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等著車。
她和他背對著背坐著,各自望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看到的,是同一樣的:路面堅硬,路上寂寞。
她從旁邊撿了一枯枝,在地上胡亂地畫著。
他用腳尖不停地敲打著地面。
坐在這里,能看到遠近的田野,卻始終沒看到在吃草的牛群或是羊群。附近挺立著幾株光禿禿的樹。
傳來一陣鳥兒的叫聲,循聲望去。只見它們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邊唱邊跳。它們一身黃褐色的羽毛,看上去像是忘記掉落的零星枯葉。
百無聊賴。大概就是他們此時的這種苦等的感覺。
眼看著天色漸漸灰暗,落日悄悄低垂,陽光越來越慘淡。還沒有一輛去洋塘的車子。
宋奇站起來,張嘴,又閉上,然后又坐下,又用腳尖在地面上敲出一連串單調(diào)的音符。
“宋奇,幾點鐘了?”席羽說話。
“快四點鐘了”宋奇掏出手機看了看,回答著。
“怎么還沒車啊?”
“再等等吧!會有的。”
“只能這樣了。”
然后,又恢復沉默。又各自看著不同方向同一景物:路面堅硬,路上寂寞。
樹上的小鳥依然在邊唱邊跳,好像它們從不曾有過不快樂。多好!
一陣轟轟轟的聲音由遠及近。從往洋塘方向的那條路上傳來。
像是一個希望。他和她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那個轟轟作響傳來希望之聲的方向。
一輛經(jīng)典的手扶拖拉機搖搖晃晃地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線中。
搞笑的是。宋奇和席羽一看到,竟然像是他們的屁股上各裝了一個彈簧,在同一時間被按了一樣,是那樣默契地在同時彈跳起來,像是在恭迎那輛手扶拖拉機的出場。
“總算有車子來了。”席羽歡跳著,面對著宋奇大笑。
“是啊,總算盼來了。”宋奇看著她笑也跟著笑,傻傻的模樣。
“好老式哦!”看著越來越近的那輛手扶拖拉機,席羽有點失望。
“比較復古。”宋奇幽默地說。
“比沒車總好。”席羽自我安慰。
“如果那不是載客的車子,那怎么辦?”席羽又莫名地擔心了起來。
“從洋塘出來,總要回去的吧!就算不是載客的,我們就叫他給我們搭個便車嘛!”
“萬一他是去洋塘辦事,然后從洋塘回來的,怎么辦?”
“給他錢,叫他幫我們一下。”
“萬一,他又不肯呢?”
“大不了今晚就住在這里唄!”宋奇指了指面前的青橋。
席羽聳了聳肩,笑著,無語。
經(jīng)典復古的手扶拖拉機總算到站了。
宋奇過去了,一會,回來。
“我們上車吧!晚上不用住這里了。”說完,拉起行李箱就走。
“去洋塘嘍!”
……
當他倆提著行李箱放到車上的時候,開車的大叔問話:“你們是去洋塘教書的嗎?”
“哦!不是,我們是去洋塘旅游的。”宋奇想也沒想回答著。
“哦!旅游啊?”大叔睜著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一臉的驚訝,憨厚的笑。
“是啊!聽說洋塘風景很美啊?想去看看。”宋奇胡說著。
聽誰說了,洋塘風景很美啊!簡直是自己在胡編亂說,亂彈琴。席羽在心里嘀咕著。
“是啊!是很美,是很美。”大叔看上去很開心。因為看他正笑得合不攏嘴。
“大叔,你是洋塘人嗎?”宋奇問大叔。
“是啊!我是洋塘人。你們呢?家在哪里啊?”
“哦!我們啊!來自C城。C城你知道嗎?大叔。”
“不知道。我沒出過遠門。我每天開著這輛拖拉機在這條路上跑著。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但前幾年聽說過有個B城。”
“應該出去走走啊!”
