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笑容,那么認真地看著她。
然而女子的一句話就輕易地將他打回了原形。
“既然明知如此,就別再提起這個名字更不要以這個名字為借口做任何事,司命大人覺得開心的事,小智不會喜歡,既然當初決定放棄了,就要有再也無法撿回的覺悟。”
“當初放棄的,可不是我。”
“你真的不知道嗎?你真的沒有覺察嗎?選擇權一直在你手中,不要為自己的沒有勇氣找借口,更不要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這個樣子,真是非常難看。”
“舞汐,這就是你給出的回答嗎?”
“一直都是。”
男子笑著點頭后退,“好,好,不愧是任舞汐!”說著轉身大踏步向門口走去,卻在僅有半步之遙時停住了,面向門外說道:“任舞汐,東方洛,我們,自此為敵。”然后一步跨出,向著遠離這里的方向,越走越遠。
真的是這樣嗎?真是好啊!
耳邊仿佛還徘徊著她的聲音,真是冷啊!
“一路走來,我們從來都是敵人。”
真是干脆直接,不留一點余地啊!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我們本來就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屋里。
上官瀟風一臉凝重地看著舞汐,開口問道:“按照司命說的看來,‘煞’的人還沒抓到師傅他們,那他們現在在哪,怎么不聯系我們?”
“在找他們的人絕對不少,也許并不方便,或者是沒辦法聯系,比如受傷這類情況。”
看著說話的男子,上官瀟風眉一挑眼里閃爍著怒火,語帶嘲諷地說道:“哦?游大家主還這么悠閑地坐在這兒嗎?您的人不是正忙得人仰馬翻嗎,家主不在該是很頭疼吧,您不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蛀牙再大再疼,總是拔了才好。”
莫元天也叫道:“就是!家主當成這樣,真是沒用!”
男子蹙眉淡淡道:“說的是,養了這么久,是該拔掉了。”
“好了吧?正事不談盡說些有的沒的,男人,真是靠不住!”
游竺夜看著某個趾高氣揚的女子,問道:“那么請問靠得住的舞汐小姐,依您看我們該怎么做呢?”
看了他一眼,瀟灑轉身,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還不忘回答問題:“收拾東西該上哪上哪去!”
被甩下的人面面相覷,最后也只能各回各屋,收拾東西去了,雖然真沒什么好收拾也不知該怎么收拾的。
夜半時分,漆黑的陽臺上女子就著淺淡的月光,慢慢品嘗著手上的美酒。淡藍色的酒液輕輕晃動,以及倒映在杯身的彎月,構成了一幅簡單而美好的海上明月圖,看著,心似乎也跟著變得靜謐。
幾聲輕微的騷動,陽臺上多出一個人影。
從身后將女子擁入懷中,游竺夜輕輕問道:“怎么還沒睡?”
“在想著意大利晚上治安怎么變得那么差了,居然有不法分子當著主人家的面就強行闖入,于是就睡不著了。”
“我是在主人的默認下過來的,不算闖。”
“要是強盜都像你這么無恥,警察一定很頭疼。”
拿過女子手上的酒杯,牽著她就往房里走。女子低聲抗議著:“打斷一下,難道您不知道深夜拉著女子進她房間是很危險的嗎?”
“直到,但我覺得這危險在任小姐身上不成立。”
“喂,我喝了酒需要新鮮空氣醒酒。”
“乖,再吵的話我不介意用別的方法替你醒酒。”
“游先生,我怎么越看你這張臉越覺得你真的,真的非常無恥小人呢?”
“研究表明,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久了就會長得像什么人。”
“我……”女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推倒在床上,男子跟著就壓了下來,舞汐側身一滾滾開了,隨即感覺腰間一緊,又被一支鐵臂撈回懷中,耳邊是溫熱的呼吸:“別動,我只想抱抱你,不過你要是再亂動我可就不能保證只是抱抱了。說吧,你要怎么做?”
“哎呀呀,原來大當家也有不知道的事嗎?‘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經典果然就是經典呀,這歌詞多有內涵呀,不愧是我們文化底蘊豐富的祖國!六小齡童就是唯一的孫猴子,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女子對著屏幕漆黑的電視,一臉的驕傲。
“舞汐,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男子扳過女子的臉,幽深瞳眸中有著濃郁的哀傷。
嘆了口氣,女子輕輕道:“我只是習慣了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一個人能一直依賴著的就只有自己了,我一直都是這么想的,短時間內是改不過來了。”
“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就從現在開始怎么樣?”
深深看了他一眼,女子回道:“分開行動吧,一組先回他們生活的地方看看,找找線索,另一組先去‘煞’的大本營打聽消息,盡可能在他們之前找到人。”
“你是要回去的吧?帶上我吧,我不放心。”
“‘煞’呢?你舅舅不是讓你回去嗎?公然反抗?嘖嘖,會不會上演家庭暴力呢?”
