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走后沒過一會兒,花二嬸子便端了午飯進來,服侍老太太用飯。
花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鞋幫子,脫了鞋子坐到炕上,拿起桌上的筷子。
“娘,快要中秋了,今年還是如往常那般,給三個孩子,一人做件衣裳吧?”花二嬸子殷勤地替老太太夾著菜,小心翼翼道。
老太太抬頭望她一眼,“你既有錢,就自己去,問我做什么?”
花二嬸子臉色一僵,“娘,往年不都是您張羅著替他們三個小的裁布做新衣裳的么?”
“哼,”老太太輕輕一哼,“你那三個小的,做了什么好事,值得我老太婆花銀子替他們做衣裳?”
花二嬸子心頭一緊,暗暗打量著老太太的神色,莫非她知道了什么不成?
還是芳菲那死丫頭在老太太面前說了些什么?
老太太見花二嬸子面露忿色,臉上不動聲色,“我一會兒要進城一趟。”
花二嬸子抬頭,一臉疑惑。
“不是替你那三個寶貝孩子做衣裳么?”
“是,是。”花二嬸子頓時松了一口氣,笑著道,“娘,不如我陪著您一道去?”
“不必了,我有芳菲陪著就夠了。”
姜是老的辣。
輕輕一句話,便打消了花二嬸子欲要找芳菲算賬的念頭。
芳菲的命在老太太眼里,原不算什么。只是經過她午時一番話,卻令老太太心中對這一家人生出了警惕之心。
花清瞻今日若真的敢瞞著她老太婆賣了自己的堂妹,難保他明日還會再做出些什么令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一用過飯,老太太便帶著芳菲出了門。
“你可知道你家姑娘如今在何處?”
芳菲細細打量著老太太,心中一時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花解語的下落。
老太太見狀,輕輕一哼,“沒有我,你家姑娘回不來。”
芳菲一想,的確是這個理。
花解語要想重新回到花家老宅,只有老太太親自出面才有可能。
于是道,“在城角的一家羊肉鋪。”
她們來到羊肉鋪,花解語開了鋪子,見是花老太太,先是一怔,隨即便落下兩行清淚,“祖母……”
花老太太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大驚,身子都忍不住顫了顫,“他竟然真的做出這等毀滅綱常的喪心之事!”
花解語哭得越發地傷心,“祖母,我不知道做了什么錯事,堂哥竟要將我賣進這家黑店。那屠夫若不是見我瘦弱,又能幫得上手,只怕一早就將我……”
越說越傷心,花解語漸漸泣不成聲。
隱在角落處的屠夫一聽,頓時無奈淺笑,這女人,居然過河拆橋!
心中雖氣惱,他卻極為配合地站起身,隨手抓起一把宰肉刀,走到門口,陪著花解語上演這一出苦肉計。
“進了我這里,還想走?!”
花老太太嚇了一跳,連忙將花解語護在懷里,怒瞪著屠夫,“你……你要做什么?!”
“當初這丫頭,是老子花了一百兩買來的!如今你想帶她走,可就沒那么容易了。”屠夫涼涼一笑,狀似不經意地把玩著手中的刀。
“你要多少?!”花老太太到底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心中雖怕,卻不慌。
“祖母!這種人,一個子都不要給他。”花解語一臉憤怒,誓不愿向惡人妥協的凜然。
暗暗瞪了屠夫一眼,別太過分!老娘替你做了這幾日的苦力,你還想如何?!
屠夫冷冷勾唇,凝著她,“我還缺個婆娘。”
“你別做夢了!”這回,老太太和花解語都未開口,倒是芳菲先說了話。
“那就留下你身上的一個物什,”屠夫不在意地一笑,“也要讓我日后有個念想。”
“你!”芳菲氣得半死。
花解語則緊蹙眉頭,不解地望著屠夫,你究竟要玩什么?!
老太太這時開口道,“即便你有意要娶我孫女,那也得依著規矩來,如今這般,豈不與強盜無異?”
屠夫沉默不語。
就在大家都猜不出他心中所想的時候,屠夫突然舉起手中的屠刀,快速地砍向老太太和花解語。
三個女人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電光石火間,花解語快速轉身,反手,用自己的身子將老太太護住。
“唰……”
那是手起刀落的聲音。
花解語感覺到后頸一涼,轉頭,發現屠夫的刀鋒上沾了她的點點血跡,而手中則抓著一束她的頭發。
他居然在幫她!
花解語不解地對上他清冷的雙眸,為什么?
屠夫卻不給她半絲回應,轉身重新走回了羊肉鋪。
芳菲連忙上前替她后頸處的傷口止血,“姑娘,你沒事吧?”
花解語搖了搖頭,轉身將嚇得搖搖欲墜的老太太扶住,“祖母,您沒事吧?”
“好孩子!”老太太老淚縱橫,“你沒事吧?”
她完全沒想到,這個她過去從來未曾正眼瞧過一眼的孫女,今日竟會如此護她。
一雙斑駁的手輕輕撫上花解語流血的脖頸,“疼么?”
花解語笑著搖頭,“祖母,您沒事就行了。”
“好,好孩子!”老太太伸手重新將她摟進懷里,“放心,日后只要有我老太婆在,花家就沒人再敢欺負你半分!”
日后,有這丫頭在花家老宅,她老太婆就等于多生了一雙眼和一張嘴。
既能替她擋住危機,又能將她想要說的話借著花解語的口說給其他人聽。
芳菲這時笑著上前道,“老太太,姑娘,天色不早了,咱們還要去選布料做新衣裳呢。”
花解語笑扶著老太太,“祖母,咱們走吧。”
她說著,轉頭與芳菲默契地相視一笑。
花解語很清楚,經此一事,不僅令老太太對花二嬸子和那三兄妹心中起了警覺,她同時也已經徹底贏得了老太太的信任。
花家這張漁網顯然已經不再堅韌,而她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徹底撕碎這張漁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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