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落自然也知道自己這會兒這樣的出頭,實(shí)在是莽撞的行為!
可是,人死過一次,自然會少了許多顧忌!而此刻,看著君紫塵為了當(dāng)年對秦雙宜的諾言,陷入如此危險(xiǎn)的境地,她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顧呢。
哪怕再死一次,水云落也不愿意讓前輩子愛護(hù)自己的人,再死在君以墨的屠刀之下了。
他是一個(gè)殺人的惡魔!
他活著就是為了讓別人不好過!
她,不能讓他一再得逞!
“皇上……”水云落好似也感覺到周圍的詭異似的,蹙眉猶豫了一陣,抬頭朝著君以墨喃喃,“皇上,奴婢真的為馨妃湊出一首,怎么……奴婢想應(yīng)該還是能入耳的吧?!?/p>
占著自己這具身體年紀(jì)小,水云落努力裝出無知的模樣。雖然水云落只是凌凝香身邊的侍女,但是凌宇冥為了讓自己來爵風(fēng)好辦事,讓浩風(fēng)國的九王爺認(rèn)了自己做女兒,還封了一個(gè)“云落郡主”的身份。
所以,這時(shí)候水云落的莽撞,倒也沒用那么讓人反感——畢竟,若不是站在凝香公主旁邊,水云落也算半個(gè)主子。
高高在上的君以墨低頭沉思了一陣,緩緩抬頭,朝著水云落微笑:“呵呵,好,好一個(gè)湊出一首,朕倒要聽一聽你湊出了怎么一首,還能比我們爵風(fēng)第一才子還好?”
“皇上,微臣早已經(jīng)不是……”君紫塵停住腳步,恭謹(jǐn)?shù)亻_口。小心翼翼蹙眉朝水云落看一眼,眼神里帶著一些關(guān)切。
只是一個(gè)簡單的關(guān)切眼神,水云落不知道為什么,居然覺得心底一暖。當(dāng)年的秦雙宜就是太過幸福了,愛護(hù)她的人太多,她才不懂得珍惜吧。一心一意地卻是鉆到君以墨的懷里,哪怕要因此失去所以。
直到這些人都從自己的身邊消失了,她才知道這些人的珍貴……
“云落!”一旁的凌凝香終于按捺不住,伸手扯了扯水云落的衣袖。她身邊的婢女她還不了解嗎,雖然成熟懂事,貼心溫柔,卻哪里是什么文人雅士啊,怎么可能做得出詩來。
水云落卻是朝凌凝香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放開了凝香公主的手,水云落跟隨著君紫塵的腳步——一步,兩步,三步地走著。
“夕陽誰喚下樓梯,一握香荑。回頭忍笑階前立,總無語,也依依……”
四步,五步,六步——
“箋書直恁無憑據(jù),休說相思勸伊好向紅窗醉,須莫及,落花時(shí)……”水云落帶著一點(diǎn)兒稚氣的聲音跳躍著從她的嘴唇里溢出。一聲一聲,帶著無限的韻律。
這首詩,很美,暗暗隱喻了凝香公主的美麗,也勸誡君王對她的珍惜,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只是,這詩歌里隱隱含著的哀怨氣息,算個(gè)什么意思!今日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啊……
冷漠的沉靜,君以墨安靜地坐在上位上,冷冷地瞧著水云落打量。這一次的水云落沒有移開視線,倔強(qiáng)地與君以墨對視。
所有的人都為水云落捏了一把汗,這個(gè)身材欣長,有些倔強(qiáng),又明顯太天真太稚氣的浩云國隨嫁,或許活不過今日了。即使,她是浩云國君主冊封的“云落郡主”。
然而,君以墨忽然笑了——
“啪——啪——啪——”三聲掌聲從君以墨的手里溢出,這個(gè)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看起來心情很好,“妙!妙!妙!”
大臣們面面相覷,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
“奴婢謝皇上謬贊。”水云落倒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樣子。
君以墨依然笑著,好似很隨意地開口道:“聽聞……浩云國九王爺認(rèn)了你做女兒,你既然有了郡主的身份,又何必以奴婢自稱?!?/p>
水云落小心答應(yīng)著:“一日為奴,終生為奴,在凝香公主身邊,奴婢永遠(yuǎn)是下人……奴婢知道分寸。”
“你知道分寸?”君以墨重復(fù)地喃喃了這句話,好似聽到了一個(gè)全世界最大的笑話一般,“呵呵,你知道分寸,嗯?”
水云落終于是低頭不語了。
凌凝香傻傻地站在一旁,此刻她有一點(diǎn)兒生氣。今日畢竟是自己的冊封大典,為什么最出彩的人不是她,現(xiàn)在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水云落身上!
雖然,水云落,她一直是當(dāng)作自己的姐妹的??墒牵趺纯梢赃@樣沒有分寸!她既然是下人,又怎么可以……可以,如此不懂得分寸!
等一下!
凌凝香微微抬頭——很容易就抓住了水云落與君紫塵地對望。他們兩個(gè)小心翼翼地,卻是互相關(guān)懷地互看一眼。
哎呀呀,凌凝香眼睛忽然一亮!看來是水云落對剛才那個(gè)溫潤的塵王爺芳心暗許了吧。果然啊,女人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就會變得瘋狂。哪怕是一直懂得分寸的水云落,也完全不管不顧了,只想著救心愛的男人一命吧。
我道水云落怎么忽然發(fā)瘋了呢!
