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嫻安抬抬下巴:“瞧瞧,劉家兄妹感情甚篤,淑妃執掌后宮事務,也算是衣錦還鄉,怎會避而不見呢?看劉公子的樣子,對淑妃很是想念?!?/p>
二皇子尚在驚訝中,白沐糖滿臉疑惑問道:“娘娘所說的與兒臣有關是何意思?”
白嫻安慈愛道:“還記得公主溺水那次嗎?貴妃娘娘說是因為你邪魔附身,其實不是的?!彼呦聛?,俯身看著惠淑妃,“是被突厥細作所害?!?/p>
白沐糖大驚失色,追著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還裝得挺像,白嫻安小小的吐槽過后,繼續道,“事情是這樣的,公主溺水那天早些時候曾經經過畫院進去翻了翻畫卷,是嗎?”
白沐糖點頭:“是的?!?/p>
“或許是無意看到了當年禮聘時的畫像,被細作知道了,于是他們聯手打算讓公主看上去像是遭遇邪魔附身隕命,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沒能打響,公主福運昌隆,逃過一劫,真是太好了。”
白沐糖喃喃道:“兒臣一直覺得奇怪,當初醒來后后頸疼痛,一直不得其解,原來竟是因為這樣。”
二皇子沉靜下來,已經理清了頭緒,問出來最關鍵的一句:“淑妃若是有目的進宮,鳩占鵲巢,替代了劉家的女兒,或許是為了富貴,或者是為了報仇,怎么斷定她是突厥細作,實在荒唐,皇宮中戒備森嚴,怎能潛藏著突厥細作!”
白嫻安淡淡一笑:“若是在臨安當然不會,可是這里是新的國都,搬遷來時有不少混亂,被鉆空子也不意外。當然,這些或許還不能直接證明淑妃是細作,孤還有更重要的證據。想必二皇子應該知道突厥國里面有眾多部族,每個部落都有圖騰,為了明確部眾的歸屬感,每個人出生時都會在胳膊處烙印圖騰?!?/p>
白嫻安示意一眼,凌姿用力扯開惠淑妃的袖子,在左邊的胳膊上,是一塊燒傷的疤痕。
白嫻安道:“那塊燒傷處,正是突厥部族的圖騰。”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在畫院的細作會遺留下圖騰鐵片原因,攜帶這么危險的暴露身份的東西,是細作極大的失誤卻情有可原,這是因為他們已經被烙鐵抹掉了身上的圖騰,只能用鐵片聊表思念。
二皇子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還是不相信:“這些到底是母后的猜測,并未有真憑實據。”皇宮里驚現突厥細作,確實難以相信,而且二皇子所知道的和白嫻安知道的有很大差異,又不能明明白白說出來,牽扯出宰相,也暴露她偷溜出宮的事情,只能在既定的條件下證明真相。
她正打算使出殺手锏,門外禁軍求見,說是抓住了逃跑中對皇后不敬的淑妃近身宮女,白嫻安一笑,正是時候。
她看向二皇子道:“寧兒或許不信,孤也曾遭到細作的毒手,差點命喪黃泉?!?/p>
二皇子假裝驚訝,關切道:“母后也……母后沒事吧?”
廢話,有事我還在這里,但是場面話還是要說:“九死一生,好在福大命大,躲過一劫。由此,孤便留心尋找刺客,一直苦無結果,若不是公主溺水一事,細作露出了馬腳,還真難以相信,大雍皇宮竟被突厥人滲透進來?!?/p>
惠淑妃的近身宮女被押進來,白嫻安側目掃一眼,那狠毒的眼神和惠淑妃如出一轍,她并不懼怕,輕蔑一笑道:“寧兒,你看看,一個宮女也有這么狠毒的眼神,真是稀奇。說起來,行刺孤的刺客里,也是這樣的眼神,而且他們左肩處都有燒傷的痕跡,寧兒可以去查看一二。”
二皇子在宮中多年,從未見過這樣毒辣的眼神,經過白嫻安提醒,猛地喝道:“看看她的手臂。”
禁軍得令,粗暴的撕扯那名宮女的衣服,不一會,有著燒傷痕跡的手臂顯于人前,二皇子氣憤地一拍桌子,惡狠狠道:“可惡的細作,膽敢潛入皇宮做亂?!?/p>
白嫻安挑一挑眉,凌姿解開了惠淑妃口中的布帶,臨死之前總要給犯人一個解釋。
惠淑妃并沒有求饒和否定,而是狂妄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大雍朝全是一群酒囊飯袋,我輕而易舉就能混進皇宮,廢物們,馬上我突厥的鐵蹄就能踏破大雍的宮廷了,真想看看你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哈哈哈……”
笑聲恐怖的回響在大殿里,一聲連著一聲。
“阻止她自裁……”二皇子的話還沒說完,惠淑妃已經口吐鮮血,兩眼翻白,凌姿趕緊檢查,無力道:“她死了。”
與此同時,那個被抓住的宮女因為被堵住嘴沒能咬舌自盡,二皇子咬牙道:“拖下去,我要親自審理!”