瞟她一眼,游竺夜淡淡道:“暫時不會,但不久之后就不好說了。”
“啊!你要還手嗎?你要揍你親舅舅?真是不孝子孫啊!我真替你的祖宗們慚愧!”女子掩面,語氣憤怒,肩膀卻在不停抖動著。
男子的聲音忽然就變得邪魅,張嘴輕輕含住女子的耳垂,果然感覺到耳垂的主人身體輕輕一顫后滿意地笑了,就著這一姿勢細語道:“又在亂動,我可不可以將這一舉動理解為讓我留下來的邀請?”女子正要掙脫反駁,男子已經先一步放開她站到了床邊,優雅笑道:“怎么辦才好呢,今晚可不行,明天還得過著被奴役的生活四處奔波,我得先回去休息了。”爾后,臉上的戲謔消失了,溫和道:“我回去了,快睡吧。晚上涼,以后要醒酒也該多穿些衣服。”說完這些,一個縱身,男子又從陽臺上消失了。
“當門是擺設嗎?”女子低聲笑道。
隔壁,清冷的男子側身躺在床上,左手輕輕按在連著兩間房間的墻上,嘴角有著淡淡苦澀的弧度。
我在最接近心臟的距離,感覺你。
第二天下午,莫元天就百般不情愿地跟著上官瀟風和邵軒灹登上前往紐約的飛機,而舞汐也與游竺夜和東方洛來到慕容凝和百里寂之前一直住著的地方。
從踏進外門起,女子的眼中就有著深深的懷戀,一寸一寸緩緩撫摸里面的一切,一桌一椅,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有著她最珍貴的記憶。看著眼前的一切,東方洛那少見表情的臉上也浮現舒心的笑意。
“在這住了多少年?”
“五年,雖然只有五年,這里卻是真正的家,所以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守住這里。”看到屋內凌亂的景象,女子的眼神寸寸冰冷。
東方洛已經先一步走了進去,此時手中正拿著一張黑紙片,黑如濃墨,血紅蒼鷹映襯著那個張揚飛舞的大字。
“有血跡。”男子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但平靜的眼神中卻透出迫人的壓力,如同暴風雨前的天氣。
女子眼神更冷,卻又笑了,嗜血而妖媚:“這些代價我很快就回去取回,連本帶利!走吧,師傅他們應該已經離開意大利了,否則司命不會說那些話。小天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我們也走吧。”
“去哪?”
“泠然在的地方。”
天臺上,將短信刪除,眺望著某個遠處,女子的嘴角緩緩勾起。爬得有多高,就將摔得有多重,我們,都是被過去毀了的人。
“行動開始,小心準備。”
Y市某大學對面的咖啡店里,兩個女生面對面坐著,一個安靜的喝著咖啡,隨意翻動著手邊的雜志。另一人趴在桌上無聊地戳著杯身,此時正嘟囔著:“唉,沒有泠然好不習慣呀,以前都是我們三個人一起來的,現在總覺得少了什么,這東西喝著也不對了。”
對面的女子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雜志去了。
說話的女子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羽薇,你……還在怪泠然嗎?”
葉羽薇聞言笑了,無奈而溫暖:“小蘇,在你看來我就那么小心眼嗎?當時只是有點不平罷了,可是后來想想,這怎么能全怪泠然呢?和她交朋友親近她都是我自愿的,而且那時若不是她我現在也不可能坐在這里聽你問這么無聊的問題了。再說,我生日時她不還打來電話了嗎?我父母都記不清的事她卻好好記著,這樣的朋友,我要怎么責怪呢?”
“真的?那太好了!”白小蘇的擔憂一掃而光,隨即卻更加愁眉苦臉地倒下了。“被你這么一說我更想她了怎么辦?這丫頭也真是的,就真的不打算回來看一下了嗎?真是沒心沒肺的冷血女人!”
葉羽薇無語地看著這個活寶閨蜜,眼里卻有著溫柔的笑意。
“小蘇蘇,背后說人壞話可是很沒水準的哦!損人的最好辦法就是當著那個人的面狠狠地損!”
突如其來的慵懶卻時不時回響在夢中的語聲驚得葉羽薇“嘩”的一下站起,豁然轉身,直直地瞪著緩緩走過來的女子,白小蘇更是直接驚到了地上。
“泠……泠然?”
舞汐走上前把她拉起,給了她一個炫目至極的笑容,輕輕將她抱住肯定道:“是我,嚇了一跳吧?不好意思,之前因為一些情況所以帶了面具,小蘇蘇不會生我氣吧?”又側頭對身后的葉羽薇抱歉一笑,“抱歉。”
葉羽薇臉上雖然還有著沒有完全平復的訝異,但仍然微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現在這樣就好。”
白小蘇笑著說道:“就是,說什么不好意思呀,我們是什么關系!不過真沒想到我身邊竟然有一個這種極致的大美女,真是幸福呀!”
