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憑你這樣的下三濫貨色也敢勾引王爺?”女子趾高氣昂得站在床邊,一身華衣裁剪得宜,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唯獨那雙細細長長的丹鳳眼,讓人看了覺得有些刻薄。
床上躺著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子,如玉的臉上一派譏誚,他抬頭輕蔑得看了一眼女子,嘲諷道,“勾引?總比某些連勾引資本都沒有的老女人好。女人啊,跟朵花似地,開得早,死得早,如今年老色馳,就和黃菜花一樣,看著厭煩!王爺好久沒招你了吧?”
“啪!——”女子猛得甩了床上的男子一巴掌,瞪圓了眼睛厲聲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敢這樣說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館里的一個小小兔爺也敢嘲笑于我?”
男子白皙的臉上輕易得顯現出五只手指印,男子卻仿佛一點也不疼,不哭不鬧得回視著女子,“我是誰?你是誰?呵呵,至少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而不是某些人仗著自己有后臺,連自己在平王心中的地位都分不清楚……”
“啪啪!”揚手一巴掌翻手一巴掌,打的男子眼冒金星。
“下賤東西!你以為你知道什么?!若是再敢如此勾引王爺三天,我讓你知道這王府后院到底是聽誰的!”女子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甩袖離去。
男子咯咯笑著抱著被子,身子斜斜一倒,頹然躺在床上。是啊,他是個什么東西,下賤的東西,哈哈,像他這樣的人,走到哪兒都注定被人看不起!他知道自己不美,原本以為自己會混跡青樓直到垂垂老去,然后攢夠錢為自己贖身,一個人遠走他鄉孤老一生。他從沒想過也不敢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入平王的眼,來到如此富貴之地服侍如此尊貴之人。
身上青青紫紫的掐痕還在隱隱泛疼,尤其是背后鞭子抽打后縱橫的傷痕似乎又撕裂了。他小心的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心里默默道,青鱗,你只是一個兔爺,一個身影像皇上的兔爺而已,能得王爺垂青是你的福氣,王府后院所有男人女人的身份都不過是那個人的影子罷了……
“什么?全部失手了?!”平王驚得驀然停下腳步,看向一邊的暗衛。那可是近千個人啊!竟然全部被抓,死得死,傷得傷,一個都沒有逃出來……平王陰沉著臉,他倒是不在乎霹靂這些人是死是活,霹靂這些人死了就死了,再找一批便是,如今他最不缺的就是人,可是敢動他的人,這陵城可沒幾個,“誰干的?”
“四大將軍的人。”暗衛答道。
四大將軍?戴宏,魏都,風清,北風耀?他們不是一向不管事的嗎?這回怎么會突然插手?平王皺著眉頭,心中仍然難掩氣怒,他咽不下的是這口氣,這幾個油鹽難進的老匹夫突然鉆出來壞他好事干什么!守著自己那幾堆人不就好了嗎!這些年他也沒少和四大將軍打交到,這幾個頑固不化的人不會幫助皇帝也不會幫助自己,他也就隨他們去了。
平王雖然生氣,卻也保持著冷靜,說道,“要接的那幾個人怎么樣?有沒有被抓?”
“他們已經逃了。”暗衛道。
哼,平王從鼻腔里發出一個還算滿意的音節,如果那個人出了什么事,他定饒不了那四個人!待到他登基為王的一日,他定要與這四個老匹夫好好算算賬!“他們現在在哪兒?”
這個他們自然指接的那幾個人,暗衛道,“還在查找之中。”
那個人是什么身份有怎樣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平王點點頭,并不擔心他被人抓住。游園的好心情被攪和得蕩然無存,平王煩躁得揮揮手,讓人退下。雖然這次死了近千人,平王卻沒放在心上,他想得更多的一件事是這四個老匹夫怎么會突然出手?他們想要干什么?
平王伸手折了路邊的一根柳條拿在手中把玩,一路默默走默默思索。位極人臣并有一番大作為的人從來不是庸碌之人,即使庸碌也必有一批絕頂聰明的智囊團。恰好,平王自己并不笨,而他這十幾年招的幕僚也換了一批又一批,剩下的都是時間洗淘下的精品中的精品。
霹靂這件事雖小,對平王沒有造成什么影響,不過平王是個小心謹慎的人,要和他的幕僚好生商討一番,養這些人不是用來裝點門面的。而且他要搞清楚,這件事究竟是這四個老匹夫一時興起還是已經做了某種決定?這后面又是那只手在推動著事情的發生?
“這件事后面肯定有人攛掇四個將軍,要不然他們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跳出來和王爺作對!”一個藏青服的老先生捋著胡子肯定道。
一個年輕的書生瞥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嗎?!“四個將軍突然團結一起敗壞王爺好事,肯定有人攛掇,但這人是誰?她的目的在于何處?在下深覺這人最有可能就是太后!雖然她一直長居深宮,不聞外事,可又有那件事她是不知道的?此番必然是她勸得將軍回心轉意!”
“此言差矣!數十年來,眾所周知,四大將軍和太后是形同水火,沒有一絲調和機會!如果能勸動四大將軍,早已勸動,不會等到今日!這些年,皇上待四大將軍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每逢生辰,皇上都會派人大肆賞賜于他們,太后沒有阻止便是默認了皇上的做法。而四大將軍卻仍然對皇上和太后不冷不熱,上次王衍為皇上受傷,他們也不過禮貌上問候一次。太后皇上一黨和四大將軍,他們之間不可能有共事的余地!”