從二皇子那雙猩紅的眼睛里,白嫻安知道,這件事可以放手了,突厥這么大一記巴掌穩穩打過來,身為皇子的他不會放過突厥一行人的。
二皇子看白嫻安的眼神多了一抹異樣,是佩服或者是忌憚,他躬身道:“母后勞累數日,讓兒臣敬佩,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兒臣,母后和皇妹也乏了,早些休息,忘記這些污穢事?!?/p>
白嫻安笑道:“便辛苦寧兒了?!彼D頭看向公主,“今夜十五,別辜負了這銀盤似的月兒,公主去孤那兒賞賞月如何?”
白沐糖舒了一口氣,趕忙點頭:“謝娘娘,兒臣怕是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入睡,娘娘的提議真是太好了?!?/p>
兩人攜手出去,白嫻安慈眉善目,白沐糖乖巧可人。行至人煙稀少的小徑,白嫻安趕緊撒手,吐了吐:“真惡?!?/p>
白沐糖也沒好氣,不甘示弱也吐了吐:“我也覺得?!?/p>
彼時除了凌姿近身,其他宮人都遠遠跟著,兩人也有了談話的空間。白嫻安長長呼出口氣,輕松道:“總算了結了一樁大事,真是輕松。”
白沐糖笑:“虧得你能想出惠淑妃是細作?!?/p>
白嫻安不無得意:“那是,姐這頭腦不是蓋的?!?/p>
凌姿問道:“這件事就這樣交給二皇子真的好嗎?”
白嫻安聳聳肩:“這好歹也是宮帷秘事,除了二皇子也沒人可以交付,難道要宰相進宮辦案嗎?何況,二皇子有大雍皇子的使命感和榮譽感,他是不會放過突厥人的?!卑讒拱矎亩首拥难劬锟闯鰬嵟颓?,也看出了他的擔憂,這一刻,她越看二皇子越順眼,果然是帥哥,百看不厭。
白沐糖也贊同道:“是啊,卻是沒有比二皇子更好的人選?!?/p>
凌姿也不再問,幾人無言又走了數步,白嫻安突然笑道:“這次禁軍的手腳倒是挺麻利,那么快就抓到了那個宮女?!?/p>
凌姿回答道:“聽禁軍說,抓到人的是魯南王。”
白嫻安一愣,魏名揚?他怎么會……
還未及多想,前方一個恭敬地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兒臣參見母后,母后金安?!?/p>
白沐糖聽到聲音先招呼起來:“六哥!”
六皇子寵溺一笑:“皇妹,你也在?!?/p>
“起來吧。”六皇子態度謙和,但看樣子只是一個幌子,因為他身邊的太子,眼神就像冰刀一樣,既寒且利的朝著白嫻安劈下來,他才是主角。
白嫻安淡淡道:“太子別來無恙。”為了方便行動,太子直接脫離了白嫻安,在六皇子身邊潛伏。
太子劈頭就問:“為什么把細作的事情交給二弟?”
白沐糖打圓場道:“是因為……”
“皇妹,我不是在問你。”不高不低的呵斥,打斷了白沐糖的話。
這么明顯的找茬,讓白嫻安本來舒坦的心情蒙上一層惱人的灰塵,白嫻安傲慢道:“那么太子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怎么做!”太子冷笑,“你有什么企圖,你是在幫助二弟樹立威信嗎,你已經叛變了是嗎?”那咄咄逼人的樣子仿佛一個入魔之人一般癡狂。
六皇子小聲提醒道:“大哥,小心隔墻有耳?!?/p>
白嫻安道:“我要是幫助二皇子,太子你以為你還能在這里說話,你早就被我揭發了,容得你這般猖狂。”
白嫻安爭鋒相對,語氣一點不客氣,凌姿勸道:“小心措辭。”
白嫻安不理,依舊不客氣:“太子,狡兔死走狗亨,不必等成功的那天,我已經感覺到了。什么禮賢下士,都是狗屁。太子你何曾考慮過我等的艱辛,現在是鏟除細作的最佳時期,錯過了,又不知道部署多久?!?/p>
太子冷哼:“難道等不及我登基那日嗎?”
