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似畫,那人輕飄飄的在陵嬴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長裙漫卷,一地青石仿佛瞬間綻開了花,隨了她曼妙的步子逶迤出滿地青蓮。
“琉,琉鳳……”神戾低聲喚出那心間上的名字,眼睛一刻都不能從琉鳳臉上移開。
“神戾,好久不見了呢。”淺淡的話語柔柔軟軟帶著點點嬌切,可話語尾端卻兀自上揚出一種凌厲霸道的氣勢。無夕情不由的皺了眉頭。這個女人一身較弱,但是那雙眼,楚楚之間自有一番飛揚的棱角。看來,并不是好惹的。
這種女人一看就是強勢的很,為權(quán)為力在宮中,定然有一番冷漠獨裁的陣勢,神戾也是這般霸道倔強之人。這兩個人怎么會有那么些糾結(jié)不堪的故事。無夕心間微覺怪異,忽然發(fā)現(xiàn)一道冷光,猝然抬頭,正對上琉鳳的眼。
琉鳳朝她微微牽動嘴角,再不看神戾,而是大步走向他。
“這位就是二城主,無夕了吧。好年輕啊。”琉鳳輕微的叫出聲,楚楚惹人的眼中,驀然竟升起一絲魅惑的色。無夕一頓心神,施施然的行禮。
“參見皇后娘娘。”
“出行在外,不必拘禮。倒是二城主真讓人意外呢。”琉鳳微微挑起唇角,端莊正統(tǒng)的笑完全改過之前魅惑之色,好像她一直都是那個高高在上,母儀天下的皇后。
“哪里,草民才是意外。竟然能見到皇后,且如此美貌,實在是三生有幸。”
“好了,好了,進去吧。”陵嬴拉過神戾,朝著琉鳳微笑擺手。琉鳳看著陵嬴,卻忽然皺起了眉頭,目光中一道厲色,毫不客氣的直刺陵嬴,陵嬴一愣,條件反射的松開拉著神戾的手。多年夫妻他怎會不明白,琉鳳在怪罪自己拉著神戾,失了身份。
其實這種尊卑什么的,他真的不在意。只要能共事,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就夠了,這種禮節(jié)什么的,只是讓人變得生疏和追逐權(quán)利的暗苗,早該扼殺的。可惜,百年律法他動不得,而他最愛的琉鳳,更不允許他有絲毫動搖。
神戾暗自瞧著這兩人的眼神交匯,心中暗自一驚。當初離京之時,陵嬴只是因為疼愛而處處順著琉鳳,可完全不像今日這般完全服從啊。而琉鳳,幾年未見,似乎憑添了一股凌厲氣勢,果然是皇后當久了嗎?她以前那般溫柔如水,哪會有這般目光。還是,在宮中被逼迫至此?
神戾兀自出神,行尸走肉一般被無夕帶著走,可心神卻完全跑到了十萬八千里。
一行人安排妥當,上了酒桌。無夕撩起袖子,親自給幾人斟酒。到了琉鳳那邊,剛要倒,一直神游的神戾,忽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她不會喝酒。”
眾人一愣,三雙神色各異的眼眸齊刷刷的射向他,他一擊之下,豁然醒神。匆忙的收回手坐好,有些尷尬卻兀自倔強強撐的看向陵嬴。陵嬴卻微笑著,毫不介意的拿過他的酒壺,慢慢的給琉鳳斟上。“她這幾年會喝了,你離京之后,她酒量見長呢。”
神戾看著陵嬴毫無惡意的雙眼,知道自己小肚雞腸了,沖著陵嬴抱歉的笑了笑。他還是他,柔弱,溫良,蒼白卻溫暖,除了,突然的搶走她。也是,自己一個宰相公子,怎么跟天子比。而她,后位在手,又怎能不喝酒。果然,是自己的問題吧。
思及此,強作歡笑的陪襯眾人。無夕看著他暗自嘆息,這混蛋小子,看來今晚是睡不著了。無夕正自瞄著神戾,冷不防琉鳳竟然沖他笑著開口。
“有勞二城主費心招待了。”
無夕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折扇一打,笑瞇瞇的雙眼直接的迎了上去。
“皇后怎知不是城主安排的?”
琉鳳聞言,看了神戾一眼,輕笑出聲。
“他這人霸道粗心的很,這等瑣事他定然會嫌煩,交給屬下的。二城主一直帶路解說,條理清楚,想來必是你所為了。”
琉鳳笑的端莊,字字清脆,嗆得神戾險些將入口的酒全噴出來。自己在她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嗎?
無夕微微晃了晃折扇,深棕色的眼眸微微暗了下去,卻又迅速的省了起來。
“皇后真是心細如絲啊,草民甘拜下風。”無夕微笑施禮。琉鳳優(yōu)雅的擺了擺手。
“琉鳳的心思可多的很,二城主可要當心哦。”陵嬴攬過琉鳳的肩,笑的坦然。無夕連聲稱是。這女人天姿國色,又有心思有能耐。這陵嬴對她,剛才從那一個眼神中就能看出來,完全的服從。看來這江山一半恐怕是握在這個女人手里了。
嘖嘖,無夕暗自搖頭。這女人自打進來就沒怎么瞧神戾,竭力的勾搭著自己,看來是想拉攏自己啊。可惜啊可惜,他還是喜歡舞霓那樣的。思及此,不禁看向神戾,卻看見他跟陵嬴強顏歡笑,暗自嘆了口氣。
這三人啊,這把年紀能坐在一起,還真是奇跡。若是常人,怕早就翻桌子走人了吧。都是身份惹得禍啊。怎么看都像是這對夫妻來氣神戾的,但是看陵嬴的神色,完全是真心實意。他自認為活了這么大把歲數(shù),沒成精也是老狐貍了,看人不會有錯的。
陵嬴既是真心實意而來,想來是真的想化解之前的舊事,但是琉鳳嘛,就不好說了。這女人身上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妖邪之氣,先前看到自己,眼中雖有驚訝,但是那驚訝卻多半有做戲的成分。啊,啊,真是麻煩的女人啊。
無夕暗自敲著腦袋,還要不斷緩解這尷尬的一桌人際關(guān)系,真是忙的心累神累啊。好不容易拖到散席,他就直奔自己的房間。可剛到房門口,就看到舞霓正一步一步的在門外緩緩的走著。
瘦弱的身子,肅靜的綠裙,宛若新生的柳枝,看得人清風徐徐又賞心悅目,好像壓抑的不快瞬間晴空。
“喂,你在做什么?”
“這樣動動身體,好早日康復啊。”舞霓頭也不抬的說著,不用抬頭就知道是無夕。無夕微笑的臉,瞬間深沉了起來,好在舞霓沒有抬頭,所以他也不必刻意偽裝。
短暫的惆悵過后,無夕忽然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雙眼亮了起來。這樣不是很有意思么。這種相互擠壓碰撞的時刻,該是神戾認清現(xiàn)實的最佳時機吧。是新歡還是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的舊愛,這下可有得選咯。
雖然自己有點喜歡舞霓,但是看到那個混蛋小子,還是覺得,看戲比較美好。最好是讓他跌個頭破血流,痛徹心扉,也讓自己好好瞧瞧他的狼狽樣。啊哈,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還真是不一般的痛苦呢。
無夕折扇輕晃,好一番幸災樂禍。全然不知,老天最喜歡的,就是與人的心思背道而馳,若他知道日后會是那樣的果,這一刻會否還這般恣意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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