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的詔書,我們可都不敢置信!如今親眼見了,心里都還在尋思:眼前這個嬌小的,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就是名動天下的,集路仁嘏、任之越于一身的即墨馨雅?”寧勿缺的一席話,令大家都放松了心情,輕笑起來。
“不管用什么名字,我還是我,不過是和別人相比有些另類罷了。”當面被這樣夸,對即墨馨雅來說還是第一次,簡直有些不好意思了。
“爺爺今天進宮前再一次跟我說,邀請姑姑和你一起回娘家看看,雖然當年爺爺沒有盡職盡責地照顧好姑姑,可是也沒有虧待過她,好歹總還是一家人,身體內流著相同的血。”白卓懷總算是逮著機會當面和即墨馨雅說這件事了,相信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拒絕了。上次被拒絕,應該是因為表妹擔心姑父的仇家危害到太尉府中人,然而,真正歹毒的人,又怎會在乎有沒有相認,只要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就絕不會放過!雖然府中還有人為無辜受到牽連,因而中毒一事耿耿于懷,但爺爺做出的決定,從來沒有人敢反對。
是啊,是流著相同的血的一家人。不然,怎么會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親切,雖然一開始并不認可她的所做所為,甚至沖動之下居然會去“欺侮”才七歲半的她,做出了自己平時根本不曾有過的抓人的莽撞舉動。而且,看到她嘴角的蟹肉末,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擦了,當時她一定很生氣:剛拉了她的手,又去擦她的嘴角,如同一個好色之徒,而且是好男色!
血緣,呵呵,現在什么都不用想了,表兄妹,這就是自己和她唯一可能的關系了,不管她在哪兒,自己都可以名正言順地以表兄的身份去關心她。
即墨馨雅仔細想了一下,這才斟字酌句地說道:“這件事要看娘親的意思,你還是當面問她吧,我不能替她作決定。畢竟娘親從未對我提過太尉府,對我來說,太尉府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娘親才有一點回憶,只是那回憶恐怕是悲多于喜吧。”
東陽晨光等三人對自己這些年從不與他們相認,沒有任何責備與怪罪,反而處處為自己說話,事事替自己著想,令即墨馨雅心情舒暢且輕松多了,與這三人一同進入宣德殿時,臉上竟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有了先前的逃避情緒。
這淡淡的笑意,令東陽晨星緊張擔心的心有了片刻放松,看來,說服她不要一直不出門,偶爾出來散散心是做對了。不過,卻又有了更多的不解和擔憂:剛才自己偷偷溜出去,想單獨見一見她,只是羿明軒已經捷足先登。自己不想離開,就遠遠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誰知,聽到的對話和歌令自己心中狂喜:她終于放下前世的感情,心空出來了!可是興奮過頭,卻不小心弄斷了樹枝,幸虧當時三弟過來了,自己才借機溜走。可是才這一會兒功夫,她就和三弟這么熟絡了,還笑了!他們兩個在花城就有過交往?就算曾經有過,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怎么會這么輕易地取得了她的信任!明明自己派人調查的結果是這些年沒有過什么關系!尤其是后來自己一直有派人跟隨她,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難道另一拔也是以保護她為目的的人是三弟的人?
不對,有什么自己漏掉了,是什么呢?是了,藥房,平價藥房,路仁嘏的平價藥房!這么些年來,三弟一直有派人守護著它,以前不明原因何在,現在清楚了,原來如此啊!
剛剛為即墨馨雅終于放開心胸而感到高興,現在又為多了一個強勁情敵而緊張不已。這個三弟自己清楚,最是富有生活情趣的人,所以從小身邊總有女孩追著跑,如今長大了,那風流瀟灑更令姑娘家歆羨,想嫁給他的人不在少數。雅兒難道……不,不可能,雅兒可不是如此膚淺的人!只是世事難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定要想辦法讓三弟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去談情說愛!
雅兒啊雅兒,你還要給我多少考驗?有了北唐岳海和大哥還有何清嵐還不夠么?還要再增加加多少愛慕者!你知不知道,盡管我有信心擊敗他們贏得你的心,但是這個過程太折磨人了!