白沐糖猛地看向他,連凌姿都不覺抬眼,白嫻安沒聽出異樣,反問:“突厥士兵壓境,到時細作里應外合怎么辦?”
太子臉色不快,有些驚慌,匆匆結束了話題:“總之,下次要先告訴我,一點要請示過再行動,這次就算了,六弟走了。”
六皇子也匆匆告退,太子比起來時候的氣勢洶洶,走得很焦急,甚至心虛。
白嫻安總覺得哪里不對,白沐糖的手突然搭過來,白嫻安本要開罵,被她的手一冰,話到嘴邊變成:“你的手好冰?!?/p>
白沐糖低聲道:“太子說,等他登基……凌姿,你退下?!卑足逄峭蝗粚χ枳朔愿?。
凌姿看了白嫻安一眼,若有所思退到一邊。
“太子登基是遲早的事情?!卑讒拱膊辉谝獾溃熬褪撬髞淼膽B度有點怪?!眮淼臅r候看樣子是要好好罵人的,沒說幾句就走了,走的時候還神色匆匆,難道是被她的道理折服而羞愧?
白沐糖道:“不,你不知道,皇上說要和晉王玉石俱焚,這件事只有我和宰相知道。”
白嫻安不解:“所以?”
白沐糖瑟縮了一下:“但現在太子的口氣,那么篤定,似乎很肯定登基不遠,也就是他知道了皇上要玉石俱焚的事情?!?/p>
白嫻安不在意道:“或許是宰相告訴他的?!?/p>
“不”白沐糖凝重的搖頭,“皇上為了讓太子沉住氣,吩咐我們什么都不說,還特地把玉璽給你,而不是直接交給太子。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他知道了,一定是宰相告訴他的,我覺得很害怕?!?/p>
“害怕什么?”
白沐糖緩緩地說,一字仿佛千斤重般:“太子和宰相聯合……”
“你想多了,宰相是臣子,除了維護社稷之外,也要保住權勢,反正太子登基已成定局,早知道晚知道都沒有關系,說不定宰相是想邀功呢!提前準備好,謹防意外嘛。”她朝白沐糖眨眨眼睛,寬慰他。
“我正是怕他們這樣沉不住氣,壞了大事怎么是好?”白沐糖擔憂道。
白嫻安郎聲笑道:“放心吧,宰相在朝堂打滾多年,不是你我可以相比的,他自有分寸?!?/p>
白沐糖始終懨懨不振,只悠悠道:“我始終擔心,不過你說的也是正確的,宰相經驗豐富,不是像我這樣的膚淺女子所能知道的。不過,經過一嚇,我也乏了,就先告退了。”
白嫻安拍拍她:“好好休息,不要亂想了。”
白沐糖福身離開,走得時候握緊了拳頭,剛才白嫻安在上面悄悄寫著:凌姿順風耳,小心說話,朝堂詭辯,要想活命,置身事外,這個天絕不是你我可以撼動的,別平白搭了性命。
白沐糖極力繃緊自己的神情,忍住顫抖,決心不聞不問,她當初插腳進來也是為了自己前程,不想貴妃隨意打發她出嫁,久了甚至沉醉在公主的身份中,享受尊貴和呵護,直到今日她夢醒了,對皇族來說比起權勢,親情根本不堪一擊,她不能再留戀,是時候向白嫻安說的,為自己謀個前程。
而白嫻安根本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早就決定閑事莫理,保住小命才是要緊事。說起來,今夜又受了魏名揚一個恩惠,要不要去找他道謝呢,不知道他是不是還生氣,小氣吧啦的。
凌姿上前詢問:“公主怎么了?”
白嫻安撇嘴:“我怎么知道,你去問她?!闭f著向后喊道:“荷蓮?!?/p>
荷蓮匆匆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準備的酒水都妥當了嗎?”白嫻安想起今夜折騰那么久,晚宴也沒怎么吃東西,早就餓得不行。
荷蓮回答:“娘娘放心,都準備妥當了。”干練之中有些微恍惚。
白嫻安看她一眼嘆口氣:“司茹的事,只能就這么算了,孤不能當眾還她一個清白,因為會牽扯出太多事,她是一個忠誠正直的好人,還有什么能補償她的嗎?”
