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殿明亮燈火下,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如一株勁松緩緩走來。
身上玄色的衣袍并不甚華美,衣料也不是很精致,卻偏偏難掩他周身的光華。
濃黑的眉毛糾結在一起,細長鳳眸中噙著滿滿的冰,刀削斧刻般的鼻子下面是一張抿的死緊的嘴唇。
這張臉處處都在昭示著主人的不滿,卻偏偏叫人挪不開眼。
連胤彥微微笑道:“竟是睿王殿下到了嗎?竟沒有人通報?真是失禮?!?/p>
莫辰楓眼睛卻仍自一眨不眨盯著連胤彥拉著云初的那只手淡淡地道:“放手。”
“我是大夫?!?/p>
“她自己會把脈。”
云初不著痕跡地從連胤彥手中退出來,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就是不愿讓莫辰楓看都她于別人拉手。
“云云?!蹦綏飨蛩阶咴浇骸澳阕屛液谜??!?/p>
云初一聲冷笑:“睿王認錯人了吧,云初于睿王不過初見?!?/p>
莫辰楓臉色更不好看,突然將云初手腕勞勞抓住,速度太快根本避無可避。
他將她手腕高高舉起,寬大的衣袖緩緩滑落,露出一截如玉似藕的雪白皓腕。
云初不由怒道:“你干什么?”
他卻用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手腕上的血玉鐲,淡淡地道:“這鐲子是本王的家傳之寶,怎的到了云初公主手上?我母妃把它給我的時候說過,帶著這鐲子的女人便是我莫辰楓的妻子?!?/p>
云初不再與他爭論:“聽聞睿王有一紅顏知己,更是為了佳人掛職歸隱。如今又來招惹云初,不想睿王竟是如此樣人?”
“那是你媳婦?!?/p>
“你…”云初一時語竭。
“云云如此介意莫辰楓身邊的佳人,究竟是吃你媳婦的醋還是我的?”
“你,”云初臉色黑了:“你堂堂一個王爺,說話怎么這么無賴?!?/p>
“三年中我為了找你交了兵權,為了找你散盡家財,為了找你我一無所有。你現在已經是公主了,以后便由你養著我吧?!?/p>
云初無語了,這廝怕是瘋了吧,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當年你問我是否愿意幫你完成個心愿。我說若是不違背家國大義我自然愿意?!?/p>
莫辰楓眼中瞬間凝重而深沉:“你可知這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一句話。我錯了,什么家國大義,權勢財富和你比起來,都是狗屁。你可知,當我聽說你墜崖而亡是什么樣一種心情?任何對不起你的人我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云云,給我個機會讓我賠罪。我永遠都不會再讓別人將你帶走?!?/p>
云初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幾乎要跳出嗓子。
段月痕曾笑言莫辰楓對付柳家人是為了她,她并不以為然,如今看來竟是真的?將她送給東越的正是柳家。
步仁雙眉緊皺不由看向連胤彥,看到他蒼白的臉色眉頭顰的更緊。不由低咳一聲說道“睿王殿下出現在這里不太合適吧?!?/p>
莫辰楓卻是連看都不看他,只淡淡地道:“本王是她第一男寵,她在哪本王自然在哪。”
三天,漫長而短暫。
對于莫辰楓來說實在短暫的過分,但對于南詔國民尤其是段月痕來說卻是太過漫長。
這三天沒人知道天女殿內發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覺得云初變了。
三天前淡漠如仙子的云初在三天后變得鮮活而生動,卻更加真實。
南詔國皇宮宣政殿,段月痕高坐正中,絕艷的臉上卻并沒有什么欣喜。
今日天女出關接見三國來使,他的雙眸卻總是無法離開眉目再次變得生動的云初。
他很想知道進入天女后殿的是誰,但是,那個人卻再沒出現過。
“大長老到?!?/p>
段月痕思緒終于被拉了回來。
烏蠻教的大長老在整個南詔國是兩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但卻是個異常忙碌的人。他平時見他的機會并不多。
從三年前他帶云初回來至今他從未出現過,即使是兩年前他繼承了南詔王的王位他也依然沒有出現過。今天,他竟然回來了?
殿外,緩緩走進兩個人。
第一個穿著一身普通的黑色麻衣,頭發任意的散落著,只在額頭上帶著個黑玉抹額。
眉目間與段月痕竟有著幾分相似。
云初雙眸緩緩掃過后面那個人目光微微一頓,隨即嘴角勾上一抹笑意。
云九霄,沒想到竟會在這里看到云九霄。
他竟是與烏蠻大長老同時出現,的確令人意外。
云九霄則在看到云初的時候表現的萬分恭敬,神態舉止根本無可挑剔。云初卻覺得,今日的云九霄依稀與往日的九叔并不一樣。
她眼神微微一瞇,大長老應該就是南詔國除了段月痕之外唯一一個有能力號令群獸的人,若那個人真的是他,九叔與他在一起,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自己父母怎么會無緣無故回了天齊王府,回府的消息又是怎樣外泄。
云隱村那樣隱蔽低調,怎么會叫人發現。又怎么那么巧剛好讓人找到只有他們兄妹和一群孩子的時候。
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僅僅是巧合。
她一直都覺得,躲在后面的人對她對云家都相當熟悉,難道會是他?
可是,她在鄴都遇襲的時候九叔早回了玉銘軒的據點。她的行蹤他本不應該知道。
況且,魅影來到并州后被她盯得死死的,她并沒有機會將任何消息送到外界。
但暗中破壞她計劃的人卻是對她一舉一動都了解的非常透徹,若不是常年與她生活在一起的人,斷然不會那樣了解她。
難道還有別人?她心中不由一冷,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少主?!痹凭畔鲆颜驹谒埃瑧B度萬分的恭敬:“屬下找了您很久,真是太好了?!?/p>
他剛毅的眸子里染上點點濕潤,恍惚中還是那疼她入骨卻也嚴厲入骨的九叔。
終究還是化作一聲嘆息;“九叔坐吧。”
“皇叔請坐。”與此同時段月痕的聲音也恰恰響起。
大長老原來是南詔的皇叔,并沒什么意外,非段氏族人是沒有攝魂術的。
但那大長老卻在落座的瞬間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了云九霄,那樣的目光全數落在云初眼中。
那目光中的詢問叫她驚心,大長老和云九霄究竟是怎樣的關系?
“天女殿下?!贝箝L老沖著她深深一禮:“我為天女準備了個小小禮物,望天女喜歡?!?/p>
說著話他從額頭上摘下那只黑玉抹額將它親手呈到云初手中。
那抹額中間的黑玉并不是很通透,花紋也不甚精美,卻是與血玉鐲的花紋完全相同。
正是天女后殿壁畫上大禹送給女嬌的新婚禮物之一。
她心中一震,白玉簪,碧玉佩,血玉鐲,黑玉抹額,黃玉墜她已經見到了四樣。這些東西竟都紛紛來到了她的身邊,它們和自己和女嬌又有什么關系?
只是白玉簪和碧玉佩被她留在了鄴都睿王府,不然的話倒是可以找步仁問問看。
直覺的,步仁似乎知道很多事,卻并沒有告訴她,而那些事情似乎都和這五件首飾有關。
可是,有什么樣的關系?這和她云家的滅門又是否有著關聯?她卻是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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