這一刻,凌凝香忽然又不生氣了,她心底都在笑——只是水云落喜歡的不是君以墨,不管什么男人,她這個(gè)做姐妹的,都會幫助她得到?,F(xiàn)在水云落已經(jīng)有了一個(gè)郡主的身份,配爵風(fēng)國的王爺,也不算什么高攀吧。
這樣想著,凌凝香忽然“噗嗤”一笑。
君以墨的視線這才向她轉(zhuǎn)過來。
凌凝香向前一步,微笑又有點(diǎn)兒撒嬌地朝著君以墨開口:“皇上,臣妾有一個(gè)不情之請。”
“說?!本阅淅涞亻_口,一點(diǎn)兒也沒用猜測凌凝香心思的意思。
凌凝香輕笑:“既然臣妾的侍女喜歡作詩,塵王爺當(dāng)年又是爵風(fēng)國的第一才子,何不準(zhǔn)他們切磋切磋?”
這話已經(jīng)很明顯了,凌凝香這個(gè)做主子的,想給自己的下人做媒呢!
君以墨側(cè)身看水云落——平靜的表情,看不出喜悅還是不愿。只是,偶爾向君紫塵看去的眼神,透露了她的關(guān)切。
君紫塵似乎有那么一點(diǎn)驚訝,下一刻嘴角又浮起一絲溫柔的笑,好似隱約有那么一點(diǎn)期待了。
“不準(zhǔn)?!本阅囊暰€從水云落臉上,又掃到君紫塵臉上,冷冷地開口拒絕,“這孤男寡女,成何體統(tǒng)!”
體統(tǒng)?若是其他歷任君王說體統(tǒng),大臣們倒也是信服的。可是,君以墨說什么體統(tǒng),卻是讓人無法置信。他是歷任君王里,最不識體統(tǒng)的。
廢六律法,去五科……君以墨甚至還讓禮部尚書的“女子七出”廢掉“兩出”。若不是群臣跪了三天三夜,可能已經(jīng)實(shí)行了。
這樣的君以墨,這會兒在這里說“體統(tǒng)”!大臣們頓時(shí)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水云落猶豫了一陣,也跟著開口拒絕:“是,奴婢只知道伺候公主,也就能為公主湊出一兩首詩,其他確實(shí)不會?!?/p>
君紫塵被拒絕了,卻也沒用露出失望的表情。畢竟,水云落的拒絕,顯然不是自愿的,而是不愿意與君以墨對峙。
真正破壞他姻緣的是君以墨!
一直是君以墨!
以前,還有現(xiàn)在!
君以墨似乎對書閑的這個(gè)說辭滿意得很,他微微開口道:“時(shí)辰也不早了,朕在御花園擺了些酒菜,愛卿們今夜大可不醉不歸。”
“是!”大臣們應(yīng)和得整齊。
君以墨依然是冷淡的表情,卻是姿勢雍容地從皇座上走下來。他的動作,每一步,每一個(gè)眼神,每一個(gè)表情都充滿了威嚴(yán)。
凌凝香的臉頰有些微紅,然后看他默默地走到自己和水云落旁邊……然后從水云落身旁擦身而過,牽著自己的手。
“愛妃……”
“皇上……”兩個(gè)人對望一眼,君以墨便牽著凌凝香的手,從大臣之間離開。
“恭喜皇上!恭喜馨妃!”殿上靜默了一會兒,一時(shí)間又是滿滿的一片道賀聲。
望著君以墨的背影,水云落有一絲絲愣愣的感覺。而他的身旁,年輕美麗的凌凝香,即使是單單是背影,也是說不出的絕色傾城。
“云落姐姐,快跟上啊……”旁邊的侍女看水云落癡愣愣的模樣,連忙開口提醒。
水云落這才想起什么似的,跟上了主子的腳步。
相較于外面的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君以墨的寢宮里卻是寂靜一片,完全看不出什么喜氣。本來按著爵風(fēng)國的體統(tǒng),君王寵幸妃子美人,只能在自己的寢宮,那些個(gè)美人妃子沐浴更衣之后,小心地搜查了身體,才讓他們穿著薄紗,坐著步攆到皇上的寢宮。
可是,自從君以墨登上帝位之后,卻是常常去前皇后的“飛鳳閣”過夜,這些個(gè)體統(tǒng)也就沒那么重要了。只是,按著水云落如今的推算,君以墨又將這些體統(tǒng)恢復(fù)了。
水云落走過狹長的回廊,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長廊里回蕩著。
樹梢上,掛著一輪冷月。
“公主,對不起……”水云落一邊伺候著凝香公主沐浴,小心地將那些玫瑰花瓣撒到木桶里,一邊開口道歉。
凌凝香很不以為然,她這會兒滿腹心事全都在一會兒即將到來的纏綿上:“沒事,那個(gè)塵王爺是很好看,琴又談的好……太勾人了,呵呵?!?/p>
水云落愣了愣,明白自己的凝香公主誤會了,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解釋,卻最終還是選擇安靜。
凌凝香有些緊張,又有些膽怯,抿了抿嘴,還是忍不住朝水云落問著:“云落啊,那個(gè),那個(gè),今個(gè)晚上,我會不會很疼啊……”
話音剛落,凌凝香又“噗嗤”一聲響起:“哈哈,真是,我問你做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痛不痛啊,小丫頭一個(gè)。”
水云落自然不可能說“知道”,只能低著頭,小心地拿著花瓣在她手臂上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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