荷蓮跪下叩首:“已經足夠了,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愿傾盡所有相報。”
白嫻安瞟到地上暈開的水澤,莫名心酸:“唉,可惜讓兇手死得這般輕快。”一條命換那么多條命,“你今日就不用承值了,好好休息?!?/p>
“娘娘,奴婢可以……”話還未說完,白嫻安就截斷她,“啰嗦什么,讓你休息就休息。好好悼念一下你的朋友。”
荷蓮也不再推拒:“謝娘娘恩典。”
解決了這些事情,白嫻安前所未有的輕松,就好像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晚上吃吃喝喝,與眾同樂,睡得也舒服。
第二日,惠淑妃自裁的事情傳遍后宮,傳言惠淑妃和侍衛通奸,被皇后抓個正著,和監國商議后下令賜死,包括芙蓉館所有內監宮女,還有一些知道此時卻不稟報的內監宮女。估計應該是徹底清宮了,白嫻安聽說二皇子雷厲風行,一晚上檢查了所有宮女內監的胳膊,估計是揪出了殘余分子,安了罪名行刑。
大早上瑤貴妃就態度謙和等候在那,細說了此事的緊要,特意來拜托她按照這個劇本將就演下去,若說出事情真相,皇宮里有細作一事,會引起百姓恐慌,朝野議論,有損皇家顏面。
“娘娘,您一定要顧及皇家顏面?!爆庂F妃誠懇道。
白嫻安沉默半響,不爽道:“你說說,和監國商議是幾個意思?”瑤貴妃一行還是夠狠,借著這件事間接提升了監國的地位,“什么時候,后宮大事孤還不能決斷,要去和監國商議了?”
瑤貴妃面不改色,有點諂媚的意思:“娘娘您也知道,您要是自己處決惠淑妃會落人口實,何況昨夜公主確實請了寧兒前去,不這樣說,恐怕闔宮妄議?!?/p>
白嫻安嗤笑:“哼,孤才不怕呢,就說監國去執行孤的命令不是一樣的效果!”
瑤貴妃聽了白嫻安刺耳的話也不惱,依舊笑如春風:“娘娘說的是,當時沒注意著這些事,是嬪妾的疏忽,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娘娘就不要追究了?!?/p>
白嫻安見鬼似的湊過去:“你真的是瑤貴妃,那個不可一世的貴妃?”
瑤貴妃的臉抽了兩抽,低著頭,還是和氣道:“當然是嬪妾了?!?/p>
“嗯,看出來了。”從那一直低著頭看不清神情的閃躲的眼睛可以看出,貴妃在刻意掩飾自己的神情,指不定抬頭的一瞬間會泄露真實情緒,一臉厭惡。
“錯就要罰咯,子不教母之過,這事情落了孤的面子,這氣孤是順不了了?!?/p>
瑤貴妃耐著性子問:“那娘娘的意思……”
白嫻安挑眉:“真的按照孤的意思做?”
