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開窗。山里的春風會第一時間吹拂而來,它會溫柔地拂你的發,拂你的頸,拂你裸露的臉龐。
陶甸就喜歡這樣。當他起床后,第一件該做的事情——就是打開窗,讓微風進來。他就披一件黑色的風衣,就這樣肅穆地站在窗前,讓風在吹拂他的發,他的頸,他裸露的臉龐的同時,也讓自己的思想飄遠到那個如春天一樣爛熳的——他和她戀愛的季節。
他就喜歡這樣——在窗前——在微風輕輕的吹拂下——想念著她——靜靜地想念著。
只有在屋里,他一個人時,他不戴墨鏡。他想在記憶里讓她看到他還是曾經的模樣。只是他想,她看不到他的模樣了,因為——他不會去找她了。他想:“或許她也早已經嫁給另外一個男人了。也許她早已經忘記了他。”他不知道,他在她的心里還有沒有一點他曾經的影子。他還是她心中的那只霸道的大螃蟹嗎?
“親愛的,如果你的心里還有著我,我想,你一定是很恨我的吧!你一定是覺得我不信守諾言。親愛的,一切請原諒。那個冬天,我一直數數著日子,默送著那個季節里莊嚴的白色漸漸黯淡褪盡。而我的心,我的心卻末在莊嚴的白色中抽離而出。我一直都記得,你我離別時我對你說過的那句話:‘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大約在冬季。’親愛的——我親愛的小螃蟹,也許你不會知道,我曾經在老天面前求過——求它讓我化成一只白色的蝴蝶。可老天不許。你知道嗎?我寧愿做一只蝴蝶——一只白色的蝴蝶。選擇白色,只是讓你來——在我的身上——為我涂染上你所喜歡的色彩,任你涂,任你涂。因為——我永遠是屬于你的那只蝴蝶。其實,曾經被你痛狠被你咬牙切齒數落著的我的霸道,其實是很脆弱的,遇到你,在你的任性面前,我愿意卸下屬于我的霸道。當你的任性攻擊我的霸道時,親愛的,不是我的霸道經不起你任性的不堪一擊。我只是想讓你高興,讓你開心。親愛的,在我離你而去之后的日子里,你過得開心嗎?你還是原來的那般任性嗎?哦!親愛的,我們的那座美麗的‘城堡’,里面還是那樣的簡單而干凈嗎?里面是否還住著代表我倆的——那兩只霸道的螃蟹呢?‘城堡’里是否依然保持著不種花草?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嗎——不喜歡水草攀附來攀附去——那妖媚的糾纏?親愛的,請原諒我。”
陶甸總是在一個人——想念她的時候,對著天空,對著白云,對著晨風訴說。
遠景中青翠的群山,明亮的天際,斑駁的云彩。都會讓他產生一種幻覺,疑為是她的身影,她的眼睛,她的——模糊的臉龐。
后山的竹林集林迎風舞蹈著,那翠綠細尖的竹葉,如醮上青染料的流蘇,婀娜著愛情的舞姿。它們發出的婆娑之聲,像是唱著一首悠揚的情歌,還夾雜著屬于這山林獨特和原始的曠野味道。
望著后山的那片又是舞又是唱的竹林。盡管表面看上去,它是那樣的平凡。但他總覺得它是那樣的神秘。不是因為山里的幽靜而讓人覺得它詭異,而是讓他覺得神秘的理由是:在夢中,他和她玩過捉迷藏的游戲。可是要知道,這個地方,曾經他和她沒有一起來過。
他很清晰地記得,夢中,一條薄薄的艷紅的絲巾在空中飄揚。夢中,他和她一起背靠著背說著天上的‘花’。他還記得,在夢中,他得意地告訴著她,他已經在人間的花譜里找到了天上的——被她稱作為最藝術的那‘花’的名字。他也記得,他是這樣忍心躲到一個——她找不到他的地方藏了起來。在那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那個隱秘的地方——撕心裂肺地痛著。他聽到她的呼喊,聽到她的哭聲漸漸微弱下去。
“親愛的,請原諒。不是我不想出來,不是我愿意這樣的忍心。親愛的,雖然這只是個夢,但我還是很感謝,感謝老天能讓我在夢中——與你再作一次溫存的相會。親愛的,不知你也是否做過這同樣的夢。如果有,如果你還愛著我,如果你還在意,請原諒我,親愛的。”
他對著竹林說著。爾后,點燃了一根煙,他吸煙的樣子很笨拙,但是他吐出的煙霧卻像云霧一樣久繞不散。
“親愛的,請原諒我,原諒我學會了抽煙。但我只是在想念你,想到心痛的時候抽抽。因為——在煙霧里我仿佛能看到你的影子——若即若離。我是那樣努力地去捕捉。黑夜里,我看到短暫而滅的煙花,我覺得那是你對我俏皮的微笑。讓我久久的回味,如同我吐出的那團白色煙霧。親愛的,我知道你不喜歡聞煙的味道;你不喜歡男人因吸煙而把潔白的牙齒熏得發黃發黃;你不喜歡男人伸出的手指也被煙熏得發黃發黃。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親愛的,真的請原諒我。因為在那段時間里,煙——唯一能讓我的心靈得到暫時的平靜。親愛的,請原諒我。”
