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娘親帶著我向明瑞他們告辭回路府了,我們娘倆在府里一直呆到傍晚也沒有人過來。三皇子剛到花城,正是用人之際,今晚又一定有歡迎晚宴,現在我們周邊留的人數一定是最少的時候。趁著天黑,我和娘親裝著出門散步,輾轉回了蕭府。相信今晚三皇子就會收到路府人去府空的消息,就讓他們誤以為我們因為生氣而消失了吧。因為我們不消失,勢必就會繼續有來往,我離開的事就瞞不住了,真實身份很有可能就此暴露。
回到蕭府,確認安全了,我才把去了柏府拜師的一事詳細說給娘親聽。
“郁兒,你昨天怎么不告訴娘親,我真是擔心極了。”
“昨天不是怕隔墻有耳嘛,人家個個都是高手,而且您情緒那么激動,再告訴您這件事,怕您承受不了。”
“拜師宴請了沒有?你這一走要去多久?師傅人好不好?”
“娘,您別太緊張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再說還有師傅和師兄呢。倒是您一個人在這兒,還要替我掩蓋行跡,一定要格外小心才好。”嗯,要給娘親找點事做,不然我不在她會太無聊了。
“掩蓋行跡?什么意思?”
“哎呀,娘,總不能路仁嘏消失了,同時蕭海郁離開了,這太明顯了,萬一有人注意到又深究的話,就危險了。我身邊有外人,當然只能靠您來辦這事了。”
“對,你說得對。娘親只是一聽你要走,一下子有點理不清思緒了。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準備制作一種洗衣服用的東西,叫肥皂,明天咱倆就試試。”
前世經常和兒子一起上新華書店看書,在兒童書籍的旁邊是生活百科,一次無意中發現了一本自己動手制作香皂的書,那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香皂讓我一下子就入迷了,經常在家里搗鼓。沒想到到了古代用上了,材料易找,工藝簡單,很適合作為新產品開發。我路仁嘏又要出名了。
第二天,買來酒和燒堿,準備好容器(鍋)、攪拌器(筷子)、模具(方盒)、水、食用油,我就開做了。前世做過無數回了,這次和以前比,只有酒的濃度和燒堿的純度不同,進行了幾次試驗就成功了。做肥皂用成本較低的豬油就行了,做香皂就得換成植物油,再根據需要添加顏色和香味添加劑。
我手把手教會了娘親制作方法,示范了用法,然后開始研究合作對象和合作方案。合作對象的選擇原則和以前一樣,我根據先前收集的資料選擇了幾個作為考察對象,推薦給娘親。這次實在是太倉促了,資料還不齊全,不好馬上確定合作對象。合作方案則與推廣四輪馬車時不一樣,這次是一次性把肥皂的制作方法作價入股,此后我們只管分紅。香皂則先保留,視合作情況再說,娘親可以先自己做著玩玩。這三年來,娘親從商經驗豐富了不少,相信她有這個能力做好。
一天時間,全部搞定,這樣,明天我就走得放心了。差點忘了,娘親還要去醉仙樓收帳,看這些天生意的火爆程度,我包廂房的錢只怕能全部收回。
晚上,我鉆進了娘親的被窩,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臨睡了,娘親貼著我的耳朵,告訴了我那收著爹爹手錄的武功秘笈和藍靈丹的發簪的收藏之處。
我依著三日之約,牽著我的寶貝絕影,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柏府,謝過蘭姨夫妻,辭別了親人,和師傅聞人達、師兄柏明志一起,踏上了學醫之旅。
牽著馬兒出了城,大家就上馬了。
暫別了,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娘親,蕭府,蘭芯姨,花城。
“金頂山所處之地氣候溫和,加上山上落差很大,各種氣候都有,山上有將近兩千種草藥,我要去那兒采些草藥,對你們倆認識草藥也最好不過了。”師傅說完這句就揚鞭策馬領頭先行了。
我和柏明志趕緊跟上。前幾年,我雖然去過柏府不少次,其實和柏家兄弟倆并不是很熟悉。他們嫌我小,小孩都這樣,喜歡跟比自己大的人玩。我也嫌他們小,老大柏明心要比我小三十多歲呢,要不是想偷學他們的武功招式,我只怕一去到柏府就會鉆進書房不出來了,頂多和蘭芯姨親近親近。所以我雖然經常跟在他們后面跑,但其實并不是很接近,當然就熟悉不起來了。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離開親人,獨自出門在外,又成了師兄弟,距離一下子就縮短了。柏明志以老大自居,首先向我示好:“師弟,此去金頂山有三百多里,你一路上可要跟緊了,跑丟了就危險了。累了就告訴師兄一聲,我自會去請求師傅歇息。不然,到了山里,風餐露宿的,生病了會吃不消的。”
“是,謝謝師兄。”看來想當個好師兄呢。我兩腿一夾,加速前行。學習騎馬已經半年了,以前每次都是在跑馬場,根本不能盡興,現在終于可以有機會體會自由馳騁的滋味了。
一路上人煙漸少,我也越跑越快,飛一般的感覺真好。柏明志始終伴我左右,擔心我嗎?我沖他甜甜一笑:“師兄,我們比賽啊,看誰先追上師傅。”
師傅就在前方目力所及之處,我們卻始終趕不上他。
“你現在還比不過我,你的馬還小,沒我的馬跑得快,你的騎術也還要再練練。想比的話,練好了再來吧。”看來師兄很清楚我的弱點。
“那是,師兄你都騎了三年了,當然比我熟練多了,不過,比都沒比,你怎么知道我不會贏,你不是怕輸吧?”