瑤貴妃緊繃著臉,笑得勉強卻仍然燦爛:“娘娘且說,嬪妾做得到一定辦到?!?/p>
白嫻安正色道:“芙蓉館的宮女內監應該是無辜的,給她們的家人發放體恤金吧。”
瑤貴妃一愣,欣然答應下來。白嫻安睨她一眼:“不要以為這就完了,一千兩黃金貴妃總拿得出吧,孤總要順順氣,罰既然不能從旁的罰你們,只能從銀子著手。”
一千兩也并不是大數目,瑤貴妃只是抿嘴笑了笑,一口答應。
出來重華殿,瑤貴妃笑得更歡了:“還以為多大的本事,還不是庸俗之人,區區一千兩黃金就滿足了,呵,下等人?!?/p>
經過白嫻安張口要金子,瑤貴妃更加看不上白嫻安,下午送金子的時候,大手筆多給了五百兩,算是隱晦的寒酸了白嫻安一把。
白嫻安知道了笑笑沒在意,對著這些金子樂呵呵的笑,多余的五百兩豪爽的分了手下一百兩,其余的讓人抬去給白沐糖,要不是擔心扛不動,她才不會滿足于這一千兩的黃金,跑路的時候還是輕裝比較好。
解決了惠淑妃的事情,白嫻安最近的日子很清閑,練習練習鞭子,日落十分帶著宮人慢跑,依舊是來得人少,白嫻安也樂得收更多的首飾古董,唯一郁悶的事就是魏名揚依然閉門謝客,白嫻安心底把他罵了一千遍。
小胡子笑著給魏名揚添茶水,同時匯報白嫻安的情況,喜滋滋道:“看樣子白老虎還在郁悶著呢,王爺這招真是高明?!?/p>
魏名揚只是笑了笑,淡淡道:“欲迎還拒罷了,只為在她心里留下一點痕跡?!?/p>
小胡子有點氣不過:“王爺紆尊降貴,白老虎真是走了高運?!?/p>
魏名揚閉著眼,沒有回話,享受著清風拂面,能遇到白嫻安,他覺得自己也走了高運,他很有信心,不久的將來,他會在白嫻安心中落出一個印記,而且會愈來愈深。
日子沒舒服幾天,前方傳來戰報,我軍二十萬軍士全部覆滅,皇帝和晉王雙雙殉國,朝堂之上一片大亂。
宰相建議棄城遷往臨安,聚集軍隊再行反攻,尚書令堅決反對,他建議留守扶安,守住這條戰線,一旦退居臨安,將會失去大片江山,反攻會更加艱難。
兩方僵持不下,二皇子發話,不能退居臨安,扶安一定要守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撐到底還是只是要和宰相反對到底。
白嫻安絲毫不受影響,因為她已經有了決斷。她依舊優哉游哉的練習鞭子,吃喝玩樂,大肆斂財,順便敲敲魏名揚堅硬的大門。
似乎事情都與她無關卻又和她密切聯系著,那是接到大軍覆滅的第二日,二皇子拒絕了退守臨安的建議,貪生怕死的官員臨陣倒戈,本來是二皇子一派的犬馬,立刻投到宰相的陣營。不是沒有正直的官員,只是太少,堅持留下來面對突厥鐵蹄的人太少,大部分求生,小部分中立,二皇子仿佛一下孤立,雪上加霜的是,瑤貴妃的尸體被發現溺斃在東海池。
二皇子還沒來得及哭泣,太子突然現身朝堂,直指二皇子加害太子,密謀不軌,已經被當場拿下關進掖庭局,速度快得難以想象,也難得的一帆風順。
白嫻安聽了心下沒由來一空,瑤貴妃怎么會突然溺斃,而且絕對不是外面傳言的那樣,殉情皇上?,庂F妃怎么可能殉情皇上!她心里不平靜,就打算出門,凌姿攔在她面前:“娘娘,后宮諸多事宜,還是不要多參與?!睓M隔在她面前的手,是以前絕對沒有的事情,除了最開始對她的傲慢,凌姿只會口頭警告,現在,是要提醒她少管閑事?
這是連她都要一起對付了嗎?白嫻安平靜道:“孤是皇后,貴妃溺斃這么大的事情,孤也要去看看吧,略盡心意?!?/p>
“你已經不是皇后了?!绷首訋е姸鴣恚θ堇飵追质捝?,“皇上已經公開了先帝的遺詔,證實了你的身份,為了嘉獎你護主有功,特意在扶安賜你大宅家眷,白銀千兩,就讓本皇子陪你前去吧?!?/p>
白嫻安冷笑:“皇上?護主?太子都要退居臨安了,還在扶安城里面給我一件豪宅,要殺人于無形,真是費心。”她傲慢的沒有稱呼太子為皇上。
禁軍侍衛呵斥:“大膽,是皇帝陛下。”
白嫻安不為所動,只道:“臨行前總得去面圣謝恩才是?!?/p>
六皇子道:“皇上還在議政,怕是沒空了?!?/p>
“那我就晚上去也行。”
六皇子似乎有著愧疚,對比禁軍蠻橫的態度,他一直在躲閃著白嫻安的眼睛:“皇上交代,希望你今日便出宮?!?/p>
“不不,沒見著皇上,我走不安心?!卑讒拱惨恢痹谛Α?/p>
六皇子沉痛道:“恕難從命?!笔疽庖谎郏娋鸵蟻硌喝?,荷蓮他們都上前護著,凌姿也攔在前面:“且慢,莫要動手,給人看到會引來非議,對皇上不利。”
她轉頭道:“你還是走吧。”
白嫻安充耳未聞,她知道,走出這道門,出了宮墻她的小命就沒了,她還是笑,笑容里面滿是輕蔑:“信息量那么大,預示著我要死在他手上,我怎么可能就這么束手就擒呢!”