“懷念你純純的微笑;懷念你直直的長發飄揚到我臉上——給我的嗅覺所留下的那檸檬的味道;懷念你的任性——懷念每一次你的任性在征服了我的霸道之后你所顯露出的可愛的贏家的姿態;懷念與你背靠背看那天上的‘花’時的背部的溫度。懷念你調皮地拾走我的球鞋,讓我踮著足尖在小石子路上——走著小碎步——讓你笑得都彎下了腰的尷尬姿態。親愛的,你可曾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想,在我的一生里,都能看到你我這樣開心的真實的場面。我寧愿讓自己陷入尷尬的姿態,寧愿讓自己的腳底讓石子壞壞的抓騷,經受著能讓你開懷大笑的——如同撓弄我胳膊窩那種難受的——微癢。親愛的,可是這些——都只是——成為我一生中最美麗的懷念了。”
“總憶起那個秋天的午后,那個紅葉飄零的午后,你對我揮著你的手。親愛的,你不會知道,那天看到你眼中涌滿著晶瑩的淚花,我坦白,在心里,我笑過你傻。笑你——我們只是在作一場短暫的分開,而又不是永不相見。親愛的,說真的,因為當時你的表情,真得有一種讓人覺得——那是在作一場生離死別。那落地的紅葉隨風殘卷——是一場凄美的絕唱。親愛的,你可知道,你我都錯了,其實笑你傻的我更傻,你當時的表情沒有預見到死別,而預知了生離。那年那天那個秋天的午后,在那個地方,真的成了我們相約而不能再赴約的地方。那個紅葉紛飛的火紅的畫面,真的成了我們這場愛情落幕的背景。那天的沙沙作響的秋風,真的成了我們這場愛情的絕唱——屬于我們的千古絕唱。親愛的,請原諒我,不能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走完人生的路直到謝幕。親愛的,我曾想過,曾沖動過,想去找你,但理智告訴我,不能前去找你。因為我不能——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人生。親愛的,請原諒我。”
“親愛的,我一直都記得自己對你說過的那些話——那些你說都要把它當作我的諾言的——還說如果我違背了定會治我罪的話:‘有一天,我一定要帶我的公主去看世上最美麗的大海;聽最優美的海浪聲;走最柔軟的沙灘;拾最美麗的貝殼;數我們留下的最頑皮的腳印。陪你看清晨最絢麗的日出,看傍晚最有回味的日落;還帶你去那四季如春的城市,那里有你沒看到過的海鷗......’。親愛的,真的請原諒。不是我不信守諾言。我只是想——如果我給你實現了諾言后,你發現,原來這所謂的諾言,這一切對你的整整一個人生來說,只是生命中一個浪漫的,但可有可無的一段小插曲而己。我害怕你的后悔。親愛的,我真得很害怕,害怕聽到你最后對我說那一聲永生的‘再見’。親愛的,至少現在這樣,不管你還愛不愛我,在我的心里,你曾經對我的愛還是一如從前的在每一次我想念你的時候原原本本地浮現。親愛的,請原諒我。
親愛的,說請你原諒我,好像說得太多了。但是確實如此,有那么的事需要你原諒。也許多的都讓你聽了不想原諒我了。也好,親愛的,那就請你忘了我吧!如果你還愛我的話。
“親愛的,你成了我這整整一生中都無法捉摸的幸福。但我會為我的失去了的東西而感到一種悲壯的欣慰。親愛的,我不去找你,只是讓你誤以為我是一個——一個花心的男人,讓你痛恨我。我想,時間一定會讓你忘記——忘記一個在你心里已被打入讓你痛恨行列的人。親愛的,你一定不會知道,我每天都在窗前想念你,祝福你。”
......
聽到隔璧有人走出,然后輕輕地關上門。那熟悉的腳步聲在他的門前停住。他知道,那一定是她——關夢凡。她是準備去食堂吃早飯。
突然想起,他帶著夢凡來到這里已經有十多天了。
篤篤篤!響起了敲門聲。
“是夢凡嗎?”他抽了最后的一口煙,吐出那白色的煙霧后,模模糊糊地問,像是還沒睡醒。
“是的——我,您起來了嗎?可以去吃早飯了。”
“哦!知道了,你先去吃吧!我等會就來。”
“那好!等會見!”
聽到夢凡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把煙熄滅在那只透明的煙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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