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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天涼人未醒

第十一章

很多年以后,她還是把那只異獸的鎮紙還給了他。如果不仔細看,上面隱著的血痕幾乎無跡可尋,但他與她都知道那只鎮紙上有著她的血。

善醒頭上的傷留下了疤痕,太醫說繼續敷藥可以消退得淡些。她搖搖頭道:“傷口好了自會有傷疤。”

原本有些放晴的天氣一下子又下起雪,還未有全部消融的積雪又是滿滿覆上銀色的白。

瑞雪兆豐年,府中人都說是吉兆。

做好的衣服送了來放在桌上,多喜急忙忙的收拾,善醒一件件拿過,遞給她打著下手,屋里很暖當地擺著火爐,熏得那幾盆水仙愈發的香,那花開得極好,黃蕊白花散著渺遠的訊息,讓人捉摸不定。

窗外的雪下得越發密,多喜看著不由嘆道:“又是一年了。”

善醒聽見她這樣說,便笑回著:“又是一年,多喜長大了,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了。”

兩人笑著鬧做一團,門外通報的人正往屋里走進,不免高了聲音道:“二小姐。”

她回頭見李德才滿臉堆笑的慢慢向她躬身道:“二小姐,明兒是年三十,府中有家宴,二小姐如不嫌棄都是下人們,老奴想請二小姐座上客。”

“李爺爺快不必如此。”善醒上前扶著他坐在椅子上,多喜早倒了水奉上,道:“李爺爺,明兒王爺也在嗎?”

李德才油光的臉上露出世故的笑回答道:“當然是不在的,王爺一早進宮見圣,怎會與奴才們一起。”

門外有小廝悄悄進來找了李德才,輕聲道:“李爺爺,廚房管事說人手不夠,這活怕是完不了。”

“不長腦子的東西,早不說人手不夠,這會過年哪來的人手,讓他自己看著辦,做不成就別做了,每天吃飯不長腦,早都干嘛去了。”李德才呼呼的站起身,朝著跪在地上的小廝一通罵道。

多喜聽著他們的對話,便上前道:“李爺爺莫生氣,誰沒有不周全的時候呢,我聽見說人手不夠,其他的事情自是不能,但做做粗活還是可以的。”

“多喜姑娘不知,三十早上千歲府照舊是要發放饅頭包子供給饑民的,現如今人手不夠完成不了數量,王爺怪罪下來,奴才們的腦袋可就危險了。”李德才滿臉的慌張,對著小廝一腳踢去,恨恨的又道:“蠢貨,還不快去找人手。”

善醒聽了半日也勸著道:“快過大年了,街上自是沒人,急忙忙哪里來的人手,這府中可有會做饅頭的人,快些去找來一起幫著做,連夜趕一趕或許不會耽誤到明天的發放。”

李德才也顧不得禮數急忙就要往外屋走去,多喜拉著善醒道:“我們也去吧。”

許多的人圍在廚房里各自講述著故事,自己的故事,別人的故事,流傳的故事。多喜聽得瞪大了彎彎的笑眼,動作迅速的包著饅頭。善醒一直低頭專心捏著,小心翼翼的捏那包子上一個一個的摺,這份心帶著三分愧疚,更多的卻是茫然,她猛的想起那日他送她茉莉花。

“我有個妹妹和你年齡相仿,想來也到了及笄之年了”。

他的早逝的妹妹。

現如今卻要被大虞國的使者派人抬了遺骨埋在異地,只因她從小與大虞的太子定了親。那通篇管家用語的圣旨原來告知的,是將早夭的少女遷葬到異地他鄉。

桌子上還剩下些食材與面粉,李德才長嘆了口氣,滿是疲倦的臉上有著輕松后的大喜大悲。他轉身對著善醒道:“老奴謝謝二小姐了。”

“忙了一日,總算是沒有白費。這全是府里眾人的功勞。”她輕輕笑起的臉上閃著少女柔和的神情。李德才沒有過多的說話,嘴角有著模糊的笑意,對著她行了禮便去打理其余的事物。

多喜洗了手過來找她道:“醒姑娘我們走吧。”夜有些深,雪漸漸小朵小朵飄著,凝在窗框上結成白色的花,茉莉幽怨的香味暗暗浮動在周圍,善醒一手撐著灶臺,一手拂過額前散落的頭發,觸到那凹凸不平的傷疤。

過年節時,庵堂里總要忙前忙后的摺元寶,摺紙蓮花。做蓮花饅頭,做各式的面食。供奉給這世上一切大智大勇的人,常常一夜一夜的不合眼,低了頭什么也不顧的只管做。

原本慈悲被世人膜拜敬仰,卻也是在淤泥中開出的花。

下人們忙了一天睡得早,多喜也是睜不開眼沉沉睡去。籠中的餃子漸漸顯色,善醒揭開鍋看了看,水汽氤氳香味慢慢浮起在鼻中。她走得很快,為了在保溫隔中的餃子。書房正門口沒有種著槐樹,高大的梧桐站立著,光禿的樹干使人空自感到凄涼。

屋里通亮,暖氣中熏著上好的百合香,虛虛的朦朧的香味。真的走近了才感到自己的魯莽,善醒想要回轉身,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然而易墨涼早已是一臉平靜的望向她。

