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一個40好幾身形枯瘦,面色土黃的婦人,雙手端菜,張口叫道,“該吃飯了!”
飯桌前圍坐著一個17、8的女孩子,只見此女生短發(fā)中性打扮,五官端正,身材高大,肩膀?qū)挿汉駥崳灰粋€倒三角身材,一看就是練體育的好材料。
母女一同上桌,身著衣裳雖然干凈整潔,卻落時不少,一看都是幾年的舊款,可見家境一般。
桌上四菜一湯,菜色誘人卻簡單異常,葷少素多,主菜竟是一道菜苔炒肉絲,肉絲如數(shù)可見少得可憐。
女高中生一見到飯桌上的菜品,不由得眉頭緊皺,一臉不悅道來——
“這也算是四菜一湯?一個酸辣土豆絲、一個腌蘿卜干,一個蒜蓉油麥菜,這幾個菜我都吃惡心了!還就這個蒜薹炒肉絲算是的像樣的菜!”說著少女抄起筷子夾盤中的肉絲,不由得咋舌道——
“肉絲少也就算了——還切的那么細,夠吃什么?這還是他回來準備的豐盛點的!哎……”說著女生不由得搖頭道。
正在這時,正對著飯廳的書房門打開,只見尖嘴猴腮,瘦瘦小小的錢儒銘一副銷魂陶醉的模樣從屋子里飄了出來,一出門趕忙收回剛才的表情,立馬換上一副小心冀冀,疑神疑鬼地體態(tài),警惕性極強地掃視眼前的兩個女人,生怕他們奪了自己寶貝的似的。
而后錢儒銘趕緊關(guān)上自己小屋的門,這還不放心——他扣扣索索臥下身子掏出一大串鑰匙,撥出一把插上鎖芯擰了兩圈,方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站直了身子,向餐桌了方向踱去——
少女翻了一個白眼,不滿的小聲嘟囔道,“又是鎖門,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好東西,東藏西防的,生怕別人奪了似的……”
一邊倒婦女聽聞,趕忙用胳膊肘頂了少女一下,使勁怒了努嘴巴,示意少女閉嘴,免得惹是生非。少女無奈地回望了母親一眼,輕叱一聲便不再多話。
錢儒銘估計是沒有聽到女兒的小聲嘀咕,一臉雀躍上了桌,可是一看到桌上的菜,臉立馬黑了起來,拉的老長,“這是什么情況?咱家何時這么奢侈過?四菜一湯?還有肉絲,這肉絲是不是豬肉?!”
錢儒銘的如此言論,老婦瞬時膽戰(zhàn)心驚,抱著碗的手也開始不停抖動起來,支支吾吾地回應(yīng)道,“老錢,你看晶晶馬上該高考了,現(xiàn)在天天訓(xùn)練之外,還要熬夜看書,要不在補充點營養(yǎng),我怕孩子會吃不消……”
這樣的回答,讓守財奴錢儒銘怎么能心靜?看著這滿桌的食物,猶如從自己口袋里跳出來的小金子一般,自己怎么舍得啊!可是看著老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舉動,女兒一臉不滿的表情,錢儒銘不由得撇嘴道。
“不是不讓吃肉,現(xiàn)在的豬肉多貴啊!還不健康全是瘦肉精,萬一吃個好賴歹不還得花錢去醫(yī)院治病?以后還是買雞肉吧,便宜不說衛(wèi)生有保證,尤其是雞脯肉那里全是精瘦肉,激素最少,咱們家孩子吃著也放心不是?”錢儒銘慣會給自己找借口,為了省錢就算了,還要給自己戴高帽子,好像自己特別擔(dān)心家人健康似的,其實自己心里在盤算什么自己最清除。
錢晶晶更是心知肚明自己父親心中所想,從小跟著守財奴爹長大,他什么脾性自己再了解不過了。誰不知道雞肉最便宜,尤其是雞肋肉,那都是人家不吃剩下的東西,父親真會精打細算,真對得起自己爺爺給他起的名字,“錢儒銘”——“錢如命”!
想到這里,錢晶晶嘴不把門,滿嘴諷刺挖苦道來,“雞肉也不安全,現(xiàn)在的雞都是激素催成的!還是老鼠肉安全,吃的都是糧食,絕對無公害!”
誰想此話一出,錢儒銘兩眼放金光,立馬贊賞有加,“晶晶說的極是!爸爸怎么沒有想到呢?就是老鼠肉最安全,你看那些混賬東西總是偷吃咱們家的糧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這些家伙,回頭我去弄只野貓回來逮咱家的耗子去!好給咱家晶晶好好補補——”
母女兩人頓時目瞪口呆,嘴巴張的老大合不攏!錢晶晶只后悔自己多嘴,打死她也想不到剛才的諷刺之言,父親當真了,還真的要給自己逮老鼠吃——
想到吃老鼠的場景,錢晶晶頓時惡心犯上心頭,放下手中的碗筷,面露苦色干坐在飯桌前。
看著女兒之態(tài),錢儒銘不但不勸慰,竟是滿臉堆笑說起反話來,“怎么女兒?不吃飯了?你現(xiàn)在可是長身子的時候,不吃好怎么好?”
