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計劃是什么,我暫時不能現身,不能直接幫你,倒是可以給你參考一下。”魏名揚直視著白嫻安,眼里都是擔憂。
白嫻安有些不舍和無奈:“我之前曾經大肆斂財,現在為了活命只能一朝散盡,抬到大殿上捐出去,順便強調先皇旨意,諷刺諷刺太子,獲得言論支持,要叫太子沒有理由殺我。”
魏名揚一聽就明白了,也很贊許:“那就不要耽誤時間,皇上在太極殿商議國事,也快接近尾聲了。”
白嫻安哀苦著臉,痛苦道:“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子,全部都要潑出去了。”
魏名揚樂道:“不怕,我家里的金銀多到都堆不下了,你想要,來找我。”
白嫻安眼睛一下明亮起來:“真的?”不要白不要,還是堆不下的珠寶。
魏名揚認真地點頭:“真的。”他看了一下院子里的時刻,“快點吧,再晚朝臣都該走了。”
白嫻安也提起心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讓小安子他們馬上醒過來,我需要他們搬東西呢,潑水有沒有效?”
魏名揚只得意一笑,縱身一躍,不見了蹤影,白嫻安才要驚呼,急得腦門冒煙,就聽見小安子他們呻吟一聲,有了動靜,白嫻安一喜,不由自主對著魏名揚消失的方向笑了,果然是高手。
為了抓緊時間,白嫻安一個個拍著他們的臉讓他們快點醒來,匆匆吩咐:“小安子你們快去將我寢宮里的兩大箱箱子搬出來,還有那一小箱金子。快啊!”
小安子還在渾渾噩噩的揉著腦袋,被白嫻安一喝,跌跌撞撞的領著其他內監進屋。
然后她轉頭對白沐糖和荷蓮道:“公主,現在你就把荷蓮她們帶去你的寢宮藏起來,要是我失敗,盡量保她們一條命。”
白沐糖堅定道:“不,我說過……”
白嫻安打斷她,認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沒必要,你留下,萬一我失敗了,你還可以想辦法救我,知道嗎?這叫做有生力量。”
白沐糖思索一會,道:“好。”
“還有”白嫻安難過道,“帶走花舞和花幸,讓她們能夠得到安葬。”
荷蓮抹掉眼淚鄭重道:“娘娘放心,奴婢會照看好她們,送她們一程。”
白嫻安呼出一口氣,忍住心底撕裂般的疼痛:“好,有勞。”
白嫻安看著地上躺著的花舞和花幸,俯下身跪在旁邊,重重磕了一頭:“多謝你們,你的命我會討回來的,這次不成功便成仁!”
逼退自己眼底的眼淚,白嫻安打開小安子抬出的小箱子,打算拿出一些金子給荷蓮,以備不時之需。她打開箱子的一瞬間,很是驚訝,目光凝到凌姿身上,半響不能言語。里面的玉璽還在……
凌姿明明知道玉璽在哪,她卻沒有取走而是取走了皇帝的詔書,這一刻她開始明白凌姿的難處,她既要遵守宰相的命令,又要顧全和自己的情誼,所以她為白嫻安留了一手。
白嫻安輕聲道:“謝謝。”其實凌姿的反撲白嫻安并不意外,她清楚的知道她和凌姿只不過是暫時的同盟,她并沒有被背叛的感覺,也不感到難過,只是她想不到太子竟然真的要賜死,而且動作這么快。
此時,她知道凌姿對她的情誼,也理解凌姿的處境,所謂忠孝難兩全。我不會辜負你的情誼,她在心底默默的說著。
她的肩頭又多了一個人的生死,她必須成功,一聲令下,她帶著小安子大步朝前,目標太子和群臣議事的太極殿。
生死只在一線,她要靠自己的雙手爭取。
躲在暗處的小胡子不解道:“王爺,你知道白老虎的計謀嗎?會不會有危險?”他不理解明明后宮如此危險,為何王爺不帶白嫻安離開,而是讓她冒險一搏。
魏名揚整理著朝服,大步邁出:“平叔,暗中保護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危險?”他自信一笑,“我不會讓‘危險’發生的。”
小胡子見自家王爺自信滿滿,也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王爺,這件事就交給老奴了。”
