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彥微微顰眉,并沒有放開玉錦云,而是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胸前,不叫她去看后面那不堪入目的情形。
玉錦云此刻終于知道,這所謂的黑營白營是干什么的了。
黑營收羅的全是死囚,名義上已經死了,實際上則是做了別人的打手。
這些人全都是見不得光的,能夠讓他們活著已經是天大的恩賜,自然會在主子面前好好的表現。
當然,他的主子并沒有虧待他們,這里還有個白營。
白營的人全是三國各處搜羅來的美男子,夙琴心以賞花會的名義將他們送到這里。其實是為了慰藉那些無恥的男人的吧。
每日的鐘聲便是信號,所以白營的人在聽到鐘聲的時候才會那樣的恐懼,阿彥也才會那樣的緊張。
說到底,白營不過就是個倌營罷了。可憐那些曾經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在這里竟淪為了這群下賤骯臟的亡命徒的玩物。
玉錦云不得不佩服幽冥閣主。
這是怎樣的心機啊,考慮還真是周到。
對黑營恩威并施,叫他們感恩戴德。
至于白營,自然不能選真正的女人,大量的女人失蹤定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偏偏以公主選駙馬的名義弄來了這么多的美男。
只是,夙琴心竟肯犧牲自己的名聲來做這場戲,幽冥閣到底給了她什么好處?
夙琴心不是號稱深愛自己的父親嗎?她可不信一個深愛自己父親的人竟然將那么多與心上人相似的人送給別人褻玩。
若真是愛,這樣的愛可實在是恐怖的近似于變態。難怪自己的父親不肯接受。
阿彥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對自己這超乎尋常的維護又究竟是為了什么?
黑營離開的時候,陰暗地牢中的味道似乎更加的不好聞。
那歡愛的刺鼻氣味仿佛經久不散。
阿彥微微皺眉,淡淡地道:“真是一群畜生。”
玉錦云微笑道:“謝謝你。”
“不必謝我,這么多年中你是唯一一個肯主動接近我的人。只希望你勿要怪我剛才的唐突。”
阿彥說話的時候仍然掛著淡淡地笑,就好像他剛才說的都是別人的故事。
玉錦云冷眼瞧著白營那些剛剛受辱的人。
每個人都慢條斯理的穿著自己的衣服,他們的臉上依舊是木然的。
就好像剛才那樣的侮辱根本不存在。
阿彥道:“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放生,慢慢的你會習慣。”
習慣?玉錦云可不允許自己習慣那樣的生活。
幽冥閣主既然有膽子將她丟進白營,就要有膽子承受這件事會造成的后果。
玉錦云緩緩自軟榻上站起,幽幽地道:“這樣的日子各位過得可還習慣?”
沒有人看她,也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這句話就仿佛投進了深不見底的大海,興不起一絲的波瀾。
阿彥笑道:“他們已經許久不曾說話了,恐怕早已忘了人類的語言。”
“骨子里的東西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她并沒有忘記,這些人原先可都是傲骨天成的。
“眾位沒有想過出去嗎?”
這句話似乎起到了一點效果,終于有人將視線投在了她的身上。然而也不過是一瞬間便又毫不猶豫的移開了。
阿彥淡淡地道:“這里從沒有人活著離開過。你隨我來。”
玉錦云隨著她來到自己進入地牢的那個入口。
“你可看到了?”他玉白的手指指向那唯一被封死的入口。竟然嚴絲合縫完全沒有縫隙,就仿佛這里從來就沒有過門。
言罷并不等玉錦云的答復又自顧自的往前走,瘦弱的身軀停在黑營進入時的墻壁邊。
“你可曾看到機關?”
玉錦云一雙晶亮的雙眸不由瞄向那面墻,這根本就是一面普通的墻,就放佛從地上長起來的一般毫無痕跡可循。
“只有這兩個出口能通向外界,然而所有開啟的機關都不在這間牢房里,只能從外面打開。”
說著話,他修長的指節輕輕敲擊著墻壁,發出的聲音竟然極是清脆悅耳。完全不同于敲擊在磚石上的沉悶。
玉錦云若有所思,這樣的聲音?她腦中靈光一閃。
“這墻壁難道是?”
阿彥贊許的道:“這里每一面墻實際上都夾著鐵板,萬不可能憑人力鑿開。見過銅墻鐵壁嗎?這里就是。”
他說的云淡風輕,似乎不甚在意。也只有玉錦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瞬間的頹敗。
他對這里如此了解,想來也不止一次的想要逃出去吧。無奈,這里實在是沒有留給人成功的機會。
阿彥轉過身,視線溫柔地落在玉錦云的面龐上:“每天黑營離開后半個時辰,上面都會下來人檢查和清理。并送來食物和水。其他時間這件囚室從未打開過。你們白了嗎?除了清理死人這里從未有活人能出去過。”
是啊,這里銅墻鐵壁,想從內部攻破完全是不可能的。
阿彥緩緩走回到自己的軟榻,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坐下。
在他那一方干凈的天地無人打擾,他似乎早被這些人自動的隔離。
驀地,他的雙肩劇烈的抖動,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鋪天蓋地的傳來。
玉錦云迅速將藥丸塞入他的口中,阿彥漸漸恢復下來,人卻如虛脫了般倒在了床上。仿佛剛才的咳嗽已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氣。
良久,阿彥嘴角輕勾,綻放出一個邪魅至極的笑容,許是久咳聲音低啞卻極是撩人。
“可有嚇到你?”
玉錦云緩緩搖頭,輕聲道:“等出去之后,我定會想法子治好你?”
阿彥英俊蒼白的面孔不由一怔,隨即了然一笑:“你還真是執著。”
“我說能出去就定然能出去。阿彥可愿信我?”
阿彥注視著她傾城的面孔,不過是個纖細玲瓏的少女,身體中似乎卻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良久,阿彥笑道:“錦兒的話,我自是信的。難為你竟肯帶上我這個殘破的身子一起離開。”
他的聲音似乎并不高,卻剛好叫這地牢中所有的人都輕輕楚楚地聽到。
離開這兩個字就仿佛有著什么不可思議的魔力,竟叫那些木然的人全都齊齊地望向了這里。
玉錦云會心一笑,不由揚聲道:“這有何難?離開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別說帶上阿彥,就是再多出幾十個人又有什么關系?”
她這話極是囂張卻是堅定無比,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
這里的人又有誰不渴望著離開呢?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和變態的折磨早就要把人逼瘋了。
阿彥道:“不知錦兒有什么妙法能救我們出這銅墻鐵壁呢?”
他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牢房中的人瞬間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們當然也想出去,只是如今卻不太敢相信。盡管如此,每個人都伸長了耳朵不想錯過他們的一字一句。
玉錦云一臉神秘的微笑:“阿彥只需記得將今日宵夜的清水留下,錦兒自然敢保證
你我終將逃出生天。”
而她毫不客氣用的仍是你我。
終于有人蠢蠢欲動,一個細小微弱的聲音輕聲道:“真能逃出去嗎?”
玉錦云唇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阿彥,一起走,可好?”
“好!”阿彥細長的雙眸盈滿笑意,答的也極是干脆,沒有絲毫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