“哎!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在他倆一問一答,一上句一下句的談話中,車子已經(jīng)歡快地駛出了一段路程。
由于路面的硬度,還有車子發(fā)出的如雷鳴的聲音。宋奇和大叔的談話,都得用自己最大的音量來說話。
席羽一直沒有答話。她不喜歡這種吃力的說話。她只顧著看車外的景物。
她看到,這條路很寧靜,如果不是這輛車經(jīng)過的話。
這條路上,此時此刻,真的只有這輛‘復古的’手扶拖拉機在彈唱著一曲費勁的歌——給這條小路的寧靜注射些許黃昏將近的熱鬧。
堅硬的路面已經(jīng)駛完。接上的是,高低不平的泥路。由于天氣太干燥,車子開過,地面塵土飛揚。
車子發(fā)出粗重的聲音。原來是——上坡了。
“大叔,到洋塘還有多遠啊?”宋奇大聲地問。
“還有一段路的。年輕人,不要急。”
“還有山路啊?”宋奇看著車子上了坡,問。
“對啊!彎彎曲曲,有很多道彎呢?年輕人,你不是說你們來看風景的嗎?其實,看看山上的這些樹木,還有下面的田野也不錯啊。對嗎?”
經(jīng)大叔這么一說。是啊!這一路就是不錯的風景。
看那些樹墨綠新綠。密密麻麻。
樹林映襯著西邊的天際。太陽漸漸落入樹叢,樹后一片火紅。
“你們往下看,那個村莊就是我們的洋塘。”
俯瞰著洋塘。因為這輛拖拉機的轟鳴聲,他們聽不到村落里的動靜,但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座座煙囪里升起了裊裊炊煙。
山路彎彎,她的耳朵也偶爾會聽到輕微的水流聲。那颯颯的風聲在拖拉機的轟鳴聲中也顯得極為的無奈。
“秋天,這里會有許多的堅果和黑草莓累累。”大叔又說了一句。
是啊!現(xiàn)在還會看到,一些留戀不肯凋落的——如珊瑚色珍寶般的薔薇果和山楂果。
她突然想起臺灣女詩人席慕蓉的一首詩,叫《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jié)一段塵緣
……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jīng)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
看著那些成熟得已成紫黑,還死死不肯凋落的野果。她想,它們是不是也在等待著什么?不然,怎么會……
“大叔,前面還有這些野果嗎?”席羽問大叔。
“有的,你想摘啊?”
“是啊!如果前面看到有的話,麻煩大叔停一下,我想采幾顆來。”
“好的。”
車子就這樣一蹦一跳著在彎彎曲曲的山路轉(zhuǎn)了一彎又一彎。
“大叔,你的技術真不錯。”宋奇對大叔說著。由于車子的搖晃蹦跳,所以宋奇發(fā)出的話就顯得有點不連貫。
“呵呵!還行吧!。”
“還第一次坐這樣的車啊。”宋奇又開始跟大叔說開了。
“坐著是不是很吃力?”大叔問。
“當是按摩,不錯。只是有那么一點點用力了。呵呵!”宋奇又傻笑著。
“大叔,別忘了在有野果的地方,麻煩您停一下!。”席羽提醒著大叔。她怕大叔跟宋奇聊著會忘記了。
“放心,不會忘的。等下,前面就有了。”
當大叔把車子停下了時,席羽急不可待地跳下車。
“在哪里?大叔。”席羽站在路中央問著。
“讓我下來吧!我指給你看。”大叔說完,也從駕駛室下來。
宋奇也跟著下車。
那些野果不多,卻以一種堅韌的姿態(tài)靜靜地生長在那里。
席羽采了兩顆。放在嘴邊吻了吻,就像吻她‘親愛的’一樣。
“回去洗了再吃。”大叔突然對著她說。原來他以為席羽是嘴饞迫不急待地想吃呢。
“不是,大叔。我吻吻。”
“聞聞,你是不是覺得很香啊?”
大叔又把吻吻和聞聞搞錯了。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席羽笑著,在心里笑大叔真可愛。
宋奇也跟著席羽一樣,采了兩顆,也放在嘴邊吻了吻。
“你真沒創(chuàng)意。”席羽看著宋奇的樣子,笑著說他。
“就想學你的創(chuàng)意。沒侵權吧?呵呵!”
“該坐回車子里了吧?”大叔已坐回到了他的駕駛室,對著他們和善地問。
“可以了。”他倆異口同聲地應著。
……
坐回到車子里。她想,此時的季節(jié),步行在這條山路上,給人最大的愉悅,應該是在于山林極度的幽靜和那些墨綠新綠的樹葉所透出的安寧。當微風吹來,還可以聽到樹木發(fā)出的婆娑之聲或颯瘋之聲。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chuàng)網(wǎng)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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