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羽就這樣時而抬頭,時而低頭的走著,就好像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游戲。不過,也的確如此,這不僅是個好玩的——讓人暫時忘了寒冷——暫時忘了孤單的自我獨玩的游戲,也是無聊的但卻能打發和消磨時間的游戲。她只是想等到天快亮,她坐上——去那個——叫什么洋塘的班車。那個地方才是她要去的此次最終的目的地。現在離天亮又早著,去旅館住下吧,又怕一睡著后就是一上午,加上又不太喜歡睡旅館的床,想想還是算了吧!反正在車上時小睡了會,現在不怎么困,在街上瞎逛一會,買張地圖看看,待到天亮,就行了,然后繼續著趕路。說真的,還沒這樣一個人在街上逛。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于是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看,才發現手機早己沒電關機了。她忙換上了另一位電板。開機。
一個電話就在剛開機后竄了進來。一看,是宋奇打來的。她突然覺得溫暖了許多。不是因為是宋奇的電話,也不是想宋奇在這個時候打來會有什么事,而是當她獨自一人在完全陌生的一座城市里——還是在這座城市里的一個沒有天亮的時分里——在形只單影地游蕩著的時候,接到的朋友的電話。
“小羽,你在哪里,到車站了嗎?”在席羽還沒有說“喂”的時候,耳朵里已跑進了宋奇那聽起來非常焦急的聲音。
“我,出了車站,正在街上走呢?”她答著,心里卻充滿了疑惑,疑惑宋奇怎么會這樣問呢?
“小羽,你在那條街上,告訴我,你站在那里別走,我過去。”又傳來宋奇仍是很焦急卻滿帶關切的聲音。那語氣,聽起來,就好像在叮囑著他的——他怕她會走丟的孩子一樣。她這才明白,原來此時的宋奇也在這座城市里,他是來接她的。她突然一陣感動。
“哦!好的!”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快告訴我啊!小羽,你在那條街上。”聽起來,電話那頭的宋奇好像正在急匆匆地趕著路。
“哦!我也不知道,這叫什么街,讓我看看吧!”席羽讓自己的那雙有點近視的小眼睛努力搜索著大一點的能讓人注目些的那些店的名字。
“小羽,一個人在街上走,怕嗎?”電話那頭又傳來宋奇那讓人聽了特溫暖特感動的問話。
“剛才有一點,現在不怕了,因為聽到了你的聲音,也知道了你也在這座城市里。”席羽還瞇細細著她的那雙小眼睛,還沒找到醒目的如車站,或是如酒店啊,大廈啊之類的建筑物的名字。
“我知道你在哪里了。”這下傳來了宋奇喜悅的聲音。
“真的啊!你在哪啊!宋奇。”席羽收回自己小眼睛放往遠處的目光,于是在附近搜索著——宋奇的身影。
“轉一百八十度的身,你就會看到我了。”這下,傳來了宋奇帶著笑的聲音。
她果真很聽話地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站定。她看到了宋奇正邊打著電話邊推著他的行李箱從前方微笑著向她走來。說前方,其實也只有五米還不到的距離而己。
她握著手機,感動著,立在那里。用她的上唇緊扣著她的下唇,以此來努力不讓她眼中的如露珠一般晶瑩的淚珠從眼中涌出跌落到地上——粉碎。
宋奇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你燙起了卷發,我差點沒認出是你,幸虧這附近沒有太多來往的行人,更是那些來往的人沒有一個在打著電話的,所以,我想這個正在背對著打著電話的人——就是你。”宋奇開心地說笑著,那表情像是剛撿了一塊大金餅一樣——洋溢著開心。
“謝謝你!宋奇!”她眼中的淚珠還是不聽話地滑了出來,淌過臉頰,被風吹干。臉上——那淚珠淌過的地方,在朦朧的似睡非睡的燈光下,像是被涂了一層發光的同膚色一樣的顏料。
“怎么啦!后悔來這座城市了?”宋奇看著她,伸出他的右手,指著這座城市——從左邊往右手劃了一個弧度,笑著問。
“不是——,是因為你來接我,感動——,謝謝你,宋奇。”席羽哽咽著說,又重復了一遍那一句“謝謝你,宋奇!”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你一定餓了吧!然后找間旅館休息一下,好嗎?”