“我怎么可能輸,比就比。”師兄到底年紀小,經不起逗。
“不過,我說的比賽不是象現在這樣只比速度。我們倆換馬騎,既比騎馬,也比馴馬。怎么樣,敢不敢?”我心里狡詐卻不動聲色的甜笑,一直騎馬會無聊的,來點惡作劇吧。
女性本身就比男性容易與馬親近,而且我早就和師兄的馬“驚風”混了個臉熟,而我的絕影從來沒和師兄有過任何交集,到時候我的寶貝聽不聽他的話兒還兩說呢。
果然,我順利地騎上驚風追趕師傅而去,而我的絕影硬是將師兄顛了個七葷八素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小跑起來。比賽結果可想而知,唉,贏得太輕松了也沒意思,雖然我明知這次贏在我取了巧。
中午我們在路邊茶館打了尖,然后繼續趕路。還未到申時,我已經全身酸痛,再也沒有剛上馬時的意氣風發了,這畢竟是我第一次長途疾馳。師兄見我臉色不太好,勸我稍事休息,我咬牙堅持了一陣,正躊躇間,遙見前方隱隱有一片屋舍,師傅也停下馬來:“前面是萬花鎮,今晚我們在此歇息。”
萬花鎮不大,但看這鎮上行人與花城衣飾打扮并無太多分別,看來是個富庶小鎮。我無心探究原因,跟在師傅后面找了間客棧入住。剛進房門,師傅就遞給我和師兄兩本書,囑咐了幾句,就轉身出去了。我顧不上身體的不適,拿起書來,粗粗地翻了一遍。
盡管對學醫之艱苦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我還是被雷倒了。三百五十四個穴位,兩千多種草藥,光名字就將近三千個。光記住這些名字還遠遠不夠,每一個穴位的作用,每一種草藥的療效,穴位配伍、草藥藥方以及穴位與草藥之間的組合的變化,全都和名字一樣,一個字都不能記錯,否則人命關天。至于還未觸及的各類病例的臨床表現更是變化多端,不勝枚舉。這記憶量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可是再苦再累也是自己的選擇,生存的選擇。我靜下心來,開始學習。
一眨眼就到了酉時,師傅來喚我們下樓吃飯。到了大堂,我坐下來,繼續看書。師傅問我們想吃什么,我頭也沒抬,回了句隨便,便沉浸于書中,外界對我再也沒有什么影響。
飯食只不過是填飽肚子的東西而已,我向來不太講究。想當年讀大學、參加工作后住單身樓,吃了整整七年食堂,什么難吃的菜沒吃過,有蟲子的米飯也照吃不誤,還美其名曰“小也是肉”。好吃我就多吃點,不好吃,不讓肚子餓著就行。
突然,師兄猛拽我的手:“快看,花城最大的花卉商連夜軒。”連夜軒,我聽說過,連家年輕有為的當家人,也算是個傳奇人物,十二歲接手家族事業,五年來,不僅將祖傳花卉業經營得更上一層樓,更不斷拓展新的事業,在珠寶、服飾、運輸等行業都占有一席之地。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小鎮?看來這小鎮也不簡單。不過,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們不會有任何交集。繼續看書。
可惜掌柜熱情的招呼聲,雜亂的倒騰桌椅聲,嘰嘰喳喳的交談聲實在是太嘈雜了,一心只想看書的我忍不住大吼一聲:“吵什么吵。”我沉浸在書中已經忘了身在何處,待我反應過來,不禁后悔不已:我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這實在不象平時的我。
吼已經吼了,后悔也沒用,該來的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