帶著寒氣，如邪魔索魂，似夜妖奪命。

刀在頭上，殺氣已起，莫凌心中忽然涌起陌生的熟悉，這嗜血的征戰她似乎經歷過許多，血，在眼前紅似花，挑起她心中的魔。

“凌兒，不要怕。”戰傲天忽然抱住她，一個飛躍，早脫出刀光劍影的羈絆。他站在車外，把她護在自己身后，傲岸的身軀恍若一座大山，夜風更猛，鼓動他黑色的衣袂，手中劍亦閃著寒光。雖是夜，可他的眸卻似星般明亮，回頭望向她時的那抹柔情，現在都化做了狂，殘忍的狂。

黑衣人愣了一下，隨即又揮刀迎上，他們的面上并未遮掩黑紗，可那寒冷無情的眸，卻有必死的絕情。這是一群死士，帶著必死的決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刀光閃，劍影寒，天地間只有生命的搏殺。

血光濺，染紅了皎潔的月色，染紅了戰傲天邪魅的眼，卻有一種殘忍的美。這一刻，他似狼，更似追魂的魔。無情，冷情，絕情，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也只有從他時而回眸的關切中才可以嗅到一絲人性的氣息。

“躲在我身后。”生死時刻，他心中居然還有她，叫莫凌有些不忍。他是一個傻瓜，這區區十幾人，她又怎么會怕？

幾道寒光同時擊向戰傲天的要害，更有一人從側面偷襲，那月光如此美，反射著刀劍的光芒，刺了她的眼。她忽然覺得很是不舒服，她殘忍微笑，狠狠揮劍，一擊刺入那死士的腹部，血花四濺，濺在那死士疑惑而震驚的雙眼上，恐怖而猙獰。也許，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劍會這么狠，這么快！

抖一抖劍身上的血滴，卻有一種嗜殺的痛快。幸好，戰傲天并沒有發覺她的舉動，因為她出手太快。更因為那黑衣死士已如潮水把他圍著，源源不斷。他滿身都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他只知道要護住身后的凌兒，絕不許別人傷害她半分。

莫凌悄然起身，望著浴血的戰傲天，她冷冷笑著，帶著微微的不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就算自己欠了他吧，她也替他擋下了一劍，也算是兩不相欠了吧。

一名死士期身，劍的寒氣籠罩在她的全身，轉瞬那把劍已經架在莫凌的脖間，在月色下，紅衣亂舞，似彩蝶翩躚，白皙如玉的容顏閃爍著如玉的光澤，那雙明眸燦若星辰，與搖曳的珠串相映生揮。

“退下，放我離開，否則要了她的命！”黑衣人瘋狂嘶吼著，滿面的血在流，刀上的血亦滑落在莫凌的紅衣上，分不清是傷還是未傷。

“停！”戰傲天揮手，制止侍衛們,可面上依舊冷似魔，“你放了她，否則你命難留。”

“你先放我出去。”黑衣死士面色怪異，望著周圍同伴的尸體，也許他已瘋了。對一個瘋子，是難以用常人衡量的。

戰傲天瞪著嗜血的眸，卻也不敢妄動。只有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莫凌拖到遠處。直到消失不見。

“好了，把刀拿開。”莫凌卻在微笑，看著死士瘋狂的臉，那是一張扭曲的臉，眼中的殺氣愈加明顯。他當然不會帶著她離開，一個人應該逃得更快。逃開戰國，也逃開指使者的追殺。

他的手已觸到刀柄上，臉上的血滴著，似地獄的使者。

莫凌輕蔑地望著他，勾魂般淺笑,手一揮，卻見血光中，黑衣人已倒下。只有那圓睜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不相信這十幾歲的瘦弱丫頭竟比自己還要狠。莫凌嘆了口氣，轉身，其實雖殺之，卻并不殘忍。不管，他落到何人手中，也只有一死。或許，這樣死倒還仁慈一些。

“其實應該謝謝你。”她現在可以消失了，不留一絲痕跡，也不為爹爹惹一絲麻煩，就這樣云淡風輕，無牽無掛地離開吧。

莫凌高昂著頭，望著漸漸西墜的殘月，那一彎月昏黃，似乎也滿是悲哀。血色盡染的夜即將過去，那天邊微亮，周圍鳥兒已經在鳴唱，花香伴著草香，掩蓋了淡淡的血腥，風兒輕輕，吹走了殘留感傷。

她走了，紅衣飄逸若輕塵，仿佛只是一陣風，吹過，已無蹤。

※

黃昏，戰傲天站在這道山崖間，地上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血紅的海，那么多的血，看得他心驚。他第一次怕血，它紅得刺眼，紅得驚心，他的凌兒呢？他握著手中那一道殘紅的衣角，眼中只有傷。

“快去尋她，找不回，你們都不要回來！”他怒吼著，如一頭雄獅，沒有了優雅，沒有了淡定，只剩下瘋狂。他恨，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他怒，為什么被擄走的不是自己；可他又怕，尋回的是沉睡的她；或許，還是尋不到的好啊。

天邊的云越來越低沉，涌動著悶雷，風兒更狂，撩亂他的長發，舞過他朦朧的眼，掠過他堅毅的唇，似長鞭在鞭撻著他棱角分明的臉，他的臉更加漠然。

雨點一滴滴墜下，敲擊著冰涼的山石，一聲聲，是寂寞；一滴滴，是眼淚；風更狂，雨更驟，無情地沖刷著山間，混著地上的血流動著，在大地蜿蜒。凌兒，你走了嗎？是離開了？還是去向天國？不管怎樣，你都太絕情！

他仰天長笑著，癲狂地笑，雨水潑灑在他冷冷的面頰，再順著眼角眉梢流下來。

“凌兒，你可知這七年我等得好苦。”他擦去眼角迷亂了視線的雨水，喃喃自語著。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