凌姿勸道:“白老虎,你……”
白嫻安打斷她:“夠了,劊子手也少不了您的幫助,少在假惺惺的,今日我見不到太子,我就血濺重華殿,要叫世人知道,當今皇上如何人面獸心,先帝遺詔要護我周全,他轉念就忘,不講信義背棄先帝,我不得好死,他也休想清白的登基?!?/p>
與其死得不明不白,不如死得轟轟烈烈。
六皇子眼睛一暗,沉痛道:“莫要逼我,你走是不走?”
“不走!”白嫻安拉緊手上的鞭子,即使她知道她打不過凌姿,也要斗到底。
六皇子低沉道:“是你逼我的。”六皇子說完,抽出禁軍的刀就直接刺死了擋在最前面的花舞。
“花舞!”白嫻安大喝,怒目對著六皇子。
六皇子別開臉:“你每說一個不字,我就斬殺一個人……”
話還沒說話,花幸直接沖到了刀下,眼角趟淚道:“娘娘,請不要顧及奴婢們……”用死表達著決心和她的忠誠。
白嫻安的前面是不退縮的宮女內監,圍成一道人墻,視死如歸。因為他們都知道,出了這道門,白嫻安必死無疑,同樣的他們也不會有活路。
六皇子的刀嵌在花幸身上,他退后一步放開了刀,震驚不已。禁軍提議道:“就讓屬下來?!?/p>
白嫻安難受得心都在緊縮,無力道:“我知道了,我隨你們走?!彼呀洘o力回天。
荷蓮跪在地上,磕頭道:“娘娘,即使您屈服了,奴婢們一樣會死,就讓奴婢們和娘娘一起抗爭到底吧?!?/p>
看著一張張視死如歸的臉,白嫻安大喊一聲:“好,死就死,殺死一個賺一個,可別辜負了這些天長跑鍛煉出的體力。”白嫻安亮出了厚實的鞭子。
“這是在干什么?”白沐糖驚叫,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像她突然聽到白嫻安身份曝光一樣驚訝,趕緊趕過來,就見到眼前這一幕。到底不傻,在六皇子沖過來要帶她走的時候,她躲過了六皇子,沖到白嫻安前面,堅定道:“當初是我把你帶到這條路上來,你要是死了,我一定還命給你。”
白嫻安驚訝了一瞬,笑道:“這一刻才覺得你不那么討厭了?!?/p>
六皇子趕緊道:“皇妹,你在干什么?”
“哼,六皇子,你原來有這么一顆歹毒的心?!卑足逄茄鄣锥际窍訍?,直接生疏的叫他六皇子。
六皇子急道,脫口而出:“我歹毒就不會不顧皇兄毒殺的旨意……”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他懊惱道,“反正說也說了,你快點走吧,見了皇兄,只怕真的再無回旋的余地。”
凌姿震驚地逼問:“宰相說過會放白老虎生路的?!?/p>
白嫻安冷哼:“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要被殺死的事情!”
六皇子也嘆息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君命難為?!?/p>
凌姿懊悔地后退兩步,張口不成句子:“我,我……”然后低下頭,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在自我怪責。
白嫻安翻著白眼:“我們不過都是宰相的棋子,你以為你高檔到哪里去?!闭Z氣里盡是不屑和決絕,她是不可能再原諒凌姿,其實也無所謂原諒,她和凌姿不過是臨時的同盟。
白沐糖看著白嫻安:“怎么辦?”
“我已經想到辦法了,只要能離開這里,去到大殿上,在群臣面前和太子那個狗東西對話,我就一定不會死?!?/p>
白沐糖驚喜道:“真的嗎?”
白嫻安篤定道:“一定。”
噗噗幾聲,除了站著的白嫻安,其余的人全部倒地,白嫻安驚慌地赫然抬頭,魏名揚輕松地笑著,凝視著她:“我說過會保你性命的。”
白嫻安突然解除危機,幾乎高興的想哭出來,轉念一想,看著滿地的人:“他們……”
“沒事,就是打了穴道昏過去。”魏名揚眨眨眼,“你剛剛不是說有辦法,你是要用你的辦法,還是我助你逃跑?”
白嫻安狠狠道:“用我的辦法,我怎么能讓太子這么逍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