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并沒有往新城區的商城中走,反而朝著另一邊的老城逛去。用某女人的話來解釋就是:“新城區有什么好逛的,那些商品還不都是大同小異價格昂貴卻沒什么特別含義!既然來了這里,當然是要淘些具有地方特色的物品了!送禮物看的是含義心意而不是價格標簽懂么?庸俗!”
于是,在幾乎將老城走了個遍后,終于尋到一家具有地方特色不庸俗的店了。
站在這家裝修甚至不能用奇怪有特色而只能用詭異甚至略顯恐怖的店門前,任大小姐一臉興奮與滿意,“真是不錯,很符合師傅的氣質!而小蘇也在短信中說羽薇的生日快到了,就算人不能趕回去陪她過生日,寄回一份禮物也是好的,我覺得羽薇也一定會喜歡這里面的東西的!這可是我艱辛萬苦挑選出來的啊!”
很襯慕容寧的氣質?三個男人想想,點頭。
葉羽薇?努力回憶,她會喜歡這樣……特別的東西?女人的心思不要猜呀不要猜,猜來猜去你也還是不明白。
所幸任大小姐也沒希望他們能明白,自顧自地走進店里。
東方洛默默跟上,游竺夜抬頭看著深灰斑駁木板上遒勁有力的店名,Hookash,劫灰……店外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上漆的原始格子木窗,結實的木頭染上了濃郁的深褐色,窗上斜斜立著一塊木牌,木牌上用雋秀的字體寫著兩行字,分別是德語和英語的“禮品店”。這是一條窄小的巷子,青石鋪就的道路僅容三個人并行,房屋矮小陳舊,光線沉暗,越發顯得這家店鋪的陰森。
淡淡一笑,游竺夜也走進店里。劫灰,真是有意思的店名,劫灰之下,還會存在怎樣的禮品?
看著他們的樣子,上官瀟風挑挑眉也進了店。
店內較之店外并沒復雜多少,三面墻上訂著大大小小的釘子,掛上各式各樣的物品;架子下面有三張很長的木桌,桌子很奇特,桌面并不是正常的光滑平整,而是鑿出大小不一的方格,每個格子里擺著一樣物品。除此之外,就只剩南面墻上掛著的一塊厚重的黑色簾子了。
如料想的一樣,店內很安靜,沒有人,除了他們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包括那所謂的店主。
“咦,沒有人嗎?這可怎么辦,沒人我向誰買禮物呢?”女子皺著眉頭,一臉的苦惱,眼睛卻已經開始滴溜溜地四面轉動了。
“若有心要買,自然是能買到的。”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隨即那塊布簾被一只瘦弱布滿皺紋的手抬起,一名身形瘦小面容柔和的東方婦人從簾后走了出來。
婦人臉上帶著平靜的笑容,對他們抱歉地說道:“我就是這家店的店主,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了,所以習慣待在屋子里擺弄一些小玩意兒,招呼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舞汐擺擺手笑嘻嘻地回道:“沒事沒事。”
“這店里就您一個人嗎?”游竺夜突然問道。
店主點點頭:“我丈夫去世后,就只有我了。”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那么您堅持經營這家店的原因就是因為您先生吧?”
“是的,我先生還在時,這里除了出售我們覺得有特色的物品外,還出售自己動手制作的物品,若是客人愿意,也可以用他們自己的東西交換店內的物品,條件是要說出他們手中物品的故事,我們覺得有一定意義的即可。所以,我和我先生在這家店里經歷了很多,雖然后來來這里的人越來越少了,也有客人向我反映過應該裝修一下店面,但我不愿意,我想重現在這里的故事也不愿意的。”
“當初我們為這家店取名‘劫灰’時就是想知道,有多少心意能在都市浮華的劫灰中幸存,送到適合他的人手中。”
說到這里,店主的笑容有些得意,仿佛一位向別人炫耀兒女的母親。“你們既然走進這家店,也是為了買禮物送人吧?不受店面本身影響進入這里已經是一份難得的心意了,但愿你們能找到滿意的禮物。”
三個男人看著那個含笑聆聽的女子,上官瀟風邪魅一笑,懶洋洋說道:“店主您放心,別人我不敢說,但是她是一定會找到的,還在店外時就有人兩眼放光隨時準備狼撲了。”
“阿姨,我去選禮物了啊!”瞥都不瞥他一眼,舞汐給了店主一個擁抱后就在店內轉起來。
如果無法彌補,那我就送你一個故事吧,雖然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故事,但既然能存在于這里,就是一份珍視的心意,但愿你會喜歡。
與上次的購物不同,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女子才選好三份禮物。
看著手上的三樣東西,女子想了想,走向店主攤開手掌問道:“可以告訴我它們的故事嗎?”
