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好像跳躍了一下,然后又沿著既有的軌道運行。那一夜就像是夢中的情景,除了又回到手中的車,沒有什么可以證明年驊來過。那之后他沒再聯系她,去公司也見不到他。他就這樣把她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那夜就像是個諷刺,諷刺她的天真,諷刺她的自以為是。她以為他會給她解釋,她以為他們還有機會回到過去,但現實的冷刃割得她體無完膚。一次次地被拒之門外,一次次地看著他的背影,也許該放棄,也許她也該累了。
可是每每下定決心索性忘了他,卻又會產生濃烈的不舍。明知會受到傷害,明知結局不會改變,明知是她自欺欺人,卻不愿意放自己一條生路。年驊是她心房里的一顆砂。不知什么種到心里,慢慢地與心房磨合,最終揉合在一起,想要去掉就會撕心裂肺的疼。
在她低迷的情緒下,迎來了冬季的第一場薄雪。小雪飄飄蕩蕩,一如她沒有著落的心。她踩著地上薄薄一層的雪,細數著步子。冷風吹過,掀起了她的圍巾,小雪灌進脖子里,癢癢的。仰望天空,陰沉沉的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看什么呢?”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在看會不會有天使。”黎醉放平視線,看著對面的刀刀。他清瘦了,細長的眼變得深邃?!安皇钦f天使會在下雪的時候降臨嗎?”
“是的,我就是那個天使。”刀刀嚴肅地說,“你以后可以用四十五度角看我?!?/p>
黎醉愣了一下,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閃現淚花。“刀刀,是誰毒害你的,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彼麧h語說的還不錯,但認識的漢字也就比四年級小學生多點吧。
“醉美人,歡迎我回來呀。”刀刀敞開懷抱,溫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整個冬季。
黎醉怔了一下,“歡迎你回來。”話音未落,旋即落入溫熱的懷抱?;貋?,一個多么溫暖的詞。
暈黃的街燈下,他們相擁著,給予彼此溫暖。在這冰冷寒冬,總有一個懷抱是為她敞開的,溫暖她冷卻的心。身邊有個不離不棄的朋友,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傷好了?”刀刀走的時候,腳上還帶著傷,直至現在一想起那些被血浸透的紗布,她還會心顫。
“早好了,我可是天使哎,死不掉的。”他歪著頭靠在她頭肩,膩著她的樣子一如初到這個城市的那個炎夏。
“是啊,你是天使,你回天上住去吧?!彼浪惺虏m著她,但她不想深究,他不說一定是有他的顧慮,是為她好,潛意識里對刀刀的信任甚至可以跟相處了8年的孫涵相比。
“醉美人,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刀刀的聲音從她的肩窩處傳來,悶悶的,似乎有些消沉。
“什么?”心里突突的不安,怕他家里出什么事,那個幽深街巷里的事,讓她不敢細想深推他究竟是面對著什么樣的生活。
“我被家里趕出來了,以后的生活就要靠你了。”上次的事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老頭正室家族做的。乘著這個機會,他索性乘機剪除了那位夫人的家族勢力,把老頭子的生意漂白。
這件事從母親去世的那天起,他就想做了。準備了怎么多年,終于達成所愿,看著那位夫人的失意,老頭子的頹敗,意料中的勝利感并沒有如期而至。就算再恨老頭子無情地對待母親,導致母親的早逝,在看到他斑白鬢發失落頹廢的時候依然會難過。也許他這輩子都無法成為一個成功的老大,心軟的人是不能在黑道走得遠的。所以他把公司漂白,組成股份制,他現在只做股東享受分紅,而不參與日常經營。
“又要我養你?現在畫室的經營不善,我可養不起你?!碑嬍椰F在收支相差不多,去掉各項費用,幾乎沒有多少盈利,也許下個月就要入不敷出了吧。
“那就我養你?!钡兜侗Ьo了她,他走之后她的日子過得不好,他知道。無奈家里那邊的事實在抽不開身,而且他想一次性解決干凈,以后跟她沒有后顧之憂的在一起。
“你又有錢了?”他的擁抱幾乎讓黎醉喘不過氣來,伸手推他?!拔?,你想勒死我啊。”
“沒有可以賺嘛,真把我想得那么廢柴?”是不是他表現的過了,竟然讓她這么“看輕”他。
相擁的人并沒發現不遠處有雙眼睛憤怒的看著他們,年驊緊緊攥著方向盤,心中的怒火似爆發的火山噴薄。那個該死的女人,才幾天不見就耐不住寂寞了。醉酒那夜之后,他一直矛盾著。想忘卻過往重新接納她,可一想到她這8年的無情,他就又猶豫了。枉他猶豫踟躕了那么久,這個女人居然跟別人在一起卿卿我我。
年驊下了車,砰地關了車門。巨大的聲音在空寂的街道,突兀響起,驚得黎醉側目。“年驊!”
刀刀轉過頭,臉上的笑意褪去,細長的眼半瞇,危險的氣息頓時縈繞在他身邊。
“還真是一天也離不了男人啊。”諷刺的話不經大腦就說出,在看到黎醉霎時白了的臉時后悔,但覆水難收。
“你這個混蛋!”不待黎醉說什么,刀刀的拳頭瞬間襲上年驊。
年驊不妨被狠狠擊中,踉蹌兩步?!跋氪蚣埽冒 !彼Φ糸L外套,挑釁地睨著刀刀。
兩個大男人居然就在這飄揚的雪地上打了起來,沒有任何技巧。年驊沒有使用柔道招數,刀刀沒有用格斗技巧,完全是蠻力較量。拳腳生風,不過幾分鐘而已,兩人都已掛彩,嫉妒憤怒讓兩個最理智的人瘋狂了。
“別打了,別打了?!崩枳斫辜钡卣驹谝贿吅暗?,卻沒有一個人聽她的,她直接上前去扯兩人。
“刀刀,年驊,停手?!崩枳砩焓秩ダ牝?,已經打得眼睛赤紅的年驊完全沒注意到她,揮出的手臂來不及收回,一下子把黎醉甩到一邊。黎醉倒退幾步,一頭撞在路燈柱子上。
“醉醉!”
“醉醉!”
黎醉跌倒在雪地上,頭上有絲絲血珠沁出。
“快上車,得趕緊去醫院?!蹦牝懓衍囬_過來,沖著刀刀急切地喊。
醫院里,黎醉頭上包著紗布,靜靜地坐在病床上。窗外還飄著綿綿小雪,在路燈下劃下悠揚的線條。
那一撞讓很多事都有了解釋,也許是該離開了。這里除了悲傷,沒留給她什么,想從這里重新開始這個想法本身就是錯的。
這次的傷并不重,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輕微腦震蕩而已,第二天黎醉就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