魏名揚的突然求見,令蕭玨一皺眉,朝堂上的爭論瞬間平息,等待著這位不速之客。
魏名揚將當初先帝的詔書藏在袖子里,鄭重一個行禮:“微臣叩見新皇陛下。”
蕭玨沒有馬上讓魏名揚起身,過了許久,魏名揚都伏在地上,蕭玨至始至終都注視著他的身影,眼底不無得意。
這簡直是羞辱,尚書令看不下去欲出聲,蕭玨終于道:“卿家平身。”
魏名揚叩謝起身,眼里不見一絲尷尬難堪,似乎并不介意剛才皇帝故意的羞辱。
朝中大臣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新帝會對魯南王來一個下馬威,剛才他們還討論用什么辦法說服魯南王捐出糧食和錢財,支援募兵和前線戰局,本該好聲好氣哄著,沒想到卻立刻來一個下馬威。
連宰相都不禁皺眉。
“魯南王來的正好。”蕭玨含笑道。
魏名揚恭敬道:“微臣在。”
“祁順地廣人稀,糧草充足,朕希望魯南王以國家為重,補足歷年省下的賦稅,這樣可以讓國庫豐盈,有足夠的糧草支援前線士兵。是大大的功德。”
本來皺眉的宰相一聽,不僅舒展了緊皺的眉頭,還勾起了滿意地笑容。
這是一個陷阱,蕭玨特意用了“補足賦稅”這樣的字眼,若是魯南王同意了,那么以后每年魯南王都要向朝廷納稅,祁順一向被朝廷覬覦,這是一個拿下祁順的好時機。就算魯南王不同意,朝臣也可以利用戰事逼迫魯南王,使他無法安然走出太極殿。
魏名揚為難道:“前線戰事吃緊,微臣作為皇上的臣子理應出錢出力,國家安定,百姓安定,祁順自然安定。”
蕭玨滿意道:“難得魯南王深明大義,戶部尚書,你就算算這些年來,祁順所欠的賦稅。”
戶部尚書才出列,魏名揚便道:“大人不必算了,因為祁順并不欠賦稅。”
蕭玨看向魏名揚,眼神不善,語氣也強硬不少:“魯南王想要出爾反爾?”
魏名揚道:“自然不是,微臣會從自己的私庫中出資十萬兩白銀捐獻朝廷。”他話鋒猛地一轉,“諸位大臣可要以小王為榜樣,為了國家,出錢出力。”
一句話讓在場的官員一半綠了臉色,這是在逼迫大臣掏錢!
正在大殿外等候的白嫻安聽了一樂,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這真是說到點子上了。
守在外的內監和侍衛靜靜的侯在一邊,不敢動作也不敢出聲,因為白嫻安手上正是象征著皇權的玉璽。
宰相示意一眼,御史大夫呵斥道:“難道祁順的糧草匱乏到需要王爺動用私庫嗎?”
魏名揚煞有其事的點頭:“自然。”
戶部侍郎冷笑:“祁順可一直沒有繳納賦稅,怎么會如此窮困呢,王爺莫要蒙我等!”
魏名揚點頭:“是沒交賦稅。”
“那怎么會缺錢呢!”蕭玨怒喝。
魏名揚微微搖頭,非常苦惱的樣子:“皇上若是先把軍費補齊,那么微臣是很愿意繳納賦稅的。”
“什么?”蕭玨一驚。
魏名揚耐心解釋道:“造船、兵器、鎧甲、訓練、傷員醫藥、忠勇烈士置家費一大筆銀子,海戰又隔三差五,一年到頭,大大小小的戰役數之不盡,祁順狹長的海岸線,日日都要有人放哨,謹防海賊。這些都需要龐大的軍事補貼。”
蕭玨不以為然:“即使如此,祁順每年省下的稅銀支付這些軍費綽綽有余。”
魏名揚態度也強硬起來:“那就和皇上算算,祁順一年收到的賦稅三百萬兩,軍費支出兩百萬兩。”
戶部尚書喜道:“還剩一百萬兩。”
魏名揚斜眼過去,盡是嘲諷:“所以戶部尚書的意思是,全國交到戶部的稅銀只用在兵部,邢部、禮部、工部、吏部分文不拿。”
戶部尚書老臉一紅,慌忙道:“即使如此,一百萬兩也多了,全國每年賦稅也不過七百萬兩,不僅兵部用,各個部門都用。難道祁順彈丸之地用這么多銀兩!”
魏名揚譏諷道:“戶部尚書是怎么坐到這個位置上的,讓你掌管國家錢財,危矣,危矣。”
“魯南王,你是何意思?”最后一個字因為生氣而破音了。
魏名揚直白道:“就是你很蠢的意思。”
這句話是我的,白嫻安在外吐槽。
戶部尚書氣得直喘粗氣:“你,你,你”半天憋不出后面的話。
蕭玨厲聲道:“大膽,魯南王你當這里是何處!”