店主微笑點頭。
寂靜的店里只剩下娓娓講述的聲音。屬于它們的故事在被回憶,屬于他們的故事正在發展。
回到賓館時街燈已經亮起,舞汐心滿意足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東方洛和上官瀟風居然也一前一后地走進去。見此情形,游竺夜挑挑眉也跟了上去。
舞汐東方洛頭也不回地進去了,上官瀟風卻斜身擋在了門口,邪魅一笑懶懶問道:“這位先生你走錯了吧?這可不是你的房間。”
游竺夜笑得謙和有禮:“若我沒記錯,這好像也不是兩位先生的房間。”
“我們……”
“風,快過來!”
話來不及說完,兩人就被房間里女子焦急的叫聲所驚動,閃身奔向發聲處。上官瀟風雖然不是他們幾人中伸手最好的,但一定是動作最快的,此時更是將自己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先游竺夜一步到達,內心的恐慌幾乎讓他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嚴重到一定程度的事,舞汐是不會這么叫他的!而從剛才舞汐的聲音看來,焦急卻并無虛弱受傷之態,那出事的很有可能是東方!但也不一定,這個女人有時候的忍耐力真是達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很快他慶幸自己的舉動是正確的,東方洛居然臉色蒼白的躺在舞汐懷里!
“快!他被眼鏡王蛇咬了一口!”
眼鏡王蛇?!
剛到的兩人這才發現,被他們身體擋住的地上正躺著兩條4米左右體色烏黑的蛇,頭部頂鱗后面有一對大枕鱗,尾部為土黃色,腹部為灰褐色,有黑色線狀斑紋,確實是兩條劇毒的眼鏡王蛇!只不過此時它們已無法動彈,七寸處插著好幾根幾乎沒頂的針。
再向前看去,敞開的浴室門里,上官瀟風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就連從沒變色的游竺夜也深深驟起眉頭。
那里簡直是蛇的大本營,青翠欲滴尾尖焦紅的竹葉青,一圈一圈黑白橫紋的銀環蛇,體形嬌小的原矛頭蝮,五顏六色的白眉腹,其中甚至還有幾條灰藍扁尾海蛇和一條渾身金黃體長兩公尺的澳內陸太攀蛇!其他蛇類更是數不勝數!
上官瀟風再不敢遲疑,從衣服上扯下一段布料綁扎傷口的近心端,在最短的時間內從自己的房中拿過需要的東西,細心清理干凈傷口,然后將某種液體注射入東方洛體內。一連串動作下來,上官瀟風竟然已經渾身濕透。
“現在暫時沒事,我來得太急身上沒什么藥,這也是以防萬一帶上的可以短暫壓制蛇毒的,但這毒素蔓延得實在太厲害,我不敢保證究竟能壓制多久。唯一的辦法是我馬上從毒液中提取出血清,否則……”
否則之后代表的含義誰都懂,看著那些五彩斑斕蠢蠢欲動的蛇,突然笑得使人如沐春風,卻又意味深長:“不錯,真是不錯啊!值得贊賞呢!”
游竺夜也看向一片狼藉的浴室,皺眉問道:“怎么回事?”
“很簡單啊,我放下東西準備進去洗個手,剛開門便見那家伙竄了過來。”舞汐指向其中一條眼鏡王蛇,眼中閃過淡淡的自責和濃重的殺意,卻又迅速平復下去。
“原來如此。”上官瀟風點點頭,危險關頭是東方擋了過來吧?