打從進入殿中,即墨馨雅就感覺到來自主座上熾熱的目光,轉頭望去,是東陽晨星那此時顯得邪肆張揚而又魅惑逼人的雙眼,仿佛要把自己吞吃入腹。這個登徒子,難道在回想那天晚上的事?KAO,看自己沒和他計較,他就敢變本加厲,在公開場合以這樣的目光凌辱自己!想到這兒,即墨馨雅瞪了東陽晨星一眼,難得的好心情不翼而飛。
看到即墨馨雅瞪視自己的眼光,剛才還有的丁點笑意消失不見,東陽晨星有點不明所以,自己又做錯什么了,還是她還在對自己當初冒犯了她而生氣,又或者她根本就討厭自己?不管是哪種情緒,總而言之,總算比當初知道案情和羿明軒已經有了妻子之后的神情有了進步,總算有了不同的表情,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了。
東陽晨曦自即墨馨雅入殿之后,目光就一直跟隨著她而移動。剛才她出去時自己也想跟出去的,卻被白秋吟——自己的正妃,也是她的表姐——給絆住了。只是任憑白秋吟如何談笑風生,自己的心卻不知道飄蕩到了何處,直到她再次進來才收回來。
與她相識已經三年半了,自己對她,經歷了從厭惡到欣賞,再到疼惜,最后自己的心竟無時無刻不被她牽引。明明可以治好自己的腿傷,卻非要文昱跪地求她,才肯出手相救。如果說當初勸他下山之時,還只是欣賞他的才能,有些想收歸己用,卻不料山上短短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內心其實早已埋下了當時不知名的種子,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初衷,已經時時處處從她的角度,完完全全為她著想了。
那么當初強被自己壓下的心的悸動,強命自己當作只是兄弟之情的感情,不是她深惡痛絕的不倫之情,而是真正的心動情動!可憐自己還曾經盡量留在封地不回京都,想方設法轉移自己的視線,強行抑制自己對她的思念!
怎么也想不明白,當初五個大男人,與她在同一間屋子里幾乎時刻共處,竟沒有發現她的女兒身,連一丁點兒懷疑都沒有過!想到這兒,東陽晨曦不由得苦笑起來,是自己和手下太笨,還是她掩飾得太好?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有了現在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這樣的位置虛位以待,自己還能有什么機會。就是有,也輪不到自己吧,她對自己可從來沒有假以辭色。
白秋吟看著緊盯著表妹的夫君,心里很不是滋味。早就知道自己的夫君對那個叫任之越的小商人很是特別,連自己都要得到夫君首肯才可以進入的書房,他卻可以不經通報就直接進去。好在他是個男子,夫君的性取向向來正常,也就沒什么好擔憂的。
可是突然他就變成了她,自己的擔憂上升到了從所未有的高度,夫君會不會從此只癡迷于她?是,她文武雙絕,醫術、經商樣樣不凡,這樣的女子確實令人愛慕,連自己也被她常常吸引。可她明擺著已經是太子殿下欽定的太子妃了,夫君如果介入其中,會不會引來殺身之禍?白秋吟不敢再往下想了,不行,不能讓這樣的情形繼續下去,一定要讓他看清楚表妹將成為太子妃、自己才是他的王妃的事實,一定要將夫君的心挽回來!
迎著東陽晨曦夫妻倆的注視,即墨馨雅極淺淡地笑笑,緩緩落座。
“表妹,我可以這樣叫你吧,雖然你即將成為太子妃,可能不愿承認還有白家這門親戚,不過血緣關系無論如何是斷不了的,所以表姐就這樣稱呼你了,不過這樣的稱呼也不會太久了,過不了幾日恐怕就要改口叫太子妃了。表姐就先恭喜你了!不知表姐夫和表姐可有榮幸,在表妹正式成為太子妃之前,邀請表妹到表姐家做客?”
此言一出,東陽晨曦和即墨馨雅盡皆愕然!
“有些話可不能信口開河,當心禍從口出!”即墨馨雅淺笑頓無,冷冰冰地說完就不再理睬東陽晨曦夫妻。就算有吃醋,也不用表現得這么明顯吧,還是當著自己夫君的面,還是在這樣的場合!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風范,當初在花朝晚宴上白白看好你了。
東陽晨曦沒想到向來淡雅溫婉、舉止得宜的王妃,會說出如此不合時宜的話來,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當即以凌厲的眼神制止意欲反駁的白秋吟,然后才歉然地對即墨馨雅說道:“拙內唐突了,之越,你別放在心上。”一急之下,還是用“之越”稱呼她,不奇怪,想念她時,自己在心底這么叫過無數次。
“晨曦,我才不會生這種沒來由的氣。”愛吃醋?那本少爺就讓你吃個夠!
本以為即墨馨雅會得意地謙遜幾句,實則以太子妃自居,沒想到她竟然根本沒放在眼里,還叫夫君“晨曦”!以前兩人同是男子,互叫名字,沒大沒小,只要王爺自己愿意,也沒人敢計較。可現在一個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如此稱呼一個青年男子,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兩人豈止是“兄弟”關系!白秋吟暗惱不已:有她在,夫君的眼中就只有她,竟然還向她道歉,自己明明說的全是事實,根本就沒有說錯!既然這樣行不通,那就只能另想辦法了!
雖然兩座相鄰,說話的聲音也小,但還是有很多人將目光投射過來。即墨馨雅接收到那不懷好意的視線,眼神瞬間變得冰若寒星,犀利森冷,對向那不懷好意的目光,一道一道地回視過去,直到對方不敢對視為止!
宣德殿內喧囂的聲音漸小,最后只剩下掩在帷幕后,看不到即墨馨雅眼神的樂師,還在演奏的音樂聲。
此時卻偏偏還有人不怕死地沖過來,一把抱住即墨馨雅:“你是我的任之越,是我一個人的任之越!誰也不許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