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老宅是個前三進后三進的南北通風的長形宅子。屋子雖然大,卻極為簡陋。
院子的柵欄半開半掩,芳菲四周尋找一圈,都未曾見到半個人影,于是扯開嗓子喊道,“有人在嗎?!”
“誰?”一個穿著布衣夾襖的中年農婦雙手插在袖口之中站在不遠處的門廊處,望著門外的花解語和芳菲。
“嬸子,我是花解語。”
農婦上下打量了花解語一番,又看了一眼站在花解語身旁的芳菲,點點頭道,“你們倒來得挺快。”
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走過來替她們引路。
花解語問道,“祖母可在?照規矩,我該去給祖母請個安才是。”
“規矩?”農婦睨了她一眼,又見她們衣衫襤褸,行李簡陋,臉色隨即便冷了幾分,道,“大姑娘說笑了,咱們田園鄉間的,可沒有那么些個無用的規矩。那些個狗屁規矩,還不如銀子來得實在,您說是吧,大姑娘?”
張口便是要錢。花解語雖然不覺意外,可是奈何囊中羞澀,無法開口接她的話。
然而,令她覺得驚訝的是,既然她的父親花無悔遣她來老宅,必然是批了銀兩的,可是這里的人卻絲毫不知有這件事。
這便說明,那些銀兩已經被人從中克扣了。
至于克扣她們銀兩的人,自然是非那位機關算盡的姨娘莫屬了。
農婦帶著花解語二人來到花家老太太的屋里的時候,花老太太正就著窗外的日光納著鞋底。
她抬頭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一身素衣的花解語,眼中泛過一絲厭惡,“家嫂,帶她們尋個住處罷。”
那農婦正是花老太太的二媳婦,花解語的嬸子。
花二嬸子一聽老太太的話,便輕聲抗議道,“娘,你也知道,咱們家就那四間屋子,兩個姑娘住了一間,瞻兒一間,您一間,當家的與我一間,哪里還有多余的住處?”
花老太太抬眸掃了花二嬸子一眼,道,“那外頭大樹旁不是還有一間木屋空著?”
“可是那木屋……”
“別多說了!”花老太太冷冷地瞪了花二嬸子一眼,“就這么定了!這個家難道我老婆子還說不上話了?!”
花二嬸子訕訕地閉了嘴,轉頭沒好氣地邪睨了花解語一眼,“跟我走吧。”
花解語依禮給老太太告別,可是花老太太卻連應都不曾應一聲。
兩個人跟著花二嬸子來到木屋前。
這木屋其實已經不屬于花家老宅的一部分,它位于花家老宅的外頭,依傍著那條已經干涸的小溪和那棵四周布滿垃圾和蚊蟲的大槐樹而建。
芳菲沒能沉住氣,低聲抱怨道,“這屋子,怎么住人呀?”
花二嬸子一聽這話,頓時白了她一眼,嘴里陰陽怪氣道,“喲,我們這里可不比京城,也比不得大哥家那般福貴,二位不在大宅子里享福,卻跑來與我們搶屋子,如今莫非還不滿意?”
“你……”芳菲被她幾句話氣得半死,正想要回嘴,卻被花解語攔住,“麻煩嬸子了。”
花二嬸子見花解語不抱怨不氣惱,倒也不好再說什么,冷哼了一聲便轉身回了屋子。
花二嬸子一走,花解語沒有二話,卷起衣袖便開始整理木屋。
芳菲見狀,便也開始動手清理木屋外頭堆積成山的垃圾和臭物。
兩人這一忙,便從早晨忙到了日落西山。
待到芳菲將被褥和枕頭終于鋪好之后,屋外天色已經大暗,兩個人又累又餓,可是老宅子卻連個來給他們送飯的人都不曾出現過。
芳菲心中憤懣不平,嗖地從長凳上站起身,“他們太欺負人了!我找他們去!”
卻被花解語及時拉住,勸她道,“算了,咱們如今總算有了落腳處,他們對我們不聞不問也好,這屋子雖然簡陋,卻也比寄人籬下強多了。芳菲,你去點一點,咱們一共還有多少銀子?”
“哦。”芳菲取出錢袋,仔仔細細一算,“姑娘,還有不到二十文了。”
花解語點點頭,“你拿出五文,去四周問問,看有沒有人家愿意換些粥食和點心,剩下的等明日一早,咱們去集市買些大米和蔬菜,足夠咱們過活一陣了。”
芳菲卻沒有花解語這般樂觀,不禁憂愁道,“可是,咱們以后可怎么辦啊?”
花解語也不知道,她寬慰芳菲道,“總會有法子。”
芳菲望著花解語憔悴的樣子,鼻子忍不住一酸,“姑娘,你從小金枝玉葉,哪里受過這種罪?這要是夫人還在,不知該多心疼。”
花解語望著屋外一輪半圓的明月,語氣堅定道,“所以,我們一定要將日子過得有生有色,不能讓那些人小瞧了去。”
就這樣,花解語帶著芳菲在這間小得不足方寸的木屋住了下來。
田園生活,遠不如那些文人墨客筆下所描繪的那般美好。
尤其是對于從現代穿越而來的花解語來說,更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不習慣。
其中最最大的問題,便是水源。
花家老宅里倒是有一口現成的水井,可是花家那一大家子,就仿佛商量好的一般,輪流在水井旁看著,一見到花解語或者芳菲想要去打水,便各種阻擾。
日子久了,花解語也就放棄了用老宅里的井水。她和芳菲只得輪流到村口的湖邊打水,極為的不方便。
這一日清晨,花解語在溪邊洗頭,才洗到一半,突然間聽到身旁的水桶被重重踢翻在地。
她用布擦凈了眼,抬頭一看,原來是二叔家中的大女兒花隨蕾。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