隨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搖了搖頭。
舞汐沖他笑了笑,表示沒事。
我不會將時間浪費在自責這種事情上,與其花時間自責內疚,不如想辦法讓自己更強,強到再也不需要因為連累身邊的人而心生不安。
“什么意思?”一旁的游竺夜問道。
“蛇類對舞汐有著莫名的影響,一旦有蛇出現,舞汐的反應就會變遲鈍。”
上官瀟風面色卻越發擔憂。這樣致命的缺點,除了他們還有誰會知道?
而自己又是為什么告訴他這些?難道僅僅因為感覺到的他對舞汐的感情以及,舞汐對他的不同?
搖搖頭,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來者不善啊!“汐汐,我得去提取血清了,你在這兒觀察東方的反應,隨時聯系。”
“好。”
邪氣一笑:“都是世界上數一數二危險的蛇,真是難為他們能湊到一起,還一湊就是一大群,就連眼鏡王蛇那么霸道的蛇都弄了兩條,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也只有兩條反應這么迅速的家伙才有可能傷到東方了。”
“上官先生似乎對此很了解啊!”
睨他一眼,“我現在只對這兩條大家伙有興趣,至于怎么處理剩下的這些家伙們還得有勞游先生你了。”
“哪里……舞汐小心!”“心”字的話音還沒落下男子的身影已經沖到女子身后,將女子往趕過來的上官瀟風懷里一推,也不轉身靠著物體移動的破空聲分辨蛇群襲來的方向,躲避攻擊的同時眼明手快地攻擊它們的七寸,弄不死的反手扔進浴室。舞汐這才發現原先襲擊她的是一條細長的白眉腹,它應該是趁他們不備悄悄爬到她身后伺機而動,由于它顏色太淺與地毯幾乎同色加之她這毛病,竟然沒被察覺!而其它的蛇仿佛也意識到遇上不好惹的外敵,紛紛上前參與攻擊,那條澳內陸太攀蛇更是不遺余力的想要纏住他!
雖然現在游竺夜還沒受傷,但多一秒就多一份危險,舞汐對著上官瀟風擔憂和不贊同的眼神搖了搖頭,就欲上前幫忙。
游竺夜卻看也不看他們的叫道:“帶她離開!這里對她而言太危險!”
雖然沒說他是誰,又是讓誰帶誰離開,但三人卻都明白。
“游竺夜,小瞧我的后果可是很嚴重的。”
“舞汐,記得我說過,接受別人的幫助并不表示懦弱,我這不是小瞧你,也不是為得到你的認同而逞能,只是就著局勢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就聽我一次好嗎?先走吧。”
“何況,東方先生還等著你們的血清呢。”
女子沉默了,他說得沒錯,如今她站在這里就有可能令他分神,這絕對不是一種好現象。可是,接受他的保護……習慣了一個人戰斗,有了師傅他們后便是相對平靜的生活,所以還真的沒有誰在戰斗中幫助過她,要接受,真的很難。有些事一旦有了開始便可能再沒辦法結束,到時她能依賴誰?
但是不離開,對他的干擾……還有……洛,
“走吧,他說的沒錯。”
身邊上官瀟風已經背起昏迷的東方洛,拉著她就往外走。
快到門口時舞汐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看到了令她心微微抽痛的一幕:以一敵幾十,游竺夜畢竟不是神,還是防不勝防地被那體形巨大動作卻較很多蛇都更靈活的澳內陸太攀蛇咬了一口,他的臉色變了變動作卻仍在繼續,絲毫沒有緩下來的意思。
沒做他想舞汐甩開上官瀟風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手中特別定做的針同時甩出去,上官瀟風見此臉色大變,趕忙將東方洛平放好也跟著跑回去,從拿過來的藥中掏出幾瓶打開蓋子砸了過去,并朝兩人叫到:“快!這藥只能干擾蛇類神經1分鐘左右,藥效一過它們立刻恢復,并可能比之前更兇殘!”也加入戰斗中。現在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了,既然選擇了留下,不是它們死,就是他們亡,那么,上吧!