舞汐捏著這張可愛白嫩的小臉,笑道:“那如果有禮物的話,是不是更幸福呢?”
白小蘇兩眼放光:“禮物!”
舞汐把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給她,趁機在她臉上又揩了一把油,然后走到葉羽薇面前,拉過她的手將一個小巧別致的盒子放上去,輕輕道:“羽薇,生日快樂,雖然晚了點,但還好可以親手送給你。”
“謝謝,我可以打開嗎?”
“嗯。”
小心地將盒子拆開,輕輕拿起里面的東西,葉羽薇難得驚嘆道:“好漂亮!”只見一條鮮紅的細鏈靜靜躺在女子白皙的手上,鏈子一端接近尾端的部分有一個小圓環,圓環上刻著細小的圖案,仔細一看,正是一株盛開的百日草,頂端的花朵微微向一側彎曲,那邊的側枝枝頭也怒放著一朵花,并且比頂端的花開得更高。
鏈子樣式簡單,但拿在手中的感覺卻非常細膩舒適,那鮮艷的紅也讓看著的人覺得無比溫暖。
“這是條手鏈,我幫你帶上吧。”
“好的。”
女子溫暖的指尖劃過她的手腕,將鏈子在手腕上繞了一圈,然后將那個紅色的圓環輕輕套上她的小指,再將兩端的扣子扣上。纖細的鏈子輕輕晃動著,不張揚的艷麗。
“這條鏈子真好看啊!最重要的是非常適合羽薇你。”早就大刀闊斧地把自己的盒子拆開的白小蘇此時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的禮物稱贊著。她的手中,雕刻細致逼真的木船上,身著異國服飾的少女仰望天空,笑靨如花。
“這些禮物都有著屬于自己的故事哦,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們,現在……快回去上課吧!你們接下來應該有一門西方文化史吧?”女子戲謔道。
白小蘇一聽趕忙拉過葉羽薇就跑,邊跑邊嚷嚷著:“呀!完了完了,要遲到了!羽薇我們快走,不然被老巫婆逮到我們掛定了!”最后還不忘回頭一吼:“泠然,記得下課后來找我們!”
“好。”
接下來的幾天,舞汐不顧某人哀怨的目光住到了葉羽薇和白小蘇那里,她們有課時她也不見了蹤影,下課后,三人便如從前一樣,又黏在了一起。
這一天難得的周日,白小蘇卻只能在寢室里唉聲嘆氣,羽薇家里好像有急事,回家了;泠然也突然說有急事要出去一會兒,只剩自己孤家寡人,真是可憐啊!怎么這次只有東方帥哥和游大帥哥跟著來呢?莫元天怎么沒來?怎么能不來呢?唉……
一陣奇怪的旋律響起,白小蘇疑惑道:“這不是泠然的手機鈴聲嗎,怎么在這里?難道忘帶手機了?”
在鈴聲快停止的時候,白小蘇終于在床上一角找到手機后拿起一看,“羽薇?”猶豫了下,白小蘇還是按下了閱讀鍵。
“舞汐你在寢室吧?我的急件到了,但我現在在家里趕不過去,你能下樓幫我領一下嗎?”
“急件?”
放下手機,白小蘇拿起鑰匙和錢包打開門就要往外走,一陣煙霧卻撲面而來,心里一驚意識卻已經開始模糊,最終眼前一黑,白小蘇暈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似乎被扔到了車上。
而在載著白小蘇的車開出校門的同時,舞汐打開了寢室的門。
“小蘇蘇!羽薇!小蘇蘇?”叫了幾聲依然沒反應后,舞汐皺眉道:“沒人嗎?奇怪,小蘇明明說今天都會待在寢室的呀。”
看到床上的手機,心里一動,走過去拿起看了看短信,舞汐立刻沖了出去。“洛,你和游竺夜說一聲,馬上尋找白小蘇!一定要快!”
小蘇,你一定不要出事!
一個小時后,某個廢棄倉庫中。
地上凌亂的散落著衣服的碎片,點點鮮紅觸目驚心。
白小蘇靠坐在墻角,身上緊緊裹著舞汐的外套,卻依然隱隱現出青紫的淤痕,一雙眼睛已經如充血般,眼神卻空茫無神,嘴唇紅腫。舞汐坐在她身邊緊緊抱著她,面色平靜,雙眸不見一絲感情。
游竺夜和東方洛背對著她們看向倉庫外面,等著某個人的出現。
“哈哈哈……任舞汐,如今的你感覺如何?”
拖長的影子緩緩進入倉庫,當影子完全出現時,影子的主人也站在了倉庫門口。“你……”看清眼前的景象時,葉羽薇嘴角的笑容凝結,嘴唇抖了抖,卻抖不出只言片語。開了頭的話等不來它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