“算了!”剛才父親的吃老鼠之言,錢晶晶耿耿于懷,這頓飯真的難以下咽,“我今天胃口不老好,你們二老吃吧!”
“那怎么行?”身旁老婦是真心關(guān)心女兒,即便菜再不怎么好,還是能填飽肚子的,吃了總比不吃強!女兒不吃飯自己終歸還是操心,“多少吃一點,晚上還得用功看書——”
“你這人怎么這樣?”一聽老婆勸慰,錢儒銘一臉不耐煩地阻止道,“孩子不想吃就別強迫了,現(xiàn)在的孩子都挑食,沒準咱家的閨女就看不上你這頓飯呢——”
說著錢儒銘眼疾手快,整盤端起蒜薹炒肉就往自己的飯碗里倒,那副貪婪的表情仿佛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飯一般,根本不顧自己妻女的感想如何,自顧自的吃飽喝足。
看到父親這般體態(tài),錢晶晶當真是傷心透頂,哪里有個父親像他這樣的?頓時悲憫心頓起,自己怎么會生在這樣的家庭里呢?
錢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為了女兒的考學(xué)大計,只能忍氣吞聲,低聲下氣小聲與之商量——
“老錢,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晶晶有游泳這個特長,老師也找我談過話,咱女兒的學(xué)習(xí)成績考大學(xué)太懸,還不如走體育特長生這一步。本省游泳硬件、師資力量最好的大學(xué)就是X大,每每學(xué)校都會組織大學(xué)生參加大學(xué)生聯(lián)賽,對我們家晶晶的發(fā)展有好處,你看能不能讓咱家晶晶報X大這個志愿?”
“什么?”一聽錢晶晶要去X大上大學(xué),錢儒銘瞬時神經(jīng)緊繃,雙眸瞪得滾圓!
要知道X大可是貴族學(xué)校,學(xué)費如此高昂,送女兒去那里上大學(xué)就是在變相燒錢,嗜錢如命的他怎么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哪里上大學(xué)不是上?”錢儒銘立馬回絕老婆女兒的奢想,“非得要去那種大學(xué)!學(xué)費貴的要命不說,孩子過去什么也學(xué)不到,你看看我們東家哪幾個孩子去了那里都學(xué)到什么?除了攀比還會什么?”
“可是——”為了女兒的前途,錢夫人即便丈夫在不怎么情愿,也要拼盡全力據(jù)理力爭——
“別的學(xué)校場館設(shè)施跟不上之外,因為游泳項目造價太多,很多大學(xué)不開設(shè)這個體育專業(yè),咱女兒要是不走單招,估計是考不上大學(xué)的,為了孩子的前途著想,你就……”
“考不上真好——”錢儒銘還不等老婦話說完,當機立斷打住,“她已經(jīng)18了,考不上大學(xué)就出去找個工作,別老是指著家里吃閑飯——”
“夠了!”聽到這里,錢晶晶是在聽不下去,當真是忍無可忍,拍桌而起,聲嘶揭底地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爸?人家的孩子父親巴不得孩子能往上走,你可好為了守住手里那點爛懶錢連女兒的前途都可以不聞不顧,你哪里有個像父親的樣子?”
“我不像想父親的樣子你是怎么長大的?吃糠長大的嗎?沒有我的撫養(yǎng)別說上學(xué)了,你能不能活著就是一個難題,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東西,知道孝順這個字怎么寫嗎?”錢儒銘為了捍衛(wèi)自己手中的存款,站直了腰板和女兒對峙。
“呵呵!”錢晶晶苦笑起來,看到父親如此猙獰的嘴臉,當真是無話可說,心中怒氣橫生,無從發(fā)泄。
“從今天我就不是你的女兒了!也不會花你的那點錢,你就抱著你的錢過一輩子去吧!”話畢,錢晶晶還不解恨,一把摔向桌面,只聽噼里啪啦滿桌的吃食帶著碗盤掉落一地。
老婦趕忙站起身來欲要按住女兒,錢晶晶身強體壯氣性上頭,顧不了母親那么多,一個甩手將母親也甩到一邊,氣哼哼地沖進自己房間里,拎起書包大步流星向門口走去——氣急敗壞的她決定離家出走!
錢夫人回過神來,趕忙站起身來追女兒,可氣的是年齡不饒人,這么大的年紀怎么趕得上年紀輕輕學(xué)體育的女兒,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目送女兒消失在樓道盡頭——
錢夫人無奈佇立,滿眼淚水溢出眼角,此時的她連死的心都有了,這日子過的叫日子嗎?
錢夫人蹲在樓道口低聲痛哭,直至將心中的怨恨發(fā)泄出來,緩緩站起身來,再次勸慰自己,日子再苦也得過下去,只能拖著疲憊沉重的身子折回家里。
剛進門的一個場面瞬時讓錢夫人瞠目結(jié)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只見錢儒銘趴在地上,撿起地上一把不銹鋼勺子,一勺一勺挖起地面上殘缺不堪的陶瓷容器里的菜,十分緊張地往嘴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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