一片白霧籠罩住三人,在藥粉落下的瞬間蛇群突然頓了頓,然后動作緩了下來,趁此三人全神貫注瞄準七寸,將自身徒手搏擊技能發揮到極致,總算消滅了大部分毒蛇,并將存活的小部分毒蛇緊緊關在浴室里。
“幸好,你沒事。”舞汐才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那個從來優雅從容的男子透著淡淡疲憊和幾乎發現不了的虛弱話聲。
“不好!他中了竹葉青的毒還那樣激烈的運動,毒素恐怕已經蔓延全身進入心臟了!”上官瀟風邊說邊綁扎游竺夜右臂,快速劃開傷口逼出毒血、注入先前的試劑,可是這翻動作之后游竺夜的臉色卻沒有多大好轉。
“怎么回事?怎么沒用?”舞汐一臉凝重,雖然仍是平靜的語調,語速卻比平時快了許多。
“那么激烈的運動加快了毒素的蔓延,這可是陸地上最毒的蛇啊,這些東西根本不夠!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解脫成為沒有知覺的尸體的!”嘴上說得輕佻,行動卻不慢。
“你在找什么?讓他更快解除痛苦的毒藥?”
“我倒是想啊!”
“咳……咳……”男子的咳嗽聲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他看著舞汐,沒有血色的臉上卻盡是戲謔,“親愛的,我真是高興,你終于肯為我擔心了,反正我也快死了,你叫我一聲‘老公’吧,最好再來個纏綿悱惻的臨終之吻,那我就能含笑九泉了,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這番話男子是分了三次說完的,但那張臉上卻始終沒表現出其他多余的東西。
“小風風,你手上是什么東西?”
“本來是不想用的,這是我從多種劇毒蛇類的血清中提取的東西,再加了些試劑,還沒在活體上試驗過。不過若是我沒想錯的話,注射了這東西后可立即將蛇毒解去。”
“如果錯了呢?”
“不知道,也許比蛇毒反噬痛苦百倍還不能立即死掉,感官被無限放大,讓人能充分享受那種仿佛臟腑被一寸寸化掉的痛苦。”男子笑得妖嬈。
“好,立刻給他注射!”女子笑得比他更妖嬈,偏生那妖嬈中還透著一點無邪一絲天真,她對那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男子溫柔說道,“親愛的,如果你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快化掉時記得告訴我,我一定滿足你人生的最后一個愿望。”
男子帶著溫柔的笑意任上官瀟風將那未知的試劑注入自己體內,卻看也不看自己的身體,定定凝視著她,吃力地開口,吐字清晰地問:“如果我真的死在你面前,你會記住我嗎?”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個問題,舞汐突然覺得心里很煩躁,扔下一句“不知道”就走了出去。
看著女子不耐離去的背影,男子面露嘲諷,緩緩閉上雙眼。“究竟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必成為你生命中來去匆匆的過客呢?”聲音微不可聞。
上官瀟風看著面容平靜的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縷敬佩,那樣強烈的藥性,就算是一個皮糙肉厚五大三粗的壯漢也會因忍受不了而咬舌自盡,但他從一開始就沒表現出任何痛苦,甚至還能與旁人進行正常的對話。這種堅韌真是該死的和某人很像啊!
替東方洛注射了同樣的試劑后,再三確認兩人沒有什么不良反應后,他也離開了這個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里,果不其然地看到床上正躺著某個無骨生物似的女人。
走上前將女子整個壓在身下,上官瀟風風騷而邪魅:“汐汐,怎么,想過了?決定拋棄那兩個僵尸投入我懷抱了?”
女子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將他拉得更近,對著他笑得溫柔好似能滴出水來,他卻被凍住似的僵直了身體。
這么明顯凌厲的殺氣,真是少見啊!
只聽那女子輕輕說道:“怎么辦呢小風風,我現在很想殺人啊。”
“有些老朋友大概是太等不及了,我再不去看看豈不是太失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