“哦!聽你一提,現在肚子真的有點餓了。好啊!先去吃點東西吧!找旅館就不用了吧!反正天也快亮了,你說呢?”最后,席羽又反問著宋奇。
“總要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的吧!何況,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他不知道席羽要去的是那個叫什么洋塘的地方,而不是逗留在面前的這座城市里。
“宋奇,洋塘你知道往哪里走嗎?”
“洋塘?”他重復了一遍,然后搖搖頭,說:“抱歉,我不知道。你要去那里?”
“是的。所以說,我不想找旅館了。”
“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后再問問人家看吧!來——走——。”宋奇說著,邊伸手去拉席羽的那只行李箱。
“我們要不要先去買一張交通地圖呢?’席羽這才重又想起買地圖的事,于是提議著。
“不用了,買什么地圖呀!路就在每一個人的嘴邊,問一下,不就行了。”
“對了,宋奇,你幾點鐘到這里的?”她看著他的行李箱,猜想也應該是剛到不久吧!
“應該比你早到二三個小時吧!”
“你就沒有去找個旅館休息一下?”
“不想。”
“為什么?”
“因為休息不是主要的任務。”
“那你重要的任務是什么呢?”她開著玩笑著。
“不要錯過一秒鐘——接你。哎——可是又讓我錯過了,害你一個人在街上冷清地走著。”
席羽聽了,又是一陣感動。“是哥叫你來接我的吧?又是他通風報信給你的吧?是他告訴你我來到了這里,是乘坐幾點的班車,幾點能到的,是嗎?”
宋奇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我的手機沒電關機了,你一定是不錯過一秒鐘就接到我的。”席羽似自言自語般說著。
“是啊!我打電話打的心都害怕起來了。”宋奇意味深長地說著。
“謝謝!”
宋奇左一只,右一只地拖著行李箱,席羽與他并排走著。燈光拖長了他們的身影,在他們走過的——身后的路上,跟隨著,晃動著。
“對了,小羽,怎么燙起了卷發?”
“不好看嗎?”
“好看。”宋奇說了簡短的兩個字,沒再問為什么。
“換一個發型,只是想換種心情,就僅此而己。”在宋奇以為席羽不想回答,他也就不再追問了,這樣想著時,席羽說話了。
“我們就在這里看看有沒有喜歡吃得東西,好嗎?”宋奇總是很紳士般在句末用上‘好嗎’兩字來征求她的意見。
當宋奇的話音剛落,席羽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一攤前了。蒸籠里已冒著不斷往外跑的蒸氣,如一撥的濃霧。那些他們嘴里不斷跑出的熱氣,此時在那一撥濃霧前頓顯渺小而不被注意了。
席羽把雙手遞到那一撥濃霧前一放,收回,說了句:“好溫暖哦!”
店里沒有一個顧客,他倆也許是今天的第一批顧客了。他倆要了兩碗餛飩,在這里吃起了來這座城市的第一份早餐。
“宋奇,聽哥說,你今年要在我們C城找一份工作的嗎?怎么又想想跑來這里落腳呢?”席羽明知宋奇是為她而來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一下。
“改變決定了。”
“聽說,好像你起先的決定也是突然決定的吧?因突然決定故突然而改變,對嗎?