“除了太后和皇上,這陵城還有誰敢和平王作對?”另一個書生不滿得站起來。
平王坐在上面微微蹙眉,豎耳聆聽各方意見。所謂的幕僚,他們能做的僅僅只是提供意見,真正做決定的還是自己。
不滿的那位書生朗聲道,“左相常年與楚國人勾結一起,他暗中掌控的實力不可小覷,但不至于非要和王爺作對。那只能是兩敗俱傷!右相無能,雖門下學子遍布天下,但終究比平王差了一籌!不足為懼!四大世家獨善其身,族內人數眾多,牽連甚廣,只要不觸動他們的根基,他們不會輕易出手。恕我愚昧,我實在想不出這陵城還有誰能請動四大將軍,敢和平王爺作對!”
相比平王府吵著鬧著想著究竟誰在和平王作對,天仙樓另有一番和睦熱鬧的場面。
季汝伸手想牽過小鬼的手,不料,小鬼一閃,機警得避開。季汝微微一愣,歪著頭細細瞅著這個祭月帶回來的孩子。這個孩子干癟卻不孱弱,皮包骨頭看似一推就能倒地,但每根骨頭都像是用鋼鑄成的,硬得能磕碎牙。最耀眼的莫過于那頭銀白的頭發,剛剛看到小鬼的那刻,他真吃了一驚。這樣的孩子通常是鄉里說的妖怪,天生帶著災難。
“你叫什么?”季汝笑瞇瞇得彎著眼睛問道,他倒是不在乎妖怪不妖怪,平日里因為身體不好,和村里人接觸不多,所以受到影響并不大。
小鬼盯著季汝的眼睛,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善意還是敵意,只要仔細看他的眼睛,很容易就能判別出。這個男人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那頭烏黑柔順的頭發,絲絲縷縷披下來,垂在肩上,溫柔的彎了一個弧度,如同絕好的綢緞打上古玉一般的光澤,小鬼不禁瞇起眼睛,那么漂亮的頭發真的太刺眼了,尤其在一個從出生開始就一頭白發的小鬼面前。其實在最初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精神力一向保持集中的小鬼其實有一瞬間的失神,只因為這個男人實在太美,是他平生見過最美的一個。
盡管小鬼沒有從季汝的眼中看到敵意,但他仍然沒有打算搭理這個人。獨居的野獸從來都是孤獨的,他們不需要伙伴和朋友。小鬼輕巧得跳上椅子,蹲在椅子上細細舔著傷口。
這人的脾氣實在太古怪了,很不好相處啊。季汝頭疼得撓撓頭,看著他裸露出來的不滿傷口的手臂,小腿,終是一聲嘆,湊上去道,“我讓人給你準備了沐浴的東西,你先去洗個澡,我再給你擦藥好嗎?這樣傷口好的快。”
小鬼看了季汝一眼,粉嫩的舌頭舔了兩下傷口,冷淡道,“不去。”
皇上住的那間房間里傳來戴宏的笑聲,風清哇哇的叫聲等等眾多聲音,祭月白羽都去了那里,他知道他們有事在聊,而他負責照料這個孩子。
季汝有些無奈,一看這孩子就知道脾氣犟得很,不喜歡說話又對人防范重,他要怎么樣才能說動他呢?這樣的孩子,季汝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己一顆火熱的心捧過去,最后肯定被澆一盆冷水回來,冷得透心涼。
就在季汝苦惱的時候,一聲驚呼從門口傳來,下一刻就看到一個風風火火,快如閃電的身影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卷起一道狂風,吹得季汝的頭發紛紛飄起。
而比身影更快的是小鬼幾乎是瞬間就從椅子上跳離,因為是蹲在椅子上,所以跳動逃跑的動作十分迅速。
小鬼退到窗前戒備得看著來人,烏亮的墨子有著獅子一般的深邃,獵豹一般的伺機而動,豺狼一般的強烈反撲。
“好可愛的孩子!”花香眼睛一閃一閃得看著小鬼,彎彎的眼睛幾乎要冒出小星星。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個纖細卻充滿力量的冰冷少年,而且長得又如此英俊,如果自己年輕幾歲,她一定要死纏爛打跟著他……
小鬼的額角青筋微抽,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可愛”兩個字形容他。
“嘿,你好啊,我叫花香,是這兒管事的。這天仙樓雖然不是我管,但大小也算個人物,如果遇到什么麻煩可以來找哦!”花香花癡狀得盯著小鬼,噼里啪啦得說道,“你叫什么?是月公子帶來的那個小孩嗎?哎呀,剛才媽媽還要我去給你準備房間呢!你知道的,房間準備的沒那么快,要不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姐姐房間很干凈的哦,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想法也可以和姐姐說,放心吧,姐姐晚上睡覺睡相很好的。從不蹬被子,不會把你踹下床,也不打鼾,讓人睡不著……”
小鬼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他第一次知道女人這種生物真得比任何東西都可怕。他猛地往身側一閃,避開花香猛撲過來想要抱住自己的雙手,幸虧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要不然肯定要淪陷魔爪!
小鬼一向冷淡鎮定的臉上露出另一種神情,季汝看得好笑,這莫非就是別人說的一物降一物?剛才自己還在為這個孩子頭疼,沒想到現在他在為另一個人頭疼了。
季汝輕笑,看著小鬼逃到自己身后,說了兩個字,“沐浴。”便瞬間閃出門外,速度之快,只看到一道殘影。
季汝跟著小鬼出去,走出門之前,沖花香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
馬上,站在走廊里等季汝的小鬼就聽到隨著而沖出門的女子的叫聲,“我也去!——”
這一聲不可謂不威力無窮,嚇得見到花香轉身就跑的小鬼腿一軟,差點摔倒。
季汝終是忍不住扶著墻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
金鐵牛從皇上的門里探出個腦袋,左右張望,奇怪得眨著眼睛,你爺爺的啥子事情那么好笑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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