白嫻安早已在門外笑得眼淚直冒,當偽君子遇到無賴,看到偽君子虛假的面具被踩碎,真是痛快。
魏名揚聳肩道:“皇上息怒,微臣只是糾正尚書大人的錯誤,順便敲打一下吏部官員,怎么會在官員考核的時候讓不擅長錢財之道,目光短淺的人拱上了戶部最高官職。”
“你是何意思!”戶部尚書氣得快要吐血身亡了。
魏名揚道:“一旦大戰,軍費的花銷是一筆不可忽視的巨資,早前和突厥的對戰中就花費了不少銀子,戶部尚書應該很清楚,而時刻要和海賊作戰的祁順,更是花費巨大。正是因為如此,高祖才會允許祁順不繳納賦稅,并且劃分了最富裕的地方給祁順,就是為了全面支持海防。如果海賊已經絕跡,不再侵擾邊界,微臣愿意繳納賦稅,但是現在并不是如此,海賊依然猖狂,祁順卻不再大亂,這全是士兵的功勞。是高祖皇帝的卓越謀略。”魏名揚抬出了高祖皇帝,企圖打壓朝臣威風。
戶部侍郎高唱:“祁順這么多年都不能消滅海賊,是王爺的失職。”
魏名揚嘆息道:“如果海賊無法消除,是本王的職責,那么突厥兵臨城下,那不是指代……”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蕭玨。
蕭玨冷眼看去,戶部侍郎趕緊跪下:“皇上恕罪,微臣并不是說先皇。”
魏名揚大駭:“沒想到你竟然指責先皇無能,本王以為你不過是排擠兵部,沒想到你大膽到排擠先皇!”
戶部侍郎大呼冤枉,魏名揚不痛不癢:“話可是你親自說出來的,還敢不認,懦夫,難怪一直主張遷都,生怕跑得慢。”說這話時魏名揚聲音極輕,只有戶部侍郎聽到了,此刻他指著魏名揚,啞口無言。
看來這場要錢的老生常談的戲碼又一次被魏名揚壓倒下去,宰相索性避開話題:“魯南王上殿所為何事?”
魏名揚仿佛很驚訝,來回掃視了蕭玨和宰相一眼,若有所思道:“微臣深受先皇恩澤,特來向新皇邀功。”這句話怎么都不該出自宰相之口,他逾越了皇帝。
蕭玨也察覺到,朝著宰相那里望了一眼,一個想法冒出腦海,馬上他佯裝無事問道:“邀功?”
魏名揚從袖中抽出明黃的詔書,托舉起來:“當初先皇有言,若太子登基之日,會賞賜微臣十萬兩銀子,表彰微臣護主有功。”
宰相不悅道:“十萬兩?”
魏名揚喜滋滋道:“是的,這筆錢新皇可以不用給微臣,直接用在前線吧。”
戶部尚書氣憤地指責道:“說來說去,王爺不是一個銅板都沒掏出來嗎?”
魏名揚嘖嘖搖頭:“所以說戶部尚書根本無法統領戶部,先皇賞賜的銀子本王拿出來貢獻朝廷,怎么是一個銅板都沒拿?難道您的意思是新皇會賴掉那筆銀子嗎?”
戶部尚書又被堵個啞口無言,蕭玨眼看著魏名揚一路放肆,一拍龍椅,怒道:“魯南王在大殿之上巧逞口舌,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里,來人,押下去……”
“皇上萬萬不可。”宰相嚇了一跳,“魯南王雖然言語不當,但沒有對皇上有半句不恭敬的話,請皇上收回旨意。”
戶部尚書是宰相的人,此刻正暗爽皇上發威,卻沒想到宰相竟然會幫魏名揚說情,心中氣結,看到蕭玨臉色似乎并不好,他心領神會,和宰相唱起反調,宰相和皇帝,當然是討好皇帝更重要,更有利。
戶部尚書言辭鋒利:“魯南王在朝堂之上公然大聲喧嘩,難道不是對皇上的不敬嗎?”
兵部侍郎和眾位同僚本來都是假裝木頭人,此刻越聽越難以忍受,這是一樁莫須有的罪名。兵部大多都是武將,肚子里沒那么多花花腸子,他道:“若說魯南王大聲喧嘩,戶部尚書和侍郎本該同罪才對。”
戶部侍郎指著他:“喬大人是什么意思?”
魏名揚陰陽怪氣道:“戶部侍郎你是理解力有問題還是耳背,聽不懂?”
“夠了。”蕭玨大喝一聲,“還不把魯南王押下去!”他本只想滅滅魏名揚威風,而此刻大殿如此多人替他說話,蕭玨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他不顧群臣勸誡,一定要關押魏名揚,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