“因為C城突然沒有了我生活的靈魂。”宋奇沒有抬頭,說著。
席羽看著坐在對面的宋奇,她還是第一次這么仔細地看他。她發現他,他的額頭飽滿而富有光澤,他低著頭,那濃密而長的眼瞼毛就像那一小撮細草從巖縫里頑固地探出身子并被擠得微微往上翹起,他那看上去細滑柔軟的眼皮擋住了他那雙她曾覺得很好看的眸子。他的鼻翼豐滿而富有彈性,他的嘴唇很有線條感,也有厚度感,他的下巴有點寬,不是很標準的那種,但并不影響他整張臉的美感。總的來說,他的臉有著柔和的線條,但他的兩道同樣濃密的粗眉毛給他增添了不少的男人的剛毅感。
“真好吃!要不要再來碗?”宋奇狼吞虎咽著吃完了那一碗幾分鐘前還在直冒熱氣的餛飩后,抬起頭問席羽。“咦!你怎么還不趁熱吃啊?”宋奇發現席羽面前的碗里還躺著那些餛飩,詫異地問。
當宋奇抬頭的一剎那,席羽忙收回自己停在他臉上的目光,慌亂地用一次性筷子攪動著碗里的餛飩,簡略地回答著:“太燙了。”
“這么冷的天,就是要趁熱的時候吃嘛!很好吃的,快吃!”宋奇像大人哄小孩子吃飯一樣催促著。
“好。你不是說再來一碗的嗎?”
“等你吃了這碗,我們一起再來一碗。”宋奇微笑著,如寒冷的冬日里陽光的微笑。
“好,那我快點吃哦!”度羽突然覺得心中漫過一種幸福,她對著宋奇笑笑,吃起了熱氣漸漸跑走了的那碗餛飩。
這下輪到宋奇仔細地看著席羽了。突然這一刻,他又想起了米兒。他忙緊閉起雙眼,甩了甩自己頭幾下,輕輕地作賊樣的吐了一口氣,他不想讓坐在他面前的她——聽到他那來自心靈痛楚的呼氣聲。
“好啦!我吃完了,再來一碗!”席羽高呼著。
“哦!這么快啊!”宋奇回過神來。忙轉身沖著老板聲音洪亮地喊著:“老板,再來兩碗餛飩。”
聽著宋奇洪亮的聲音,席羽說:“宋奇,你真的跟上次我在A城見你時很不一樣啊?”
“那時,我只是一具死了心但四肢會活動的軀殼。”宋奇平靜地沒帶開玩笑地說。
“那現在呢?”
“那顆曾死了的心,已經活過來了,現在是——坐在你面前的是——一個要做回自己的宋奇。”宋奇還是用剛才的那副語調和表情說著。
“哦!”
吃過了餛飩,人真的暖和許多。走出店,重又回到街上,此時,天空已經露出乳白色的光芒,行人漸多。風依舊肆意地刮著,那些深紅和桔黃的燈籠還悠悠地微笑著,那彩旗——彩旗依舊妖嬈地舞著,開心地歡唱著。
“要不要找間旅館休息一下。”
“我想,我不用了,我去車站,問問有沒有去洋塘的班車,是幾點的?”席羽不知道宋奇的打算,她不知道宋奇會不會陪她去洋塘。于是帶著一小點試探性的性質說著。
這時,他倆突然想起,剛才忘記了問那個小吃店里的老板,那個叫洋塘的地方怎么走。
“那就不用了吧!反正是你到哪里,我也就跟到哪里,我們去車站吧。”宋奇一左一右地拖著兩個行李箱就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車站附近已經聚了好多的人,行李箱,行李袋都放在各自的腳邊,白色的熱氣從他們的嘴里不斷地往外冒。他們有的相互談笑著,有的跺著腳,有的搓著手......他們是從外地來這里打工的,或是從這里去另外的地方打工的。因為他的的穿著不是很光鮮很體面的。那些破舊的行李箱,皺巴巴的行李袋也可以說明他們是來或是去打工的。“這是一群漂流者。”她的腦子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來并輕聲地說了出來。“我們像不像是個漂流者?”席羽緊追上宋奇,問道。
“你說呢?”宋奇用簡短的三個字來反問著。
“突然覺得很像啊!”說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意味深長。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