她低著頭,他高高坐著望著她。沉默中香味隱隱透過心頭,她一驚俯下身道:“王爺。”聽見聲響,知是他起身走來,善醒不住的把頭低在胸前。

“二小姐如此多禮,到叫本王為難起來。”一如平日低緩沉穩的聲音。輕輕的扶起她,易墨涼山水般的眼中明亮依舊,只是連日的路途奔波臉上似有疲憊。他接過善醒手中的籠閣道:“本王還真是有些餓了。”說完自顧自的走到圓桌前。

那蒸板上齊整的放著金魚樣的素餃子,搖頭擺尾的很是好看,易墨涼眼色溫潤,嘴角微微泛起笑意,淡淡道:“有勞二小姐了,這事以后交待下人便可。”

善醒道:“一直叨擾,小女自是愧疚。這小事不足勞煩。”她稍稍抬頭,并未看向他接著道:“天色已晚,小女…”

她話還未說完,易墨涼已開口道:“二小姐為何事愧疚?”窗外風漸漸呼呼的吹,耳邊只聽得亂聲響起,善醒慢慢的退后了身子,靠在墻邊的書架上。

“這世上的人,從來都是順從的活在本王周圍。”他平靜冷聲道,慢慢起身向她走來,屋中橘色的火光照在他身上,生出些許洋洋的暖意。易墨涼修長的手指替她拂開耳鬢的散發,定定的看著她額上的傷疤。

窒息的呼吸聲悄然包圍著善醒,她有些透不過氣,卻又不敢亂動。良久,兩人就這樣對峙著。善醒低頭看地,易墨涼低頭看她。她穿著淺碧襦裙服,邊角繡著小朵青綠色織銀線水塘荷葉,及胸系著五色蓮花彩繡飄帶,是以前準備給墨蓮的衣服,易墨涼嘴角勾住淡淡笑著,他抬手撥開善醒對襟上衣,里面松花色的抹胸隨即露出,她胸口正中點著朱砂一般大小的痣。

即使再漠視,善醒終究是初長成的少女,她身體稍稍后退想要躲避易墨涼,肩膀往上一縮一縮,卻是更帶動她因為窘迫喘息的胸口。

易墨涼似乎沒有想要放過她的心,更加速手中的力道,善醒屈膝想要跪下時,他一手滑過她前胸靠近左手鎖骨上方的傷痕,在那里輕輕摩挲,他對善醒說道:“二小姐何必和自己過不去,煩惱惟有拋棄才不會痛苦。”他放開手,慢慢走到桌邊坐下。

“世間人總是有煩惱的,過得去、過不去,日子總還是要過。”她漸漸抬起頭,微微笑著的嘴角淡如水,眼波流動閃如新月。

“過得去?”他問道。

“過得去。”她答道。

日子果然是一天天的過,上元節的燈籠還沒有褪去最后一絲紅色,便又被寒涼的料峭春意遮蓋住。其實,怎么過善醒從未有想過,只是愣愣的走著走著,想著也許有一天會過去。

這些天他似乎都在忙著,王府還是和平時一樣。善醒打開了手中的信,自她來到三貝半年有余,她知道事情是該有個結尾了。

“多喜。”她輕輕的叫著。

“姑娘叫我。”多喜放下手中的繡線,起身到了書桌前看著她。

“我們就要走了,離開王府你高興嗎。”她柔聲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筆。

多喜愣愣的望著她,歪了頭慢慢道:“我們要走了嗎,現在?”

“當然不是現在,再過幾天。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吵著要離開王府嗎,真的要走了,怎么又不高興了。”

多喜低下了頭,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磨著桌上的硯臺,過后悶悶的說著:“王府也不是不好,住久了也習慣。”突然她抬頭,眼中滿是驚恐的問:“那咱們是要回到八神去了嗎,回到庵堂去了嗎?”

善醒一驚,上前摸著她的頭道:“不回去,我們再不回八神去了,離開王府,離開八神我們到別的地方去。”

她看著多喜慢慢的靜下來,想起以前一起說的話,心中有著淡淡的酸意,不由的提高了音調歡快道:“我的多喜長大了,再不是個小女孩,以后你會有個家,有愛你的家人,你和他們會永遠在一塊。”

“恩,我和姑娘永遠在一塊。”多喜輕輕地說著,彎彎的眼中笑意盈盈。她拿起繡到一半的手帕子,對了善醒道:“姑娘快看,這圖樣多好看。”

善醒低頭一看,那純白的手絹一角上,細致繡著雙喜的圖樣。多喜對了她道:“多喜,多喜,這是我的名字,姑娘這是我的名字呢,你會記得嗎?你要記得才好。”她的手上都是汗,拿著的針澀在了手中,嘴角高高翹起,只是一個勁的笑。她來到三貝后,每日每日過得惶恐而又漫長,想著離開,想著去別處,和醒姑娘一起走,走到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像以前一樣。受過的苦難她每晚都會在夢里見到,然而即使那樣的苦難,她都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要逃離。

謊言與陰謀,沒有想過的世界硬生生把她拉住,從原本在泥濘中掙扎的地方,扔到另一個泥濘中,扔到沒有人性,充滿謊言與背叛的另一個地方。原來真的到離開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是這樣的卑微,滿身的血液幾乎要沖到喉間,微微的多喜道:“姑娘,醒姑娘。”

像以前一樣,這樣叫著身邊的人。人生數不盡的苦難中,她與她,她們兩個一起。

善醒對著多喜點頭道:“恩,你的名字,我知道。”很多的時候,她總是獨自念著多喜的名字,從沒有人的名字讓善醒覺得歡喜高興,然而多喜的名字,卻是熱烈開著的迎春花,纖細婀娜的長枝條上黃澄澄的花朵,歡快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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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江之水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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